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最终也没进垃圾桶,不仅没进去,还跟着程挽一块进了学校。
倒也没别的原因,不干垃圾分类的事儿,纯粹是垃圾桶太小。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程挽瞥一眼身边举着豆干吃得正香的人,颇为疑惑地问道。
啃豆干的不是别人,正是那螳螂,这人也不是外人,是程挽的发小,名叫白昧生。
他不知打哪儿掏出一件军大衣,那绿色旧得宛如一块干了的青苔,披在身上像螳螂中年发了福。
程挽对他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出场一阵无语,你有大衣你早拿出来穿上啊,在外边儿冻得结结巴巴的,让人以为你声带给仇家切一半儿下酒去了呢。
“还用说嘛?那我算着你在这儿的呀。”白昧生吃完最后一个串儿,抬手把装着签子的塑料袋利落一扔,“啪”一下砸垃圾桶上了。
程挽斜他一眼,“你能把你那墨镜摘了吗?”
大晚上戴什么墨镜啊,生怕学校保安觉得他不是江湖骗子轰不出去他是不是?
白昧生一听,“嗖”一下从大一口袋里伸手摘了墨镜,又“嗖”一下把手缩回去了,“我说今天怎么看东西黑漆漆的,以为夜里光线多不好呢,原来是这墨镜儿啊。”
程挽扶额,无言以对。
大半年没见,这人人设倒是依旧扣在脑门上稳稳当当,唯一的问题可能就是当初扣的时候没用加冕那一套,给整成暴扣了,把他智商给扣死了。
程挽试图无视他的槽点,继续问道:“我当然知道是你算的,我问的是你干嘛来这儿,干嘛来找我。”
不怪要这么发问,早在不烦和尚西去前半年,这人就和他喜欢戴着同款墨镜的师父一块从簸箕山脚下消失了,他师父王道人和不烦和尚那也是三天两头就要吵一架的交情,一个住山头,一个住山脚,愿意吵吵就走几步,也说的上是“深情厚谊”几十年了。
那会儿说走就走,招呼也没上山来打一个,这下突然精准定位,守株待兔的,肯定有事儿。
白昧生把胸前的大衣裹紧,在这冻人的空气中终于把他那满口京味儿解放了,“不都说了是来帮你的嘛,干嘛?不充钱就给外挂您还不乐意了?”
程挽转头瞥他一眼,用同样的腔调回道:“得,原来您还干人事儿啊?”
白昧生一扬下巴,“那可不,兄弟交情。”
程挽不以为意,瘪着嘴点点头,行,就当你是来帮忙的。
边说边走,程挽给他讲了个大概,两人很快绕过了两栋教学楼,走上一条路灯越发昏暗的林荫小道。
已过了夜里十一点,再爱学习的学生也得掂量着回寝室,就算不回也不会到一栋偏到东南角的待拆旧楼来闲逛,而且先前也跟保安打过招呼了,于是旧楼前面除了一个落满灰的路灯以外只有他们俩。
这栋楼总共五层,由于年代久远,整栋楼看起来沧桑又陈旧,灰白的外墙上满是雨垢,像画了一层黑色的蔓帘,除了一楼窗户用木板封死了,上面几楼的窗户都只剩一圈破破烂烂的木头窗框,白天的话能轻易地看到里面有些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墙体。
“这栋楼是最早的教学楼,后来新建了其他教学楼以后就准备拆掉,改成实验室,保安说大门一直锁着,上周被一个学生撬开了,跑到五楼去,跳了下来,头着地,当场死亡。”
程挽抬头望着五楼空荡荡的窗口,那里只有漫无边际的黑色和风自由进出着,那片被废弃水泥包裹和层层小叶榕掩映的墨色阴郁而压抑。
而一周以前,有一个人专门踏着夜色,避开人群,一步步走到学校最偏僻的角落来,选了一个令他满意的窗口,做了一道血腥的外科题。
“那个学生叫陈志远,研一。”
程挽朝旧楼大门走去,白昧生伸手想拦,没拦住,就收手缩头裹在大衣里四处乱看,半步不肯离开楼前的唯一一个路灯。
树叶被吹得沙沙响,冷风绕着圈儿地吹,一股阴风吹过,白昧生顺着转头,来时看见的研究所已经熄了灯,小门上的牌子在夜色中只能看个大概,依稀记得是写的“人体解剖研究所”。
白昧生浑身一激灵,忙转头不敢再看。
寒意无孔不入,从地面穿透鞋底直往上沁进皮肉里,上半身还在重庆,两条小腿仿佛已经出走南极了。
“要不我还是先走吧?”白昧生迈出一只僵硬的脚,打算原地表演一个退堂鼓。
就在这时,在门口观察教学楼程挽忽然出声:“你干嘛去?外挂,需要你的时候到了。”
后者被吓得一抖,脚步硬生生转了个方向,朝大门这边落来。
白昧生只好一咬牙,活动活动这不争气的小腿,畏畏缩缩地朝程挽跑了过去。
程挽失笑,这螳螂跑得像做贼一样,光是长了一米八的大个子,怕黑怕高又怕鬼的,以前老说自己北京爷们儿胆儿大,这会儿倒光是显得她胆大了。
白昧生缩着脖子,“小鸟依人”地在程挽旁边站住,两脚来回跺着,视线来回来的就没停在一个地方过,紧张兮兮的样子像个缩头仓鼠。
程挽伸手一指大门前的空地,笑说:“来都来了,爷们儿,给看看那天什么情况呗。”
“啥?”白昧生飘忽的视线一下定在程挽脸上,对方心情很好似的,眼睛弯起,连眼下的黑眼圈都淡了几分,下巴一抬指指脚下的空地,明显是在等“外挂”大展身手。
“我说,你看看那天的情况。”她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白昧生一张脸立马皱成包子皮,不甘不愿地问道:“真、真看啊?那场面那么血腥呢……”
程挽非常肯定地一点头,伸手“恭请”他赶紧行动,“就这儿,快看,我在呢,保你平安,不做噩梦。”
你保证有什么用啊,白昧生用鼻孔狠狠出了一口气,说:“这看了准保做噩梦,你武力值再高,能冲到我梦里去给我保驾护航啊?净整些虚的。”
程挽没说话,歪头瞪他一眼。
白昧生立马怂了,边举手投降边哆嗦着蹲下,苦着脸说:“我看我看还不行吗……这年头武力值点不上去就是容易受人欺负,还说护着我呢,就你见天儿压榨……”
“好了。”程挽顺手摸摸螳螂头,“出去给你买烤玉米啊。”
螳螂身子一歪从她手底下闪出来,嘀咕了句“这还差不多”,接着伸手贴在地上,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尚不休,若有生前话未尽,因果善恶过我手……”
释放的灵力反馈波动,白昧生睁开眼,周围冷寂如常,只身边的程挽不见了踪影。
咚——
忽然一声巨响落在身后,白昧生飞速扭头,只看见一个人仰面倒在地上,红色的血从脑袋下面不断渗出,给青灰色的水泥地铺了一层血腥的艳色。
本书连载自免费原创小说网站”不可能的世界”www.8kana.com,中国最有爱的年轻小说网站!各大市场下载官方免费APP,享最快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