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蓝色的天堂

4:48 S(BGM:Blues In My Heaven)

蓝区。

苏瞳踏出黑区的那一刻,双眼所见,皆是一片深蓝。

一眼望去,漫山遍野的鸭拓草、葡萄风信子、郁金香、凤仙花。

此处的名字,叫蝴蝶谷。那谁谁提醒着苏瞳,这儿是没有蝴蝶的,请小心。

他要去哪?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很快,他找到了目标,这里是NO.44的地盘,此处的魔神名为shax(沙克斯),一只翅膀上绑着时钟的白鸦。

他开始挖掘花田下的泥巴,他挖出了一具尸首。没错,那是另一个他,残留着虚弱的呼吸与微鼾,证明这具活尸还未得到安眠。

苏瞳拧下了活尸手臂上的VENOM,准备清理他身上的泥巴和花茎。

可是…可是…

花朵的根已经扎在了活尸的身体中,吸取着他的养分,难以分离。他们达成了一种共生关系,花儿为泥土下的尸体提供光合作用后的能量,而活尸则是花的根基,在土壤里用毛孔吸取着土壤里的能量。

饶是苏瞳已经有了一颗恶魔的心,依然感觉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

曾经的他,成为了这些花的根。

他没有第一时间捏碎手里的VENOM,而是安静的看着它,看着它上边的死亡读数。

死亡数:1001

而这片辽阔到看不见边际的花海,是他曾经一个人的墓地。

他继续挖着,挖开了第二个坟头。

同样的场景再现,同样的他,甚至面带安详地躺在泥坑里,身上插满了像是医用设备软管一样的花茎。

毛骨悚然。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心安理得…”

拧下手臂上的VENOM,查看着死亡读数。

死亡数:17次。

“他还有记忆!为什么?”

苏瞳觉得不该如此,因为曾经的他若是倒在了这里,临死前应当是满脸的不甘与落寞。至少,他会出现恐惧的表情。

捏碎了第一个VENOM…

他感受到了诡异的体验,他的痛感消失了。包括骨骼错位的不适,肿胀充血的双眼,内脏绞痛与体表撕裂伤一般的疼痛,全数消失了。

甚至双眼的色盲也…

变得一片漆黑。

沙克斯,带来安宁与天堂的白鸦,告死天使。它的能力是夺人七感。

恶魔愣在了原地,沉寂在这份安宁之中,久久不能自拔。这就是他想要的,甚至有一瞬间,他想这样睡去,睡在这片花海里,和曾经的他一同变成花的根茎。为这片天地添上一抹蓝色。

很快,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VENOM的记忆库整合完毕之后,他又体验到了痛楚。

双臂垂下,他跪在活尸的坟头,虔诚得像个圣徒。他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归宿,他开始为自己的坟墓挖坑。

然而…

不经意间,他的手压断了一株鸭拓草的茎,而有“蝴蝶草”别名的鸭拓草,在那一刻飞速的枯败,死亡。

天空中,一只白鸦晃晃悠悠地飞来。飞到了他面前。

它落在那株死去的蝴蝶草上,用一只眼侧着头,打量着苏瞳。疑惑于这位旅客头上的羊角。

“虫子。”

它开口了,声音极小,极弱。可苏瞳身体恶魔化之后,五感极其敏锐。很快就听到了对方的话。

苏瞳也盯着它,眼里充满着炽烈的渴望,渴望着沙克斯将他变成花肥,至于下一个轮回中“他”是谁?那已经不重要了。

“为什么你一心求死?”白鸦质问着他。

“我很疼。”苏瞳指着自己的双角,指着头颅,指着眼睛,指着身上任何一处。甚至…

他感觉得到尾椎已经刺破了皮肤,渐渐地有条尾巴要生长出来。

白鸦点了点头,转过头用另一侧的眼睛盯着他。

“他们踏入我的花田时,像是害虫一样,随意踩坏了我辛辛苦苦种了许久的花。”它说道:“我夺走了他们的七感,让他们在这还债。”

苏瞳点了点头,随手捏坏了更多的花。他也想“还债”。

沙克斯的眼里看不出情绪,它是一头白鸦,没有愤怒或者其他情绪。

“你不能当根茎,你的身体太差了。”

白鸦的语气很失望。

“可是你继续这么干下去,我的辛苦可能要全白费呀…”

白鸦的扑腾着双翼,伸展着腰肢,而苏瞳看见了奇异的一幕,一只从黑区飞来的蝴蝶,刚触及蓝色花圃的一刻,它像是失去了感官一般跌跌撞撞,一头栽在了泥里,扑腾着翅膀,再也没能飞起来。

“他们刚开始…”白鸦念叨着苏瞳的从前。

“也和它一样…”羽毛指着地上的蝴蝶。

“扑腾扑腾个不停,虽然失去了七感,但是还有思想。”白鸦念叨着:“后来,他们关在了泥里,关了很久很久…”

苏瞳偷瞄着白鸦翼上的时钟,表盘已经坏了。

白鸦读出了他的心思。

“从你第一次来,关了有人类历史的长度那么久。”

一份思想,一个存在,若是孤独到了如此境界,最终必然会成为行尸。

“后来…”白鸦顿了顿,它在思考着一个…在活尸脑中读出来的词汇,不过它很难理解。

“他们称这儿为天堂。”

白鸦的腹部有道伤口,难道曾经苏瞳和它交过手?

“可是恶魔啊…不能上天堂。”

苏瞳的双眼再次变得通红,他明白了白鸦的意思,像他这种恶魔…决计不能忍受孤独的打磨,最终长出的花更可能成为夺取养分的“霸王”。

“可恶…”

五感渐失,黑暗侵袭而来。

不能看,不能听,不能闻,不能尝,不能触,不能察觉,甚至思想都开始固化。

“啊!~~~~~~”

苏瞳在那一刻用恶魔的力量发出了震天的嚎叫。

长嘶传过花海,传过黑区的界门,在阿加雷斯耳中如仙音神乐。

而沙克斯这只白鸦,脑中的电子硬币化大脑被声波震了个粉碎。

当时他的大脑接近一片空白,几乎是本能驱使着他,做出击杀白鸦沙克斯的行为。

苏瞳当时是怎么想的?没人知道。

他的双手紧紧攥着泥里的草木,左手是蝴蝶草,右手则是一把勿忘我,皆是深蓝。

鸭拓草,花语为希望。

勿忘我,则是永恒的爱。

他恢复了感知,轻而易举击败了曾经死过无数次依然无法打败的敌人。

他曾经是个很软弱的人,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

强风吹过他的脸颊,带着泥土的芬芳,他的头发渐白,双眼失了神,他亲手干掉了“安宁”。

苏瞳将手中的两株花塞进了嘴里,经过利齿的咀嚼,咽下腹,他很“饿”,发自灵魂深处的空虚与孤独,导致他精神上产生了饥饿感。

他开始继续做着锄土工作,一个个VENOM掘了出来,重见天日,直到他的头发全白,才完成这个蓝区的记忆库整合。接下来,还有八个蓝区。

他走向了出口,通向一片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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