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需要点什么？”道卡上的汽车餐厅，店员正和团子亲切地交谈着。
“我们要去俄亥俄，路程很远，所以…有什么高热量的玩意吗？”团子一边打开手机，查询着TGR技术部研究员的电话，一边毫无防备一般像一个愣头青一样，说出自己的目的地。尽管店员丝毫不会在意他想说什么。
团子现在的精神状况很不对劲，就像是回到了十三岁一样，心里有什么小秘密都能和一个外人讲。
以上是猎魔人的通病，他们在经过释放召魔术或者大型小型仪式魔法之后，都会有精神力下降的症状，就像是心力俱损之后的神经衰弱。
“好的…我喜欢炸鸡。黑啤酒？不要……不要…给我可乐吧。嗯。”
团子应付着手机的盲音，一边和店员交待着，说实话他忘了TGR所在的51区，手机不在特定的信号区是打不通的这个设定。
神经衰弱带来的记忆力下降很难处理，TGR内部流通着一种名字叫：“芥末”的货币，通常用来提神醒脑，也用于交换各种通灵物件。
顺便一提，这些通灵物件能引发的灵灾等级通常在“邪灵”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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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吃东西吗？”
小五倚着后座柔软的皮质沙发，看着那个机器人女孩儿，她只是瞪着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俩。一边扯扯小五的头发，一边嘟囔着什么奇怪的语言。
就像是从未听过的语种一样，很难想象人类的发声器官能发出那种声音，更类似于超声波与介超声波转换之间，可观测范围内的声音。
就像是海豚的哨声…
“我怎么知道她吃不吃东西，她是个什么玩意儿我都不知道。”团子对小五的语气一直很平缓而富有亲切感，但是用词方面，实在是很不讨人喜欢。
“嗯…话虽然是这么说啦…”小五咬着食物，嘴里有些含糊不清，他看着即将日出的天际。突然觉着今天自己就像是犯了魔怔，有些对不起团子。
“嗯…团子，你今天是开玩笑的吧？”
“我没空给你做心理辅导，傻哔。”团子一直很淡定，在小五矫情的那会，他倒是想告诉小五后座上那个女孩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我查到她了。”团子在跨洲公路上一手拿手机，一手喝着咖啡，完全没管方向盘，一副俄罗斯老司机的开车风格，地广人稀的美帝西部公路就是这样，在后半夜一条直线的短途公路，有可能你从起点睡着开到终点都不会出什么大岔子。
“查到？”小五不解，他还不知道女孩儿是个机器人，或者说，他单纯的认为她只是一个田纳西州的普通公民，或者和他一样是个美漂。
“The Lost。”团子像是念出了关机密码一样，女孩瞬间睡着了。隐隐地、还有一些鼻息与微微的鼾声。
如同拟态人类的生理行为做到了极致一样。
“我很累了，回蜂巢再和你细说。”团子在后视镜中检视着自己的脸色，确定不会出现什么因为精神衰弱而诱发心率失衡，导致突发性猝死之类的征兆。
一脚踩下油门提速，迫切地想要赶回盐湖城的大房子。那儿有热水，有牛肉，有色情杂志和弹簧床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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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子…你以前到底是干嘛的啊？”虽然小五这个问题以前已经问过很多次了。团子的回答分别是……
“藤门大学毕业生。”
“我干过三年裁缝。”
“神秘学专业教授。”
“猎人，后来被召灵者吸纳。”
“我打过第二次海湾战争，不过在那之前是个小混混。”
“卖假药的。”
“第一批美漂族，我们那一批比你直接一点，先去的南美，拿到南美签证，然后从南美再到美帝。这样走海关比较好过。”
【以上，是小五对团子问话得到的全部答案，来个逻辑推理。
苏瞳认知中，将这些词汇串联起来。
“他年轻时跟着第一批美漂族到了南美，然后来到美帝，加入第一批唐人街华侨的‘大圈’，然后进入也门大学学习。期间为黑帮打工，同时被看中，成为猎人，大学时因为不务正业对灵异事件特别关心，所以才练就一身抓鬼绝技。大学毕业后失业，在2001年的911之后，全美严打恐怖组织与黑帮，他失业了，当了三年裁缝，至于为什么会当裁缝，对于神秘学痴迷的团子有一手花绣刻印的绝活，任何对魔法仪式熟知的巫师都是人体圆规。然后是第二次海湾战争，更可能是一种猎人组织的兵役。用来锻炼新人。”
“然后就是…”苏瞳捏着下巴，他瞄着稿子上那个“最强”的词。
“团子因为优异的除灵特质，被召灵者吸纳，但是因为华人的身份不受重视，下放到TGR。干着一些报酬看似低廉，实际上棘手无比的任务。”
苏瞳对这段剧情自我解读完毕，翻开稿子的下一页，“重点是要滑稽”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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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小五已经知道团子的除灵仪式可能会很滑稽，因为“快乐”这个属性才是击败邪灵的必要因素。
但是…
团子狠狠地踩下刹车，就像是一副死了妈的表情，后座上俩小朋友脑袋亲着前座的头枕沙发。
男人迅速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跨洲公路上，两侧的灌木和远方的草原，以及黎明之前最为黑暗的那段时间，让团子见了鬼了。
在公路中间，一阵阵晚风吹过，沥青路面上一片鲜红的血迹，长着一颗挂满人头的“树”，就像是被鲜血灌溉出来一样。
无数悉悉索索的人声传来，就像是死在这条路上的冤魂野鬼。一旁还放着一台像是二十多年前出产的老式电视。等着来人去打开，去看一眼它们经受过的痛苦一样。
“陈小五！滚出来！”
团子现在只想着盐湖城蜂巢老家里温暖舒适的大床，现在堵在他半路上的这群邪灵简直让他像是吃了粪一样恶心。
他不得不临时给小五上一课。
“看好了！”团子指着挂在树上的那些人头，随意用手刀砍下来一个。那是一位金发女郎。鲜艳的妆容和苍白的脸色，一眼看上去毛骨悚然。脖子之下尽是些黑色的毛发。
小五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
“这些玩意儿，叫邪灵。是一群话唠。他们时常宣扬着没事儿就药丸的负能量。”团子解释道，他提起那女鬼的脑袋。贴在自己脑袋边上。
而那女鬼也絮絮叨叨着：“他不爱我…他不爱我…他不爱…”
“你看，你害怕她吗？”团子指着女鬼的头颅，对小五问道：“你为什么害怕？”
小五点了点头…然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悄悄瞥了眼诡异地、就像是从公路当中强行长出来的人头树，有看了一眼那些大姨妈，以及旁边那台电视。一切都太奇怪了。无法用常理来解释。
“为什么要用常理来解释呢？鬼怪这种东西！本来就不符合常理，不理解、不知道你就会害怕了吗？”
团子指着这些玩意，包括手中的脑袋。
“你会害怕血液、内脏、脑浆子、黑色的不可名状的未知物体，那是因为你脑内的联想。”团子身后的电视机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像是被重重锁链所封印，即将接触到团子的衣角。想要将他拉进这群邪灵的痛苦回忆中一样。
小五紧张了起来，他浑身瑟瑟发抖，脑中开始联想自己的身体如果被拉到那个不满十六寸屏幕的电视里，会是一副怎样猎奇的光景。
“首先就是我手里的这玩意，从邪灵的角度来看，她是受害者。”
那位女郎依然在嘟囔着…用一副埋怨的口吻：“为什么呢？我这么漂亮，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团子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包白色粉状物体。在跨州公路上我们时常可以见到一些片警叔叔从一些肤色特别深，并且有HIGH药症状的老司机车上找到这样玩意儿……
咳咳……
不过这包并不是。
“它叫老猎人的骨髓灰，除灵师这种职业，自十五世纪以来就存在了。并且自成一套系统，我们用先贤的骨头，让邪灵看见我们，发现我们，感知我们真实的样子。”
团子似乎在怜悯着手中那条鬼，他用骨髓灰染了双肩和头顶，从道教角度来说，这叫灭火，人有三味火，配上体内的七脉轮，叫三魂七魄。
从鬼的角度来看，它们也是非常害怕人的，因为在它们的视角里看见的，人更像是怪物。
而现在，团子正从灵的角度，来和它们交流。
他指着手里的头颅，用一种日了狗的语气对小五说道：“这特么叫灵！她需要男人！”
小五这时候已经呆住了，他明白团子的意思，就是满足眼前这个被邪灵迫害而转化为新邪灵的一员，她所需要完成的愿望。
然后…
“我明明…”那唠哔个不停的邪灵，她的嘴被团子堵上了。
而且是简单粗暴的，用自己的嘴让那金发女郎的嘴闭上了，还是个法式湿吻…
“呸…”团子吐着沙子…前文提到灵体的媒介大多是沙子，因为美帝盛行土葬嘛。他刚才就这么狠狠地亲了一口沙子，然后用一副毫无说服力的、不耐烦的语气和小五解释着。
“这叫做爱！用爱！感化她。”
那位邪灵女士化成了黑雾，加入到团子身后游灵的一员，等待着下一次团子遇见野生的督灵之后，送入冥府。
然后…
团子从车上拉了把消防斧，等着电视机里那个看日式恐怖电影看多了的家伙，把脑袋伸出来的一瞬间。劈下了那倒霉鬼的脑袋。
指着小五，团子不屑地说道：“这叫做勇…”
小五打断了他：“你这是叫做‘莽’吧！”
看来小五已经接受了这种无厘头的驱鬼方式。
“很好…看来你已经接受了这种最强的除灵手段，其实它们也没多可怕，只是从小你大姨妈唠叨着鬼特别可怕而已。”
“这哪里是最强了啊！明明是最谐啊！”小五搓着自己的金发，顺手从车尾箱拉出来一把消防灭火器，对着那人头树一顿喷。
“小五，你要知道，无论是任何除灵仪式，它们的目的都是为了让自己充满能量，这里的能量指的是心灵上的强大，百鬼不侵的思维与勇气。”
团子顺路踢翻了那个电视机。
“比如撒盐烧掉尸体，也是为了求得心理上的安宁，用三茅术请祖先上身，从科学角度上来说是一种自我催眠。”
“而眼前，我的手段是最为直接有效的，用自身的灵魂、电场，用我的思维来给它们一种冲击。一种解脱的力道。”
团子就像是一个正在夏威夷沙滩做着打西瓜游戏的玩家。他攥紧了拳头，就像是一个个摆拳沙袋被打碎一样。
“我叫它‘魂威’。”
如果说灵魂有颜色，小五当时看见的，则是团子的大头皮鞋，闪烁着柔和的白光，一步步将地面上那些血红的幻觉踩‘碎’，每一拳都能将一个人头打成黑雾，吸收进背后的游灵队伍中。
“没有媒介，没有仪式，我自身就是求来的‘神’，是这些不该存在世间的玩意，它们的克星！”
团子眼前，在那些受害者的邪灵彻底被净化之后，黎明仍未到来。
而一阵地动山摇，显然他们被拉进了某个异度空间之中，就像鬼打墙一样。
被地震震碎的石块，包括公路两侧的沙尘，凝聚成一个巨大的阴影。
眼前是邪灵最后的形态，一个以沙为媒介，与生前死后所臆想到的最强事物。它的本体。
那台电视机成了眼睛，一个巨大的毛绒玩具出现在他们面前。钢筋组成了它的纤维毛。随手一挥带起的风压就能让小五东倒西歪。
看起来，它就像一个被各种东西玩坏了的、身高有八米三层楼那么高的泰迪熊。电视组成的独眼里还循环播放着什么猎奇的、团子无暇去顾忌的小短片。
“天哪…”小五扶着车门，躲在车门之后，他小声嘀咕着，向团子询问道：“我们能打赢这种怪物？真是难以置信…它…简直…”
团子打断了他。就像是讨论着饭前增味汤之后的正菜。
“你啊…毕竟图样，潘德曼尼南什么样的恶魔我没见过？那些个蝇王，老SAM，逼格不知道比眼前这只高哪了，我和它们谈笑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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