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1 S（BGM：StarRingChild 星孩）
约翰很久…很久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畅快淋漓的感觉了。他渴望战斗，却往往只能用头脑来解决问题，因为在如今，那些动不动就核爆的战斗阶段，都不是他所能涉及的。
团子同他一样。长久的…过于无聊的驱魔生涯中，似乎没有什么能击倒他。甚至连出第二剑的必要都没有。
一人一兽，如证东方古代的仙妖之争。这是一种享受，一种独有的，再一次体会到漫长生命之中的命悬一线，那高挺于空罗的钢丝之上，两位孤独的行者的对决。
啮裂肉身，或剑斩妖邪。
不止于肉体，还有精神。
“你这个蠢货，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老狐狸的双眼再次被猩红湮灭，似是起了杀心。
“多说无益。要不来支烟？我们就人类历史上重复无数遍的愚蠢错误为话题做个深入探讨？”
团子打着趣，他无时不刻在调整着心态，好让自己的棺剑更加锋利。
“他…她…还有他们！”老狐狸释放着自己的恶意，那声波似是引发了空间的动荡，巨大的驱壳与毛发随着音符震动不已。
“都不值得你去保护！你应该为我所用。”
“伟大的哲学家。你无法说服一个痞子流氓，就像没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团子开始朝那狐狸奔跑，冲刺。像是做着可笑地挣扎。
“我都知道啊！”
寒风灌进嘴里，声音也开始变形，但是没什么能阻止这个男人的亡命之举。
“你说的。你做的！”
手中的棺剑强行在来临的风刃中破开一条路！他居然能做到…
老狐狸就那短短的奔袭路线所耗费的时间，从冰面之下挖出了一个黑色的盒子。里面满满是七色的“星辰”。
我们叫它星辰砂，人类欲望的产物，断绝了所有的幻想，只剩下高速发展的科技文明。
同时，它也是一种禁魔物质。过量吸入星辰砂挥发的废料，会让人意志消沉，摇摆不定，彻底失去对灵力的把控。
爪子握成拳，约翰他也不甘与此处将团子送入地狱，当他们能在第一回合就拥有将对方彻底杀死的能力时，约翰那妄图制造不定结局的天性。却饶了团子一命。
手中的棺剑在那刻如冰雪消融，彻底归于无形，剩下的，则是两名看似年轻，实然已经年过半百的老者，他们的思想与肉身的对抗。
“我知道，我明明都知道！”近在咫尺的拳头挥出，那是最基本的拳击套路，左手试探性的刺拳。作为一个凡人的拳，一介匹夫的拳。
擦过那白发男人的侧脸，冰冷的雾气再次弥漫在这天地间。他们都想努力的说服着对方。
“所以！你还是个人？”约翰并指成爪，恶狠狠地猛击在团子的手肘。他总是不长记性。
“一个被所有人遗忘的。却还要替他们擦屁股的人？”
约翰的话语如雷贯耳，但是打不开那男人的心门。
“你这时候还装什么好人？呵~”
伴随约翰小腿的鞭击将对方的剩余战力削弱将尽，力从地起，连发力的第二心脏小腿都开始麻痹时，胜利的天平急速向约翰倾斜着。
受制的团子似乎也承认了自己所想的幼稚，他确实是一个刽子手，将人类过去的罪孽斩杀殆尽。
近身搏斗永远都不会有回合制，从一开始团子受制到腿部被削弱战斗力，都是流氓神父老道的实战经验所致。
他毕竟只是个猎魔人，不是个猎人。不懂如何最快的方式杀人，也不懂击倒一个固执的老家伙有多难。
何况，他自己的也年岁和对方相差无几。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眼神中满是愠怒，约翰就那一手擒拿术占尽先机，手搭手背靠背，彻底绕到了那无知的猎魔人背后。
双手倒提着他的脖子。用着亚当斯教给他的技巧，随时都能用磕脚跟的方式让团子失去平衡，然后以自己的身高当做一个人形的绞架。彻底杀死对方。
“你说我杀掉了我的兄弟？玩弄人心？满口谎言？”
不理解，不可知，不可达。
这是人类互相伤害的根源，巴比伦塔倒塌的真相，神混淆了工匠们的语言，令他们互相争斗。
团子的身体失衡，像是有一份求死之心，他觉得他存活的意义已然全失，因为…
他的对手是人，还是一个活生生的，有感情的人。无所谓正义，无所谓邪恶。
他吊在了约翰的人形绞架上，窒息带来的痛感对精神上来说微不足道。他甚至能感受到约翰的体温，不管那是真是假。谁会去在意呢？
双手凛然一松，他就这样瘫在了冰冷的冻湖竞技场中央。
“你能理解我吗？Dango？”
Dango在日译中即为团子，这个代号的来由取自达贡，海洋的神祗
“不…你可以杀死我，但是无法击败我。”剧烈的咳嗽着，团子再次爬起，没有丝毫谢意，或许他会在自己臆想中的胜利中嘲笑对方的心慈手软。
“不…不…不…”约翰紧紧盯着自己的尾指，那一截指甲很长，似乎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别逼我…别像他们一样逼我…”他难以自控。像是体内寄居着恶魔。
七色的星屑在他们之间弥漫，阻断着任何幻想中的魔法。然而现实是如此残酷，他们甚至不能改变对方脑中一丁一点儿的思绪。
“我是正确的。”约翰像是说服着对方，实然是说服着自己，这么多年，一个人能坚持自身的理想有多难，哪怕那是一个世人所不理解的理想。
“我也是正确的。但是咱们的审美观相差甚远。”团子再次发动了进攻，在对方看来，实然滑稽十足。
轻松挡下那无力的凡人之拳，约翰却思考起自己的真义。
我们叫它“恶行”，一切罪恶的源头，源自欲望的释放，弗洛伊德口中的本我，也是人本身无法消除的罪恶。例如现今越来越多的人文现象，解读着这份罪恶的文化。
例如一场酣畅淋漓却毫无意义充满破坏欲的游戏，一本释放着所有欲望的网络小说，FPS游戏之父卡马克口中所说，没有内涵的游戏，就是一部能赚钱的精神A片。
这就是约翰的意义，他自以为，这个世界恶行必须存在，在这个二元论固化的人世间，既然恶无法被消除，就去承担所有的罪。
没有罪恶，就没有标杆，没有标杆，世界将一片混沌。这就是哲学上，必要的人类之恶。
当一个标靶竖起时，人才会团结一心，才会知道善良是什么样子，才能发出光与热。去打倒这个自立的魔王。
而现在，团子却撬动了约翰内心的一角，他之所以制造小月，本以创造新生命为目的，让人的本我消失，彻底变成一种没有肉欲，没有饥饿但却有感情的完美硅基生命。
团子…他对灵来说是无敌的。正如那种生命体一样。永生不死，完美无缺，强大无匹，品格高尚。
但是…他自身却…如此的…孤独与无助。正如世界需要英雄，却不需要战争，当人和灵的战斗结束时，团子就失去了此生所有的意义。
这不仅仅是强者之思，像是神所设立的思维怪圈，人被一色所染，再无善恶之分，则陷入了混沌的轮回之中。等待着下一个盘古分天地时。才会有多元化思维的灵性莲花，开满人间。
不得不说，他们俩都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如何给人一个美好的未来是恶魔该干的事儿，为何这样说呢？
例如你要一朵花，神会让你自己滚去种。从中你会收获一份辛勤的劳作，一张肥料账单，和一个落跑到不知道谁床上的姑娘。
而恶魔会直接给你一朵花…接着你会要一座房，一辆车，一个孩子，第二个女人，直到永生不死。
是不是觉得这个问题又探讨到了物质与精神的哲学上了？
其实不然，道理很简单，得到的越多，人就越像恶魔。
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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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老狐狸的双核运算CPU能一边和团子谈笑风生一边思考起自身存在的意义时。
团子却是被对方单手戏耍成狗的状态，没了灵力他什么也不是，星辰砂的禁魔属性将他的潜能死死封印在体内，就像是马里亚纳海沟那般沉重的水压，即将把他压的粉身碎骨。
良久，良久。
直到老狐狸脸上仍是轻松写意，团子气喘吁吁。
“我给你一个选择。”
那幽深的竞技场，与团子苦苦等待不到的晨曦。或者就算是日出日落降临，他也不会感受到温暖，那种温暖似乎在约翰的体温上就被禁锢、夺取的一干二净。
从场地两侧走来许多的“人”，他们眼神空洞，无情无感，如同行走的尸体一样。
“你们人类的产物，嘉玲斯堡外的那个红月亮记得吗？”约翰的声音在团子的耳边回荡。
他有种难以言喻的奇怪魅力，正如当初所述，一杯带毒的解药。充满着矛盾与不谐，渴求解脱后，却陷入了另一个圈套之中一样。
“D-D，死亡人偶。”老狐狸介绍着他们：“原本是人，你们石匠研究人脑所诞生的产物，目的则是逆推出大脑结构与神经元的秘密。”
团子不想听，如有邪灵，斩了便是，他没空去关心人间疾苦，他只是个不普通的普通人。
“他们和你所杀的时代遗毒一样，是为了人本身进化所作出牺牲的蠢蛋。”约翰娓娓道来：“很廉价，甚至一个家庭五十年的开支…或者一份儿女的大学基金，就能买下这些人的命。”
是什么决定了人的价值，钱？吃的？衣服？房子？脚下的土地？
“但是它们支付了思想。”约翰指挥着那些被电子元件塞进脑袋的植物人，各种命令的电信号发往他们的中枢神经。从英语语法上，他使用的是It，也就是它。约翰眼中的它们已经不算是人了。
而团子怎么想呢？
“我不渴求你多余的回答。”他扔给团子一把枪，一把构造简单，但是杀人效率极高的枪械，G-18，德国货。33发子弹弹匣。这种全自动手枪的射速极高。
“如果他们要夺你性命，你会杀了他们吗？或者说在你眼里，这些已经化作机械的‘邪灵’！也是本该下地狱的东西？”约翰依然想在精神上征服对方，毕竟团子的身体还有很多地方有研究的价值。他需要对方配合自己完成人体试验。
尽管是用恶魔的手段，不过他的出发点已经固执到了病态，那就是大义。
不过…没想到的是…
团子居然…
他逃了…第一次，这个男人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敌人时，他却逃了。
“开什么玩笑…”简直像是经历了一场重度精神污染，团子就这么在老神父的眼光下，逃离了这个用来证明古代罗马角斗士自身价值的圆形竞技场。
“简直不可理喻。”站在爱莲朵娜石桥的另一侧，看着那半个多世纪，甚至更为久远的孤独。
团子突然觉得…
“我们是一类人…只不过不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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