“战，还是撤？”
在曹操提出这个问题后，面对千余名冲锋陷阵的黄巾兵士，第一个做出回应的却并非孙坚——尽管这头江东之虎的态度是不言自明的——而是袁绍袁本初。
这金甲将军一把摘下出阵前才换着的金盔，恶狠狠的掼在地上，摔出锵然一响：“大丈夫愿临阵斗死，岂可遁逃而苟活？！”
“你说的好像我就怕死似的……”
曹操翻了个白眼，拔出腰悬的宝剑——隋和觑的真切，那把剑刃上铭有“倚天”二字——而孙坚则紧了紧手上缠裹着的麻布条，又重新把长刀归回右手，放声大笑。
“正合我意。上吧，诸位！”
在这意气风发的江东之虎身侧的，是个双目圆睁横眉立目，手使狼牙棒的沉默大汉；而在这大汉的身后，几名雄壮的武将纷纷运使武艺，各报名头。
“神弓开，箭火炽；吃我夏侯妙才一箭！”
“江东黄公覆在此，还要命的快滚开！”
“某家颜良，谁能挡我！”
所有人都在咆吼，就连没有名头可报，肯定也谈不上有什么武艺的隋和，也不禁放声厉喝；而这千万句话语，最终凝结成一个字。
“杀！！”
三十四筹好汉，向着千余名敌军，冲了过去。
如虎入羊群。
就便不考虑“登台拜将”这件隋和迄今也没搞清楚具体运作方式及属性的怪异加成，仅仅是这些人中，就有将近一半留名史上，——曹操、孙坚、袁绍、夏侯惇、夏侯渊、曹洪、黄盖、程普、颜良、文丑……
而他们面对的，不过是些许草草成军的黄巾信徒，在今天以前甚至未必接触过刀枪。
当然，人群之中总有些或汉军军官，或乡间轻侠出身的小头目，带领着部队奋勇抵抗；然而当第十四个敢于冲到阵前鼓舞士兵的人，被横空飞来的一箭当面射倒时，由人海涌起的大潮，也就变得平静多了。
尽管如此，敌人依旧是杀不完的；越向校场中心突进，黄巾信徒的数目就越多。
而三十四个人里，已经折损了两个殿后护卫的义从。
再这样下去，多半会被耗死、
隋和环视了一眼四周——现今这个三十二人组成的小圈子，已经不能围成一个中心不受干扰的坚实壁垒；别说曹操和袁绍两位历史名将，就连一开始便以文士身份得到保护的隋和，也不得不拔剑在手，小心警惕——突然大喊起来：“张角！别再让你手下的信徒送死了，有本事的亲自出来！缩在人群的中心，这是个要当皇帝的人吗？！”
声音在嘈杂的战场上，并没能传出多远；然而这一嗓子喊过之后，曹操一个猛醒，也旋即扬声怒骂：“大丈夫宁临阵斗死，肖此儿女之态何为？！……大家一起喊！”
大多数人没反应过来。即便是曹操帐下的武士们，也把后半句叫起来有些拗口的话省去了。
“大丈夫当临阵斗死——————————！”
黄巾信徒们的脚步变得迟疑而缓慢。
的确，他们是在为谁而战呢？如果能够用性命拼来一场荣华富贵，那么赌上性命去拦这帮杀神是值得的；如果说自己的鲜血能用来铺平这个世道，让自己的后辈们过上好日子，倒也还算可以接受，但如果……
没有一个人想到接下来的想法。
信徒们的神情重新变得庄严，从隋和等人的身前如同心圆般退开，重整了包围的态势；而在众人的正前方——也就是那面“苍天已死”的大旗的所在方向处，人海平滑的分开。
一个身形颀长，着一身土黄色长袍，手持藜杖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他看上去有些疲惫，肤色暗淡，眼角下垂；然而看起来仍旧有股睿智而圣洁的神气，仿佛生来就应当高踞人上。
四下里一时寂然。
-
其实张角不想站出来。
然而当那句话喊出来的时候，张角知道，眼下的情况已经危险到自己非出来不可了。
而在这几十人草草围成的小圈子里，隋和呆住。
“这招居然能成？”
“干得漂亮！”
终于匀出空来的曹操不顾包扎脸上的浅浅刀伤，先走过来拍了拍隋和的肩膀：“我一时倒忘了他们昨天还是毫无战意的平民，没有主心骨带队早晚会垮……也难怪凭几十号人能撑到现在。”
隋和苦笑：“但接下来该怎么办？”
曹操扫了眼四周的人海，又看了看人群前正念念有词，似在鼓舞部下的张角。
让出位置给两人的孙坚开了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眼见对面张角将目光转向众人，袁绍眉头紧皱，轻咳一声。处理好身上伤口的众人安静下来，重握兵刃——
“鸣雷疾电！”
一声大吼之下，张角伸杖高举向天；本来是一片青空白日，在这一指下陡然乌云密布，更有数道闪电金蛇般击下，直冲向最前排的几人。
黄盖不由惊呼出声：“快躲！”
但此时已来不及。
电光神速，飞袭向呆住的正前方三人。
然后是轰然巨响。
一条身影倒飞而出，顷刻间已浑身焦糊，再无声息。
曹操从地上翻爬起来，连滚带扑的冲到那具——刚才唯一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唯一一个冲上去撞倒了孙曹隋三人的的人——尸体前，撕心裂肺的哀叫：“子廉！”
没有回应。
隋和站在一边，盯着那具遗骸，不知该说什么好。
刚才曹洪那舍身一撞，虽然主要是为了救曹操，但孙坚和隋和两人也同样蒙其相救；面对这种不按常情，见面就开大招的boss……
不能用boss这个词。
这并不只是游戏。
无论是刚一从地上翻身而起，就去找那个突施辣手的张角麻烦的孙文台，还是垂泪流涕悲痛之情溢于言表的曹孟德，亦或是义愤填膺，挥军死战的袁本初……
隋和头一次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横眉立目，转回身子——
“大贤良师死了！！”
听着这一片悲伤慌乱的喊声，看着一颗斗大的人头，正在夏侯渊脚下踢皮球。
身上都带着雷光灼透伤势，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夏侯家两兄弟与曹操默默对泪，孙坚带着黄盖赶散最后一批没有逃散的黄巾死忠信徒；袁绍和颜良帮着几个游侠四处找水，为已经躺在地上的文丑和夏侯渊两人做紧急救治。
“……等会儿，我干了什么？”
隋和自己很清楚答案。
打酱油。
也不过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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