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得同意。
无论是想多个帮手也好，还是让人吐了一口血而略有亏欠也罢，这一趟既然陆应书自己想去，一道去就是。
目标指向已经明确， 三个人也就没再耽误，查路线，买了第二天上午的车票，先坐到区县，再转两趟大巴到镇上，然后又转车去村里，一通折腾硬是从艳阳高照坐到了月至中天。
程挽和白昧生一块儿长大的，坐车基本上一个水平，一天折腾下来早就吐成脱水小白菜，比方便面调料包还没有水分。
陆应书在这种时刻就显得格外靠谱——他不晕车，除开他各种嫌弃大巴上的柴油味道以外，转车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他拎着另外两个人上的车，否则就那俩吐到失智的人，这一天能不能到村里都不一定。
吐到昏沉的两个人几乎是从后车门摔下来的，脚步虚浮得就跟喝大了一样。
也许女孩子总是有些优待，陆应书伸手扶了程挽一把，让她不至于跟白昧生一样，四仰八叉倒在路边候车亭里。
“谢谢。”程挽道了谢，靠在一边柱子上打算缓缓。
亭子是个水泥修的老亭子，就一个顶四根柱子，半个座位也没有，修在一条一眼望去前面是土坡后面也是土坡的柏油路上，两面延伸下去倒是有两条土路，就是不知道通向哪里，周围也没看见多少亮灯的房子。
来之前陆应书在手机上查过，这个偏远村子里没有什么民宿农家乐之类的，本来打算早点到村里再随机应变，塞点钱倒是小事，能住在村民家里最好，没想到会弄到这么晚，这天都黑透了，这会儿再去敲门，谁会同意借宿？谁敢给陌生人随便借宿？
原定计划是编个采风之类的理由在村里呆一段时间，现在倒像是趁夜深人静他们三个背着炸药包要发动一场“里沟村事变”。
村子里养狗看家的多，夜深人静时狗叫能响出二里地去，这会儿无论靠近哪一家哪一户的门，但凡遇上周围养了狗的，都会违背他们的进村守则。
他们三个定下来的三项守则。
守则一：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守则二：白昧生不准擅自行动。
守则三：无条件信任新队友。
简直是风格鲜明，一看就知道哪条是谁提的。
陆应书看了看方向相反的两条土路，掐指一算，随后指了一条下坡路，“走这边吧。”
其余两个人也没多说，背着包跟着走，土路上不像柏油路有路灯，到处都是黑漆漆一片，三个人只能拿手机照明，白昧生胆子小，不敢走在后面，只好夹在程挽和陆应书中间当夹心饼干。
有句话说得好，艺高人胆大，程挽和陆应书都是打小的练家子，风吹草动他们是不怕的，但总不防旁边有人怕。就像和别人一起看恐怖片，鬼没把你吓到，但旁边人的惊声尖叫会把你吓一激灵。
走了估计有二十分钟，三个人看到一间还亮着灯开着门的小商店，老板娘正坐在玻璃柜台后面架着手机追剧，手机里婆媳吵得激烈，商店隔壁的二层小楼里传出阵阵麻将机搅弄麻将的声音。
陆应书瞧了后面两个人一眼，那两个人很没有形象地在店门口蹲着休息，目光是一样的呆滞，焉头巴脑的像两只霜打的茄子，寒冬腊月的挂在枝头要掉不掉。
算了，我来吧。
陆应书确认他们两个进入门神状态之后，转头跨过门槛就变了脸色，笑得那叫一个颠倒众生，走到柜台前面规规矩矩叫了声：“姐姐。”
这一声叫出来，中年发福的老板娘可高兴了，抬眼看又是一俊俏小伙儿，顿时脸上飞红，笑成一朵花儿来，热情地回了一声：“哎——弟弟，买点儿啥子呀？”
陆应书先是买了三瓶水和几包零食，等付完钱后才露出个羞涩神情，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道：“姐姐，想问您一下，附近哪儿有住的地方？”
老板娘一听就笑，上下打量他，“哟，小伙子，第一次来噻？我们嘞点儿小村小店的，没得啥子宾馆可以住宿哈，而且楞个晚了，一般人家里也不接待外人。”
陆应书惊讶地“啊？”了一声，急忙问道：“那、那怎么办啊？我一个老爷们儿倒是没住处倒是没什么，但我妹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总不能跟着我风餐露宿，她还不太舒服……”
说完还特意朝旁边让开两步，露出门口蹲着的程挽和白昧生来。老板娘探头一看，果然见到一个面色苍白、恹恹的女孩儿，顿时怜惜起来，问道：“哎哟，她啷个啦？”
还没等陆应书说出编好的借口，程挽忽然对着路边干呕起来，白昧生搀着她，不知道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忽然说出一句：“没事没事啊，过阵子就好了，要不要给你买点儿酸的吃？”
——直把老板娘震惊住了，脸上的表情从惊讶转为八卦，还隐隐带着点儿奇怪的兴奋。
老板娘一指程挽，半拢着嘴低声道：“她她她……她那个了？”
说着双手比了比一个大肚子的形状：她怀了？
陆应书：这是怎样神奇的展开……算了，白捡的人设不要白不要。
他喉头一梗，咽了口唾沫，故作艰难地点了点头。
老板娘手指又一指白昧生：“那个是你兄弟？”
“那个是我小舅子。”他垂下眼，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重新道出了程挽的身份，“其实不是妹妹，是我没过门的老婆，我俩未婚先孕，家里又不同意，所以私奔来了……”
老板娘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双眼瞧着，脸上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八卦之火得到了充分的燃烧，比被人叫了姐姐还要高兴，当即一拍柜台，十二万分热情地把人接了进来。
“我这儿没睡处，倒是有个上网的小房间，不大，也就放三台电脑，这里的孩子都常来耍，四块钱一小时，包夜三十二。”
老板娘捞出一把瓜子磕着，推开了小屋的门，“你们要是愿意将就住一晚上，就给你们算包夜的钱。”
“当然当然，谢谢姐姐！”陆应书赶紧道了谢，已经迅速且单方面进入了角色，亲亲热热地把一脸丧气的程挽扶进去安到椅子上。
程挽早就晕头转向，这下被安排明白，脑袋往后一仰就人事不知了。
白昧生从老板娘那儿顺来一把瓜子，坐在一边看陆应书顶着老板娘仿佛观看晚八点档的目光拗出苦情人设，不禁摇头感叹：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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