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略过苏瞳充满恋爱的酸臭味的十月到十一月。
万幸的是，由于营养不良，他的发育期也跟着延后了，大脑依然有补偿性修复。所以自然痊愈的进程也快了不少。
在他能独立进食以后，两位实习期护士被墨校长一纸调令传回了学校，只有儒生不时地带一两个同学来看他。
苏瞳这段时光过的很充实，每天看着那个幻影伊文思抽着永远抽不完的老南京，也算是一种康复期业余为数不多的娱乐手段。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只有当刀子架在脖子上，才会做出选择呢？”
“啊？”
伊文思突如其来的审问口气，让苏瞳一愣一愣的。
十一月十九日，这天是苏瞳父亲的生日，他有记得那个记忆中日渐模糊的影子，记得父亲的生日，却渐渐要忘记父亲的模样。
这天晚上他又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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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一人坐在那间纯白色的小房间里，他的面前依然是那些不曾选择的物件，闹钟、雪茄盒还有四扇房门。
本着强迫症原则，男左女右的本能，他首先打开了左边的那扇门，门上画着一只银狐仓鼠。它还抱着一块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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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冬，十一月十九日。
土耳其，吉雷松省，
一大片人迹罕至的赤松林中，这儿矗立着一座二层木质小楼，很难想象在这样的环境里会有人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独居生活，这座小楼的设计理念仿佛就和它的主人一样，一眼看上去就像淋在身上的凛冬冻雨，怎样也没法让人联想到“温暖宜人”。
二楼盥洗室传来洗漱的水流声，劣质烟草燃烧产生的烟雾从类似囚窗般的通风口散出，皮靴和老楼梯摩擦挤压产生的噪音和青春期男孩夜晚磨牙的声音一样刺耳。
吱~~~~~~~~~~~~~~~~~嘎。
暗红色油漆的木门被推开，一袭黑色身影从半掩的门里钻了出来。
他压低了高脚帽的前檐，尽量让自己的双眼隐藏在黑暗中，只露出下半张略显年轻没有胡子的脸，天很冷，门口栽种的针叶上结了一层雾凇。
这很奇怪，土耳其的冬天理应不该有如此寒冷，他紧了紧消光黑色风衣的衣领，搓着手，像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巫婆一样，踩着满地带着冰渣的树叶朝着城市的方向走去。
“这鬼天气，骑马到省城我肯定会变成一只速冻饺子”
男人给自己讲了个冷笑话，消瘦的脸颊后是一些浅蓝色的发丝。而这片丛林却不准备让他这么清闲，远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猎犬吠叫，雾里的火把若隐若现。
“这次是谁？石匠？钻石？我不记得有这儿有佣兵公司…”
男人拉了拉头发，就像是在拉电灯开关，那头用来伪装身份的发丝顷刻间像是被染色剂抹成了棕色。很像是某种魔法。
（蓝发人种目前在地球上还未曾存在。）
男人舔了舔冻的有些干裂的嘴唇，捏着大衣口袋里的餐刀。
“我恨土耳其的枪支管理法。”
气温越来越低，黑海北岸吹来的海风令他举步维艰，他的鼻子干燥的发红，耳朵也开始疼，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马上他会失去辨别土腥味和敌人体臭的能力。
钻过严实的灌木，眼前豁然开朗，他看见了海岸线，在阴冷天空下的惨白色沙滩，以及………24位斗篷人和他们手里的七条狗链。
为首的爱尔兰猎狼犬主人上前，白色斗篷下看不见双眼，更无法揣测对方的目的，只从灰白的胡须中看出，这是个大约60-70岁左右的东欧人。身材高大，沙哑的声音就像是一口浓痰在喉。
“约翰。”
约翰听见这称呼愣了神，这名字不属于他，连忙做答。
“我没有在那该死的花园里种罂粟！你们没证据，还有上个人口失踪案不是我干的！你们应该去找镇上的那个高脚鸡，我不是土耳其人，约翰到底是个谁啊！”
而为首的老者不怎么在意的说到：“我的名字是…。”
约翰激动的打断了他：“别提那能占用我一页厕纸长度的名字！你就叫老头1，然后从左往右其他的是老头2到24.”
老头1斗篷下的面部肌肉小幅度的抽搐着。拿出了一本白皮书，看来是入境人口登记所用的。开口说道：“好吧约翰，华夏人可不会有一头蓝发。”
男人不为所动的说道：“我是一位不知名的民间行为艺术家，艺术家总会有一些异于常人的地方，但是不能代表你们可以因此逮捕我，我可没有犯法！还有你这一口流利的汉语发音是想要闹哪样？你的阿拉伯语老师只教了你数学吗？”
老头1翻出了另一份文件，仔细端详着，捏着满是胡须的下巴。
“行为艺术也包括在两周前的夜晚骚扰一些小亚细亚的未成年少女吗？约翰先生？”
约翰的脸色一变：“不可能，你们没有证据…”
老头1在约翰震惊的目光下从自己的斗篷里拿出了一截臂骨。
约翰斜着目光远视着黑海，就像一个小孩子犯了错被发现一样吹着口哨，演技十分的浮夸，一边低声的呢喃：“嘁，被发现了么，埋得那么深都……”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唯一的武器餐刀，准备作标准反派临死前的挣扎。
“约翰，我不认为你的进食工具能帮到你。”老头1松开了狗链，爱尔兰猎狼犬呲起了尖牙，这种世界上体型最大的犬类生物释放了自己的威压，眼透凶光在自己的猎物前度着步子，等待主人叫出“开饭”的命令。
结束耍宝的约翰心中只剩一个念头
（不能干，就是怂！那条狗的脖子都比我的大腿粗。）
约翰露出了一个让乌云都能散去，阳光重现人间的微笑，简直能让气温回升到春天的那种。露出两排洁白的牙，像是刚上过釉的精美瓷器。收起了餐刀用一种非常友善并且一扫刚才的阴霾的语气开口道：
“风太大！我听不见！”
“汪~~汪汪！”
“好吧…我认输。”
“所以在把我带去什么奇怪的地方前，我想这把餐刀能喂饱我的五脏庙，对吧？呵呵。”
老头让开了一步，露出身后棺材的一角。点头致意说道：“如你所愿。”
站在老头1身侧的老头13和老头14上前，野蛮的扯下了约翰的高脚帽，猩红的双目第一次呈现在众人眼前，线型瞳孔昭示着野兽的力量，仿佛与其对视精神就会迷失其中一样。不知道从哪传来的一个声音。
“夜妖之子！渎神者。”一边老头13用一块黑色的棉布蒙上了约翰的眼睛。
约翰的双手做了个无所谓的动作指着自己的蒙眼布说道：“果然你有个四次元口袋，知道么？在三百年前的华夏，女子还保有裹脚习俗，这玩意的味道…就像我死了315年外婆的裹脚布。”
“闭嘴，话唠。”
紧接而来的是肢体的拉扯，轻微的疼痛感以及类似木箱一样狭小空间所带来的窒息感，约翰敲打着棺材盖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真是一群无礼的野蛮人。”
在黑色的木质棺材里没法感受到外部空间的变化，更不知道自己被带离吉雷松有多远，在约翰数着心跳到五位数之前。棺材被粗暴的掀开了，眼前的黑布透进来一些光亮，约翰也随着站了起来，伸着懒腰活动筋骨，然后他大喊了一句：
“你们要干什么！只要我做得到！都给你们！我有钱！有权…好吧没权，但是无论如何你们都动摇不了我的信仰！”
“赞美太阳！金银鼠万岁！”
男人呼喝着自己的信仰。
老头1双手扶着推车，嘴角淌下一些晶莹的液体，似乎难以接受眼前男人强烈的画风视觉反差，一边摇着头一边擦拭着干涩的眼睛道：“约翰，多年的独居生活真是让你变成了一个怪人。”
“那群一手拿着古兰经一手弯刀的家伙比你们实在多了，不信我的全砍死，多么简单。”
一边说着约翰一边自己解下了蒙眼布，迫不及待的从推车上使用温水，他的脸已经快要冻得皲裂了，双手也是，推车上的脸盆和一旁放有食物的盘子在暗光的环境下显得很诱人。
“呼~~~活过来了。”约翰擦拭着自己的手掌和脸，高脚帽被扔在一边，或许它根本不值几个钱，可能是约翰闲暇之余用来伪装自己富足身份的一件工具。
“我在那个只有鹌鹑蛋大的棺材里呆了多久？”约翰一边用自己的餐刀切开盘子里的不明物体一边问道。
“你被冷冻了十六年，约翰。”老人面无表情的回答。
“撒谎是要下地狱的，你这邪教徒，还有，你真应该把这儿的厨师绞死。”
刚才的那声人来疯的大喊，只是为了让自己在黑暗环境下知道这个关押自己的房间有多大，一般来说回声室效应足够让他知道这些信息。就像是在浴室里唱歌能就能知道浴室有多大一样。
显然不止有他们俩人，在一些阴暗的角落里还有着许多类似棺材形状的玩意，墙边放满了中世纪的十字军铠甲。
“没营养的谈话我想得告一段落了，约翰，下面我们来谈一谈正事。”昏暗的壁灯映着老头1的侧脸，脸颊下满是岁月刻下的皱纹。仿佛这个人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般。
“我不记得土耳其哪家教会有地下老年同志俱乐部，还是说你们最近觉醒了这种新癖好？”约翰嘴里塞满了食物，双手戴着半指手套，这是一双很漂亮的手，手指修长，指甲却参差不一，可能是独居生活里缺少指甲钳这种道具，让人无法想象一个清瘦的男人独自在家里啃指甲的画面，而尾指却唯独留了一截很长的指甲，让人感觉有些突兀。
“约翰，这是一个仪式，我们将迎来一场变革。”老头1翻开了斗篷下修士服里的一本旧书，清了清嗓子：“你是约翰，我是…”
“够了！别提名字！老头1！”男人想到极其可怕的事，这是让他独居的原因。
“约翰，你还不明白现在的状况吗？”老头合上了书。
“如果你不是想和我来一场忘年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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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的碎片戛然而止…接下来。苏瞳在那之后看见了末日般的场景。
白、红、绿、黑，四位驾着天马穿行于世的骑士，世界在战火之下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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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瞳转过身，准备推开第二扇门，也就是属于伊文思前来的那一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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