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清涛冲玉府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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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痕,一个听起来有些奇怪的名字,一般哪有父母给孩子会取名“痕”这样的字,怎么听都不算寓意美好。

但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亦可能是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呢?这样一想便正常了。

那少年听罢,有些兴奋的拱手道:“在下姓刘,名照君,颍州人士,见过苏兄了,不知苏兄可有表字?”

苏痕抬头看了一眼他,淡然道:“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倒是取了个好名字。我有字,你与他打赌若是胜了,我便告诉你。”

少年面露惊喜:“苏兄还读过这首诗!甚好甚好,如此那就一言为定,我赢了便告诉我,我去了!”

说着,他仰头喝干杯中最后一点酒,意兴似是极好,随后脚尖轻点,身体就仿佛轻盈的飞鸟一般高高跃起,竟快有客栈的二楼那般高,最后稳稳的,悄无声息的负手落于楼梯口的扶手上,不过到底还是少年心性,脸上一副自得之色。他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很奇怪,一般武修的轻功发力多以爆发为主,总是免不了动静,且看起来力量十足,但是他的姿态看起来就像一根羽毛一般轻盈无声,飘逸飒然,落下的时候也没什么声响。

“请吴大人指教。”少年居高临下的看着吴静舟,脸上笑容不减,只是在吴静舟的眼中看来,那笑容之间尽是锋芒罢了。

“哼。”吴静舟再不多言语,冷哼一声,雁翎刀应声出鞘,寒光森然,自己飞身而起,凌然若新雀穿枝,白驹过隙,数尺的距离仿佛并不存在,同时一道青色的刀芒从斜方自下而上,随人而至,直逼高处刘照君的面庞。

正所谓这武修若是到了势境,便能将自己身体内的内息外化,变成气,大幅延展攻击的距离与威力,但气既然发自内息,攻击造成的也只是入体,化为内伤,气若是随着自身的修炼凝实,变化为芒,就真如刀剑一般,可将人身体斩断,且气息从伤口内渗,伤势便更难治愈。

吴静舟便已是这种境界。

眼见着刀光已经直逼身前,刘照君却恍若未觉,脸色更没有丝毫变化,但他的身体仿佛比他更先一步产生反应,随即向右旋身,脚尖在刀芒到来的前一刹那在他站立的那根扶手木柱上借力,就这样“飘”了出去,而楼梯的扶手却在下一刻被刀芒斩的齐齐裂开。

“一招。”

在闪避途中,他甚至还笑着提醒道。

但他吴静舟岂会这般简单?只见他尚在空中之际,气息流转,身体向前之势虽猛,刀虽扬起,但他竟能扭转身躯一周,刀光亦随身游动,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光,向着尚且飘在空中的刘照君击发出去,方才落地。

见者无不赞叹不愧是清涛府的亲传弟子,这等的身体控制,绝对跻身此境界中的高手行列。

但刘照君真的就如同一片落叶一般,似乎能提前感知到空气中气息的流动。那刀芒去势极快,任谁看去都是砍中了的,更何况那是在空中,无处借力的情况下。但实则随着刀芒来临之际,他却滑溜的像是个泥鳅似的,那般锋锐的刀芒,竟只是堪堪顺着身体蹭了过去,并未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倒是又将贴墙的一张桌子斩开了。而他则是在躲开攻击之后再一次“飘起”,以一个极不自然的方式再次升高,再从空中翻转后缓缓落下。

刘照君的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极为缓慢,但是却意外的符合呼吸的韵律,虽然奇异,但却流畅丝滑,况且就算受到如此凌厉的攻击他的气息也是丝毫未乱,甚至落地的时候也还是几近无声,在陈掌柜眼里,这几乎脱离了凡人的范畴。

“两招。”

刘照君言笑自若,丝毫听不出有一点慌乱。

苏痕在一旁摇摇头:“又是不少银两。”

抛开别的一切不谈,他的身法看起来真的是飘逸,灵动,优美的,张之炫的清涛错玉落固然算是速度十分快的,但修炼若是还没有到达随心所欲的程度的话,那么看起来就不会像刘照君那样游刃有余,漂亮的如同飞雪飘零,宛若一门在刀尖上起舞的艺术。

现在吴静舟面对的最大问题是他看不清这个少年的身法究竟是出自何处,本来就完全不了解对方,现在这小子年纪轻轻,功法看起来又如此诡异,甚至连对方是何境界都看不出,就很难做出有针对性的调整。

吴静舟的心思也不复杂,反正还有八刀,有的是时间摸清楚这少年的套路,只要了解了,起码碰到他应该不是难事。且这少年虽然身法诡异,但速度不快,只要自己够快,哪怕是再柔韧的东西,树叶,羽毛,绸缎,都可以斩断。

但是他又想错了。

吴静舟的刀法学的是原来玄渊宗门下的绝学煞蛟缠云刀,一般的刀法多以速度或者力量致胜,求的是在一两刀之内将人斩去,但这门刀法却不然,走的是如剑法般延绵不绝的路子。故而他落地后一言不发,保持气机不断,即使心中诧异,也没有任何神色上的变化。

他心下估摸着那少年与自己只隔着莫约四五步的距离,便重新站直身体,提气猛地催动清涛错玉落,步法一变,冲向那少年,落脚之处,果真似有珠玉落地之声响起。这次来势不同之前,若说之前只是试水,那这一次便是动了真格的,速度比起上一次更是有质的飞越,动作几乎快到看不清,而且起刀之时,刀呈水平挥动,直向刘照君腰间斩去,这样留给对方的闪避空间就小很多,如果对方不够快的话,那便极易中招。

明明见来势狠辣,刘照君却依旧反应不大,只是在刀近身前之时才飘然的向后滑步,看上去也只是堪堪的躲开了这一击,可这还不算完,吴静舟脚下步法变幻,翻身又是左腿抬起至近前,朝着头部右侧的一记踢击,最后旋身退步拉开一点距离,积蓄起气劲猛地一发刀芒向刘照君的位置狠狠纵劈而去作为收尾,才算作罢。

可刘照君照旧负手,步法略微一变,向右一转,腰向后灵巧的弯斜而下,便躲过了踢击,但此时刀芒也已经近至腰身,眼见就躲不开了,可他却只是腰腿发了点力,顺势就是一个后翻身,躲开了那记致命的刀芒,正巧就到了坐着苏痕的那张桌子旁边。

“五招了。”刘照君脸上还是笑嘻嘻的,还转头问苏痕道:“苏兄,如何?”

谁料苏痕头都不转,鸟都不鸟他一下,向上揭开一小部分面具,借着刘照君的杯子倒了口酒下肚。

“花里胡哨。”

随即冷冷的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这刘照君躲开吴静舟的五招都没变表情,此刻却反倒做作的露出了十分受伤的神色:“啊!苏兄~此话着实让在下心中颇为苦痛啊!就不能看在在下如此努力的份上夸奖一番嘛?”

苏痕这下倒是把头转过来了,只不过面具之下的眼神之中尽是嫌弃:“努力了吗?而且你们要打出去打,看不到这店都快被你们俩拆了吗?之后怎么住。”

陈掌柜看着这两人,真的怀疑他们俩是不是打一开始就认识,故意的。你说你无视罗鸷也可以忍了,可是这还打着呢,你们怎么还聊上了!?这已经不是一般的看不起人了,这已经是蔑视了,根本就没把整个清涛府放在眼中。

嗷,对,好像有人还真的不知道。

吴静舟的眼神阴沉到了极点,看了片刻,冷冷的对着刘照君开口道:“刘公子,看起来很悠闲啊。”

谁知刘照君都没怎么理他:“还行吧,不如我们出去将剩下的五招走完?”

他如此提议道。

吴静舟虽然心下恼怒,但也觉得这客栈之中施展不开,而且下着雨,外面几乎没什么人,便点了点头,示意留几个兄弟在客栈里看着,其他人和他一同出去。

外面的雨还是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前院门口种着的杨柳挨了一夜的风吹雨打,连枝条上长出不久的新叶也看起来病恹恹的。

或许是心境的原因,不知怎的,光是看着面前依旧笑容满面的少年,吴静舟心中就有止不住的烦闷冒出来。

他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种状态不对,这在对敌之时是大忌,吴静舟心中很是清楚,也竭力去压制。可是人的情绪就像是一朵云,吸满了水,就想要痛痛快快的撒下来。

此刻,虽然也有为之前刘照君的举动挑动,但最为影响了他的心绪的,恐怕是一种名叫“妒忌”的东西。

这少年,凭什么可以一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又凭什么可以有这种水平的身法,凭什么?

想想都来气!

吴静舟提刀而立,本就锋利的眼神此刻更是刺人的如含着杀意般,不过也是,他的刀要是有他目光的程度,刘照君恐怕此刻早已经尸骨无存。

而虽然被雨淋着,但刘照君看起来什么时候都是那般开心的,似乎也没怎么在乎吴静舟的目光。

天地间的雨在每个人的心中敲出的声音都不一样,或许之前在吴静舟心中敲出的就满是噪音。

但吴静舟看着看着,眼神却慢慢的松动了下来,因为,他想到了一句话。

如果你看着一个人很生气,那你有可能只是看到了自己。

院中两个人在雨中相对,那些个清涛府的弟子在一旁看着,他们自然也看出了这少年的不凡,但他们还是觉得自家大哥收拾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是信手拈来,却不知他们大哥此刻心里并没有底,还在那儿一个个的信心满满的说笑着些浑话。

不过吴静舟心中不静,但也没有之前那般生气了。手上一转,挥刀影动,在雨中划过的痕迹看起来很清晰又很模糊,清晰的是轨迹,模糊的是刀形与眼睛。就在某刻,他听到了刀在雨中鸣动的声音,触碰到雨打在刀身上导致的每一次颤动,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与刀的声音联结在了一起,全身的气息都跟着流动,沸腾了起来。

虽然还有五招,但其实不出意外,这该是最后一招了。

真正的生死,往往只决断于一招之间。

刘照君却在这时突然看了眼他手上的刀,竟有些遗憾的说:“为何不练剑呢?练剑不分心。”

吴静舟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问出这话来,想了一下,道:“剑是君子之兵,我不是君子,用不了。”

下一刻,吴静舟身形一闪,竟凭空消失在雨中,同时隐隐有浪涛声在众人耳边响动,唯有刘照君清楚,他应该是将雨化入了自己的刀势之中,化入了自己的身法之中,或者说,他自己融入了雨中。

一瞬之间,漫天,无雨。

刘照君能清楚的看见刀砍来的轨迹,能看到刀身上水的波纹,甚至能听到刀的嘶吼,上面回响着无数的杂音。

但唯一看不到的,是使刀的人。

他知道,这一刀,躲是躲不开了。

其实也并非是躲不开,只是他并不想躲开这一刀。

他第一次收起了笑容,脸上少了些轻狂,却莫名多了些悲戚,袖间纸扇滑出,这是他第一次拿出武器,虽然看起来算不上什么正经的兵器。

那些清涛府的弟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周遭就在一息间没了声息,仅止能看到凭空在刘照君身前多出了一道巨大的浪涛,向着这个少年以天地之威顺劈而下!

这刀,不快。这刀,很快!

快的空气都像是凝滞了下来。

可突然,一声叹息,或是如同叹息般的一句念诀,只在吴静舟一个人的耳边幽幽响起,却在他心中,炸开一个惊雷!

“以梦为引,可黯天色。期叹逍遥,零落世间。”

那院中的少年面容淡然,未曾退后半步,倏地展开手中折扇相挡,即便那折扇看似脆弱的不堪一击,但却似乎在少年的身前立了一道看不见的壁障,让那汹汹而来仿若骇浪滔天的攻势无论如何都不得寸进。

可吴静舟的手上的力道却不减反増,一开始不知道,直至刚刚他的刀落在刘照君的防御之上的时候,他才明白,此人,真的很强,刀身传来的感觉就像是砸在了一个巨大的铁块上,能震的人手掌发麻。

但他也不打算就此放弃,因为他此刻的感觉很好,心境很好,气势很好,这一刀,很好!

知心而知命,虽金石其可断也。

你还别说,随着手上力道的不断加重,刀竟还真的慢慢的,一点点的没入防御之中,虽然真的只能进一点点,但好歹是有所成效。吴静舟此刻心中自然是大喜过望,正欲再加力道之时,可谁知,刘照君眼神一变,微微向右轻拂扇面,顿时,压在扇面上的力道就被引偏,而吴静舟的身体也随之几欲失衡,只得翻身,刀尖在地面上轻点一下借力,才能平稳落下。于此同时扇面上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将刀芒雨水尽数吸去,在纸扇的引导下,流转出一条如巨大水龙般的气劲,声势颇为壮观。

众人此刻的目光自然都集中在刘照君身上,他就是那与龙起舞的少年,笑容灿烂,举重若轻,脚下步法流转,身上白衣纷然,纸扇携着劲气在空中划出优美玄奥的轨迹,看上去就像是一条美到无可比拟的琉璃玉龙随他的身姿而行,迎着他的动作而舞。在场所有人仿佛都能听到这条龙的嘶吼与咆哮。刘照君也微笑着注视眼前的劲气,眼中的神色就像是孩童看着一个玩具一般自若。他又忽然间身顿步停,顺势将纸扇收住,朝着天空,遥遥一指!这玉龙竟就真的追着刘照君手臂所指的方向,直驱长空,势欲冲破云霄而去。可却在上了数丈之后,轰然崩塌,最终消弭于空中,化作细雨,再次淅淅沥沥的落下。

刚刚一击若是打在吴静舟身上,那他不说必死,也是被打成一个废人了。

众人都看着这一幕看呆了,唯有吴静舟立于刘照君身侧,眼中似有明悟。

刘照君也静静的看着空中,似乎是有点遗憾的笑了笑。

“我输了。”吴静舟很坦然的承认了,这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却第一次无比正视眼前的这个少年:

“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轻轻的问道。

他知道那句念词代表什么。

但刘照君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笑着说道:

“你的刀,变快了。”

“是。”

“挺好。”

随后他什么都没有再说,穿过那些呆住的清涛府弟子,迈步进了客栈。

吴静舟深深的看着那白衣少年的背影,脸上的神色复杂,他,在刚刚的战斗中,似乎触碰到了意境的门槛。

拜这个眼前年纪不过二十的少年所赐。

接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向着那少年的背影喊了一句:

“你又是为什么不练剑?”

少年听得这话,脚步停下了,但却没有回头。

“我练不了。”

他淡淡的说道,这是吴静舟自见到他开始,第一次听到他这样的语气,带着丝丝的冷意。

吴静舟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看了看带出来的这些弟兄,此刻正一个个的都看着他,他却只是说道:“叫上兄弟们,走吧。”

其中一个清涛府的弟子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三公子交代的任务……?”

吴静舟想了想,声音大了些:“我回去自会向府主禀明原委。”

刘照君则是走进了客栈,看到陈掌柜正坐在左郎中的旁边,给他倒了杯水,说着些什么;苏痕端着酒杯,露出小半张脸,自顾自的喝着酒;罗鸷正带着客栈内的几个清涛府弟子往外走,经过刘照君身边时也没再说什么话,异常的沉默。

清涛府的一行人就这样走了,来的时候气势汹汹,走的时候却没有了当初的气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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