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感染灰胶病初期，身体一部分皮肤会逐渐变成灰白色，随后随着病情恶化，灰白色的皮肤面积将会逐步扩大直到覆盖整个身体。
一旦全部皮肤灰化完成，即标志灰胶病病程进入晚期。
灰胶病晚期时皮肤的灰化向深层组织渗透，逐步将脂肪、肌肉、粘膜、乃至内脏组织变成灰白色胶体；这一过程极为痛苦，患者不仅要忍受生理上的疼痛，还将不得不缓慢感受自己的身体逐步变成胶体，无法控制肌肉、内脏循环崩溃的心理恐惧。
一般出于人道考虑，医生们将对进入灰胶病晚期的病患实施安乐死。
————雅嘉兰德王立大学 传染病学教授 皮尔可·辛格
《艾欧之殇：灰胶病》p。14
狙击炮孤单的咆哮短暂切开了灾风的呜咽，炮口迸发出黯淡的光焰，眨眼间被烈风挤压收敛。
古形体的手腕绽放开一朵火红，迫使它丢弃了手中的砂岩。
“打得好！”尤莱亚不禁为这一炮欢呼雀跃，一捋随风凌乱的长发，从弹药箱中艰难搬起第二枚炮弹。
“等它再拿起第二枚！”女长官不敢冒进，尽管根据已有的经验判断，在古形体抓起第二枚投石前应有时间再开一炮。
【下一炮争取直接命中手掌，击碎砂岩……】奥纳如此筹划。
战车刚刚下降到43米。
然而“天使”没有恼羞成怒、马上准备下一次投石攻击，而是垂下了它那硕大的头颅稍作停顿，仿佛在进行着冥思，筹谋着如何把眼前这几只小虫重新关进自己画的那个圈。
短暂地停歇后，它再一次动了。
“什……”尤莱亚感到胸口一紧。
古形体一直闲置的那只手，这一次牢牢地覆盖在了握有投石的那一只上。
“打不到！”奥纳也慌了。
目前人类的已有的武器中，未曾有一种能够击穿古形体的皮肉。
那灰白色、看似柔软，好像某种胶体的古怪有机体，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坚不可摧的武装。
“仰角+20度！”尤莱亚愤而一拳砸向了栏杆。
“仰角+20度！”奥纳没什么底气地重复着得到的命令。
“声音都抖了！”
“尤莱亚长官，你也是。”
天使缓慢地扭转着它山峦一样庞大的身躯，像是一架能够击落天堂的投石机正在绞紧投臂。
“就是现在！”尤莱亚声音嘶哑地呐喊道。
“砰！”第二声炮响，就在古形体天使挥出它那巨人的肢体的那一瞬间。
炮弹以近2000米每秒的速度出膛，旋转着击穿灾风的涟漪，撞散了比暴雨更加浓密的砂砾，以一条近乎直线的轨迹穿越独角鲸号与古形体间大约六七千米的距离，正赶在那枚砂岩脱手的前一刹那——精确命中了“天使”的右眼！
被安置在高塔一样耸立的长脖子上的古形体的头颅，因这一击而稍稍偏转了方向。
沙色的巨岩没有被阻止，隔着遥远的距离，仍能看到一块模糊的阴影迅速攀上了高空。
尤莱亚没有多说，在呼啸的风中猛地抓住奥纳的肩膀，奋力地将他推向舰桥那边。
在狂猛的气流中，站稳都困难的瘦削的尤莱亚当然没能帮到忙；奥纳转身一把搂住尤莱亚的腰，疾走两步冲到了罗列的板条箱垛跟前，左手扳住箱子的边缘，竭力一拉，两个人应力滚倒在两三米外的杂物空隙之间。
“轰！”
滤沙船在震耳欲聋的巨响中骤然右倾，以至于被安置在左舷的木箱甚至被抛上了半空。
甲板上躲藏在堆积物里的两人因出乎意料的倾斜，惊呼着随各种物资一起滑向了右舷，混乱之中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坍塌的碎片所覆盖掩埋。
“打偏了！哈哈哈哈！”尽管被碎片砸的头破血流，蜷缩在奥纳怀中的尤莱亚仍然发出了干涩却得意的笑声。
“你说什么？长官？”奥纳狠命地咬着牙关，他正用两条腿艰难地顶着从左舷滑来的板条木箱，以免两人被这沉重的箱体挤扁。
“打偏了！石头落在了右舷！”一边说着，尤莱亚也赶紧分担了一些奥纳的重担，相对纤弱的女兵腾挪开身体，蹬住身后的木板，两手前撑住身前的滑箱，随后两人一齐用力，终于顶开了这口足有两米高的木箱。
钻出废墟的奥纳扶着尤莱亚的肩膀、跛着脚站起身，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现状。
正如尤莱亚所说，一枚有之前落在船体上的那块两倍大的巨岩砸在了独角鲸号的前甲板右舷，沉重的冲击造成了船体倾斜30度，以及整个甲板程度夸张的变形下陷；不知道曾给多少绝望的病患送去福音的独角鲸号滤沙船，承受了这样一击之后，基本上便可宣告报废了。
稍作喘息后，尤莱亚用手按住额前沾血的乱发，重振起即使在绝境中依旧高昂的斗志，向前踉跄两步，咬着牙说道：“奥纳，快去检查狙击炮还能不能用，我去确认战车和后舱的情况！”
她的身影摇晃着隐没在黄沙的另一边。
【狙击炮……】想起了长官的命令，奥纳扭过头看向舰首。
炮台没有被投石直接命中，除了船体的角度变得有些不利于射击，理论上应该还堪当重任。
奥纳迈出一只脚去。
但一阵错愕的无力感和痛楚在脚掌着地的同时触电一样扫过了全身，战士腿一软，无能为力地再一次跌倒在地。
“呃啊啊啊……”奥纳蜷起身体，背部的衣服转瞬间被冷汗浸透，钻心痛楚让坚强的士兵也控制不住地低吟。
尽管没有明显的形变，但大概这条腿的骨头已经断了。
明白了这一点的奥纳握紧了拳头，沾满灰尘的指甲抠住冷汗淋漓的掌心；他匍匐在甲板上不甘地抬头看了一眼西方，那个坐在云端的敌人却果不其然已经又一次摆好了进攻的架势。
【完了……】奥纳的瞳孔因绝望而涣散，因为自己在这里倒下，将没有人能够阻拦下一次攻击。
“小子，你做的够好了！”
然而，突如其来的沧桑的嗓音却从身后响起，接着一双有力的大手把奥纳一把提了起来，抱着奥纳迅速地向后撤退。
“杨达洛夫？”奥纳讶异，“尤莱亚长官呢？”
不过前来救援的杨达洛夫却选择刻意岔开了话题：“不要有心理负担，战车已经成功落地了；你的状态已经不能继续战斗，接下来会有人接替你，现在我带你去车队做突围准备……”
说着，已经撤回舱内的杨达洛夫抱着奥纳一下侧过身体，让开了一个独自走向甲板的落魄身影。
“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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