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味道…就像是熟透了的苹果般香甜，又带着一点儿腐烂的臭味。
被山风吹往远方，直至这安静的青训营地。
约翰和亚当斯以毫无信力的握手结盟后，当晚的后半夜，那种味道便从西奈边境线的南方飘了过来，同时远远的白牙关的堡垒，这座天然到基本没什么卵用的自然丘陵防线，它正安静地燃烧着。
两支狼人军队在夜色的掩护下，一支骑着骆驼从沙漠而来，踏过了国境线。另一支骑兵绕过了西奈行省的南方，从遍布着毒虫恶蚁的险恶雨林环境下，骑着随军车队上预先准备好的麋鹿。绕到了这支年轻而幼小的人类青训军后方。
约翰当晚闻到的是后援补给队中，翻滚而出的食品腐烂掉的味道，以及没有夜视能力的侦察兵，被一个个割喉放血时，散出的腥甜。
“不对劲……”
约翰从梦乡中惊醒，他推醒了醉的一塌糊涂的苏，让他披上军装，他们一路溜到了营房。
“老爷……怎么了？现在才三点。”
扒在墙角的约翰没打算回答苏，他嘘了一声，示意对方噤声。
“没人吗？”
空荡荡的会议厅里没人执勤，而那些夜晚巡逻防止出现逃兵的老兵也不见了。
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浓郁，约翰心中阴云密布。
他们一路来到那翠水河边，那是军队日常用水的主要来源。隔着岸望向白牙关的方向，那南方的天空被火光染红。
“怎么会…”约翰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一幕。
骑着马的亚当斯，他牵着两匹马赶了过来。
“逃吧！约翰！狼来了。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开战文书”
“为什么？！”约翰看着亚当斯身上整洁的太阳花军服，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忧心忡忡的想着芙蕾雅的下落。
“那群狼崽子刚过白牙关，老兵们上了前线，青训营再过一会就会要下令撤退了。”
“黑玫瑰呢？”约翰焦急的问道。
苏也紧张了起来：“大小姐…”
亚当斯马背上，洛还在熟睡着，他无暇顾及那么多了，含糊的敷衍着：“那个小指挥官？也许跟着骗子公爵回王城了。总之我们得先保住自己的命！”
约翰恢复了冷静，他问道：“黑玫瑰的前线指挥官代号是什么？”
亚当斯无奈的回答道：“紫阳花…”
约翰皱着眉头，在脑子里做着各种假想。
年轻人代表着毫无价值的弃子，诺瑞阿当将他的妹妹当做了弃子，临时指挥着一支没什么战斗力但是能拖延时间的军队。当做撤离的牺牲品。
“会是这样吗？”
约翰抢过亚当斯手中的缰绳。苏跟着他骑上马，一路向翠水河上游奔去。
然而他们还没跑出一里远，从西方的天际尽头，星星点点的火把就将他们逼回了营地。
“那边也有…”约翰难以置信的看着从沙漠而来的骑兵队：“我们得回营地！”
亚当斯在安危与未来之间摇摆不定，犹豫再三之后，终究将赌注下在了未来。
回到王城，他依然是那个毫无权利、财力、技术支持的小王子。而现在他最佳的幕僚即将去送死，他私军最好的装备蓝图设计师也跟着步向地狱。他怎能放弃眼前收买人心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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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白牙关养殖的二十七只信鸽，被射下了二十六只，唯一一枚报信的魔法烟花，也因为春天的阴湿天气哑火。只能说他们的战时通信糟透了。
不过……狼人的爪子是没法开弓的。显然，有人该以叛国罪被送上军事法庭了。
瑞秋临时披上战甲带着左右侍和唯一一支不足千人的帝企鹅骑兵队，还有一些黑玫瑰驻军，在第二时间赶到了白牙关堡垒外的平原，准备迎接南方突如其来的狼人。
太阳花的重骑兵此刻音讯全无，他们的指挥官原本是二皇子安德烈。不然在这种关口前的小片平原地形，完全用不着瑞秋前来布防。
事实上，野樱花和法瑞斯之间已经保持了十余年的和平。
为什么会选择在存粮不多的初春时节进攻？为什么狼人脱离了巨龙麾下，突然返乡法瑞斯？为什么他们有大量的麋鹿坐骑？
这些都成了他们心中的不解之谜。他们的临战状态非常糟，甚至连拒马阵都没有，帝企鹅的老兵们站上前线，用大枪和身体当做第一排防线。一大部分老兵是瑞秋以前的佣兵团私军。他们曾经的名字叫：猎狼……
“猎狼人！~~~~~~~”
好吧，既然他们已经打断了旁白……我要放BGM来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4。21 MB
老兵们大声呼喊曾经佣兵团名字。瑞秋下了马，看着远方燃烧不止的白牙关，她用战戟削下了过长的头发，死死盯着远方，那铺天盖地汹涌而来的灰色麋鹿。
“还有多远？”
“大约一千五百米。”
她仍有闲暇与侦察兵做最后一次战前情报交流：“说出你看见的。”
“防线延展到了西边的青柏树林，翠水河一带是天然的隔离带，那边还有些黑玫瑰的步战营，大约七百人，指挥官是诺瑞阿当和紫阳花。”
瑞秋从军服口袋里掏出指虎戴上，那爪刃上还挂着铁锈，看来她已经很多年没用过这玩意儿了。
“我们的补给呢？”
“全灭……将军，有小部分敌人绕过了哨站，突袭了补给车队。”
“别紧张，现在叫我头儿，"
这位女士的身体中……依然流淌着佣兵的血。
"瞧瞧他们…”
那侦察兵颤颤发抖，而瑞秋拍了拍他的肩。她指着远方那些麋鹿背上的狼人。
“和我们没什么不同，耳朵长些，牙齿尖些，眼睛黄些。”
她突然深吸了一口气，扯下腰间的号角狠狠的吹了起来。
呜~~~~~~~~~~~~~~~~~~
“猎狼人！~~~~~”
“你们曾经是云国人，白城的农夫，圣光的走狗，洛夏高原上的牧民！”
“你们的头儿！是个娘们儿！”
她将战戟奋力地插在地上，骑着马绕着这可怜兮兮一千人不到的防线，跑了个来回。
“宰了我们的马！”
她大声呼喝着！下着令。
“血泼上我们的剑！”
这看似降低士气效果拔群的话，听在老兵们的耳中，却是无比振奋人心，他们原本就不是骑兵。更多是为了金币，在极北冰原上奔波的猎户。
十年前，一个小女孩儿打赢了冰原上的壮汉。他们从此称她为“头儿”。
“现在！！！”
瑞秋斩下马头，滚烫的血让那头红发变得更加鲜艳。战戟遥指着三百米之外的敌军。
右侍督军在防线的后方，开弓引箭，这是一次校准射击。曲射的箭道从脱手那刻起，右侍翻上马背，在后排来回奔波，大声下令。
“起满月弓！南风天，曲射十一点方向！”
强弓劲弩拉满了弦，那两轮明月下，箭头闪着摄人心神的寒……
“放！”
随着传令兵一轮轮的命令交接。
第一轮饱和射击应声而放，箭矢如飞蝗遍布了天空，又似水银泻地般，侵袭着那骑兵队的前列与腰腹，制造着混乱。
骨节捏的嘎吱作响，瑞秋举起了拳头大喝道：
“咱们的早餐有了！！！”
漫天箭矢下，那狼人骑兵列阵中起了骚乱，烟尘滚滚。
“接下来…”
作为后加入帝企鹅的新兵，那侦察兵终于看见了从小书中描绘的狼人模样…真如瑞秋所说…
那分明就是人类的样子，只不过多了一对毛茸茸的耳朵，明黄色的眼睛在夜晚发着令人胆寒的光。而他们脸上的表情却是深深的恐惧，那恐惧仿佛来源于眼前这位手上满是狼血的指挥官。
瑞秋-潘德拉：狼牙的收集者。
那女佣兵头子举起的拳头猛然挥出，并成掌指向敌军：
“主菜马上要到了！！！”
“准备弃弓！前排蹲下！”左侍在侧翼大声下令，抽出佩剑，那是一名黑发的汉子，他抓紧了胸前的国徽。蹲下的同时踩住深陷土地中的枪杆。
“平射！七分弦！给我照头打！”
第二轮平射，敌军的前排又是一大波死伤。
帝企鹅军队的前锋线，士兵手中大枪插进土中，斜指着月亮。
而那群狼人手中的弯刀，却是来自兽人法瑞斯国度的制式装备，看来他们被当做了弃子。作为先锋敢死营被利用着，逼迫着来到了异国他乡。
他们的爪子没法开弓，没有猿人的弩箭掩护，没有狮人的战场嗅觉和指挥，没有巨象强壮的体魄破开防线，更没有鹰人的侦查。
他们靠着夜视本能和这批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麋鹿，翻过南部险恶的热带丛林和群山，撑过瘟疫和饥饿，死伤无数才到达了这儿。
打着一场短暂的，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的战争。
只因他们是叛徒…法瑞斯雄狮帝王麾下，一只临时集结的叛军。
那王如此说道：“这儿没有你们的领土，往东边去，无论打下多少，那块土地就属于你们。”
轰隆隆的蹄声震耳欲聋，滚滚烟尘遮天蔽地。
“啊~~~~~~~~~~~~~~！！！”
无数的人类，或是狼人都在倾尽全力嘶吼着，双方都没有援军。
他们迎接着第一波冲击，也是最后一波。
长枪扎进了麋鹿的肚子！骑在麋鹿背上的狼人士兵被巨大的惯性甩出，落进敌阵被乱刀分尸。
嘣~~~~~~
也有枪杆承受不住那强大的冲击，直接断裂，而驻防的军士在这高速冲锋下，被敌人手中的弯刀砍飞了脑袋。
此刻此地就像一个巨大的磨盘，一队人和另一队人形的野兽，在磨盘中被磨成了渣滓，挥洒着内脏和鲜血。
瑞秋手中的大戟一抖，挥舞而过，带起的风声就将眼前如潮如浪的冲锋列阵破开了一个口子，那蓝色军装里，锁子甲被血浇的发烫。
红色的人影跟着长戟窜过战阵，从骑士们的腹下打着滚撕过。时有狼人骑兵和坐骑一同被砍成两半。
随手一拳击碎了麋鹿的躯干，甚至指虎上的钢圈都崩裂开来，那徐徐风声和瑞秋的粗喘，像是魔鬼的低语。
以长戟的柄为界，那女人的脚下堆满的尸首，分不清是鹿还是狼的。
它们没想过逃吗？
事实上从未有过。自帝企鹅开始伤亡以来，没了马的“猎狼人”只能做死守之势。但是这些狼人却从未想过逃跑。就好像身后有一柄看不见的刀，逼迫着他们前来送死一样。
良久…
直至剩下对等的兵力，那剩下的老弱病残，甚至还有看起来不满十二岁的幼儿，趴在麋鹿背上，等着女武神来一个个砍下脑袋，堆起狼头塔。
“他们…和我们没什么不同……”瑞秋看着身后像是洗了个“澡”，难以分辨出真容的战友们，难以平复心中的悲切。
“我能赢下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但是和从前一样。一开始我就输了。”抽出插在尸山上的巨兵，瑞秋提着一名张牙舞爪的小狼孩儿。
“为什么？为什么要进攻…”
那男孩的脸上画着部族里的战妆，哭成了一个大花脸。他含糊不清的回答着对方的质问。
“哇~~哇哇~~呜…冰原…融化了~~，我们…的家…家没了。”
此刻瑞秋终于明白了阴谋的原委。
狼人作为跟着巨龙直至北极冰川寻找创世女神之后。一直在冰川定居，直至冰盖融化。他们度过了伊诺大海。回到了那片大草原。却因为种族歧视，被当做先锋队，来试探野樱花的军备。
而此刻瑞秋不知道的是，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已经将她这枚棋子当做了局外人。
在这条临时防线以西的黑玫瑰。他们和太阳花一样，人间蒸发了。
而放过去的敌军与正面从沙漠赶来的骆驼骑兵会师之后，将帝国青训营屠了个干净。
一切……都隐藏在更深的迷雾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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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趴在那青训营的尸堆中，他捂着苏的嘴，尽量不让对方发出声儿。亚当斯抱着洛，和他们一起，塞在了这堆曾经名为“战友”的烂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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