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总觉得是个很奇怪的名字。“
看完之后，冯晓啪的一声把地图合上了，然后又拿起了那条毛巾，像是要看看它是不是结实似地使劲捋了捋。
冯晓看着高秋。
高秋又吓得缩成了一团。
在她看来，冯晓的这个动作，不是为了要蒙住她的眼睛，而是要用这条毛巾勒住她的脖子。
他嘿嘿一笑：“你为什么这样害怕？“
他走过来，一下子就把毛巾缠到了高秋的脖子上。
“我这么做，你是不是认为我会勒死你？”
高秋的心和身体都缩成了一团，因为她太紧张了，以致于脖子稍微一动，就会感到钻心的疼痛。
我不该在这种时候说这些话，不该让这个男人生气……这家伙喜欢这种游戏的话，我也必须给他当对手。
于是，她拼命地想说出一个很聪明的回答，可是什么也想不出来。
以前，高秋这个可爱的小脑子也不止一次地考虑过迷惑有钱的中年男人的方法，或者是分辨通过网上联络的像个大学生的青年所作的自我介绍中哪些是真的，哪些是自己的梦想。
那个时候，藏在这个可爱的脑子里的“高秋的智慧”确实还是值得信赖的。
可是，现在高秋的脑子里没有了任何人和任何事。
因为她害怕这场灾难，她只是想赶快逃走。
高秋的眼泪流了下来。
缠在脖子上的毛巾的感觉，比想象中的任何东西都要真实，她说不出话来。
冯晓不由得笑出声来了。
他把毛巾从高秋的脖子上拿了下来。
“真是不中用，你是不是特别胆小啊？我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我以为你会很勇敢呢。”
他坐在了高秋的身边。
因为他的体重，床被压得吱吱作响。
然后，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并且用两只手搂住了高秋的肩膀。
高秋的身体又吓得缩成了一团。
冯晓的两只手都碰到了她的脖子。
她突然出了一身冷汗，皮肤有种凉凉的感觉。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可以平安地回到家，你要相信我的话。”
高秋的指甲都让泪水浸湿了，她的嘴巴像氧气不足的金鱼一张一合的。
脑子一片空白的她终于想起了一句话。
“……你不会杀了我吧。”
她小声地说。
她一下子想起来了，初中二年级的时候，男朋友被她抛弃了，说要找她邻班的一个男孩，那天夜里，她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这么说过。
当时，他虽然让她再认真考虑一下，但她最终也没有接受他。
“没有人要杀你，你不想听我说话。这个电话不通？喂？喂？”
冯晓开玩笑似地把高秋的耳朵当成了电话的话筒。
她的耳朵和脸上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高秋觉得心里很难受。
“你为什么这么害怕？男人不可怕吧？我不是你喜欢的那种男人吗？在酒吧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相信这一点了。”
冯晓在高秋的耳边小声地说，就像是对恋人窃窃私语。
如果换一个场合，不知情的人一定会认为这是一个年轻人在哄比自己年纪要小的恋人。
事实上，高秋也没有认为冯晓的态度有什么不合时宜的地方。
这家伙把我骗到这里来，用手铐铐了我整整一天，而且还让别人以为自己诱拐并杀害了其他女孩，然后又做出了当初接近我时的态度。
而且，他还要让希望能保住性命的高秋拼命地迎合自己，他的心眼真是太坏了。
于是高秋哭了起来，像个撒娇的恋人。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在没有说出来之前，她问了几十遍也不明白。
是什么目的？
可是她不敢这样问。
如果他说他的目的就是要杀了她，那太可怕了。
所以，她换了种说法。
“如果你要和我做的话，没关系，随你便，我不会怪你的。”
她好不容易哭着说出了这句话，可冯晓只是淡淡一笑。
“我对少女没有兴趣。”
冯晓只是想左右高秋的感情，对他的这种作法，高秋难以理解。
高秋过去所接触过的男人，无论是大叔、青年、小伙子还是男孩子，他们最终的目的都是少女的肉体。
虽然里面有一些恋爱的感觉或者经济交易的成分，可即使是没有这些，这些男人也是只要得到了高秋不会厌倦的新鲜的身体，他们也认为是达到了目的。
自己很高兴，这很容易判断。
这不仅是对高秋，就连那些通过电话或在路上通过谈判而轻易地就和成年男人上床的少女而言，最重要的也是这种愉快。
金钱和身体进行物物交换，她们完全能想得通，所以也就很安心了。
男人们不会逼着少女们卖市场上还没有出现的商品，也不会要求通过商店进入她们的私人房间并把收藏在那里的日记本送来。
可冯晓做的事情却是这样的，他想进入高秋的内心世界，那也是高秋命运的平衡点，他要动摇她的感情，并把它当成玩偶。
这也是高秋从来没有开过价的东西，很难想象这种东西能被开出一个价来。
即使在无意识当中，让少女们为进入她们的个人空间开出最高价的话，那她们只能出卖自己的身体了。
“不要欺负我。”
冯晓小声地说着，并抱住了高秋。
高秋像根棍子似地撑着，她的头顶在他的下巴上。
忽然她闻到了一股汗腥味，也不知道是自己身上的？还是他身上的味道？
“你一次都没有问过，我是不是中央公园事件的凶手？”
高秋揉了揉鼻子，没有说话。
她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叫，这种事情还用得着问吗？
可高秋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她没有把这种强硬的反应表现出来。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冯晓继续说：“我把右手砍下来扔到了垃圾箱里……把装有被绑架的女孩随身物品的提包放在了很显眼的地方……”
他的手摸着高秋的头发。
“在许多方面，这两个女孩和你不一样，虽然有一样的地方，但更多的是不一样。”
两个人——冯晓若无其事地说。
一个就是余可馨，另一个就是那只右手的主人了。
高秋看了一天的电视节目，和以前相比，她对中央公园事件了解得更详细了。
因此，她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警察和社会上的人们还无法断定那只右手到底是不是余可馨的，很有可能是别人的，他们不敢肯定。
可是，刚才冯晓说是“两个人”，余可馨和那只右手的女主人，他杀了她们两个人，被害人是两位。
在如今的局势下，只有高秋才完全了解这件事。
不，不光是她们两个人，也许还有其他受害人。
这个可怕的推测，在高秋的脑海里闪过。
“叫余可馨的女孩已经死了吗？”
高秋小声地问。
冯晓把头转了过去，低着头笑了。
“你为什么要问这件事？为什么要这样问？你为什么不问问是不是我杀的呢？”
他一笑，和他的身体不相称的赘肉就会颤抖。
“是的，我把余可馨杀了。”
冯晓越来越使劲地抱着高秋，高秋甚至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他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高秋不知道，他的这种心跳是不是自己所希望的。
“她是一个很骄傲的女孩子。”冯晓用单调的声音继续说：“她没有你可爱，既不哭也不坐，她只是教训我，说我做这样的事情是不对的。”
他的鼻子哼了一声，好像不是在笑。
“做这种事情没有任何意义，她还说我是社会的败类。她自己看到了找了一个情妇而抛弃家庭的父亲的所作所为，所以对男人不抱任何幻想。可是，我也告诉她，像你这样的女人，男人也不会要的。”
言下之意，他是要告诉余可馨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
高秋有点紧张，没有说话。
她第一次想明白了，无论做什么，只要他希望，他就不会杀了她，这种想法并不适用于这个男人。
“还有一个人……那个只有右手的人……她是什么人？”
虽然高秋问的声音很小，但冯晓的反应相当快。
“你知道了这些事，是不是想回家和妈妈商量后一起去派出所报案？”
“不，不会的，我决不会这样做的。”
高秋使劲地摇着头，想离开冯晓。
可是，他的双手死死地抱在一起，高秋越是用力，他的双手只会抱得越紧。
高秋的鼻子碰到了冯晓那硬硬的喉节，她的鼻子像是被碰破了似地很疼，但是他一点也不放松，他越来越用力了，好像非常喜欢碰到高秋鼻子软骨的感觉。
高秋都快窒息了，她只能张大了嘴，哈哈地喘着粗气。
出人意料地，冯晓把她放开了，可是因为动作太猛了，高秋一下子从床上掉了下去。
“不要脸的女人。”他显得很讨厌地扔下一句话，“好了，游戏结束了，你回家去吧，你会成为社会上的笑料的。明白吗？你帮助过我们，人们会在你的背后指指戳戳的，你的一生都已经毁了，知道吗？你是一个卖淫的女高中生，大家都知道了，这样的话你还想回去吗？”
“我想回家。”
高秋丝毫没有犹豫，她不想死。
“我要回家，你不是说过让我回家的吗？”
冯晓看着高秋，就像捡起一件脏东西似地把她拎了起来。
“转过身去，把眼睛蒙上。”
这一次，毛巾蒙在了脸上，眼前一片漆黑。
冯晓拉着她的手。
“到这边来，注意脚底下。”
两个人走出了房间，高秋的眼睛到处乱转，她既兴奋，又害怕，同时还有希望。
真的可以从这里出去吗？我能活着回家？真的吗？真的吗？他不会杀了我？
她来到走廊上，同时也听到了刚才那扇门被关上的声音。
高秋已经没有了方向感，只是呆呆地站着。
冯晓从背后推了一下，高秋按他推的方向走过去了。
她记得前面好像有楼梯，所以走起路来自然要小心一点。
“等一下，不要往前走了。”
冯晓从背后抓住了高秋的两个肩膀。
“有楼梯。”
她没有记错，这里有楼梯。
高秋抱着两只胳膊，不想让自己发抖。
就在这里，脚底传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是一个很有精神而且很高兴的年轻男人的声音： “怎么样？有意思吗？”
高秋大吃一惊，她没有想到，刚才冯晓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还不错吧。”冯晓越过高秋的头顶回答说：“我已经认真地琢磨了现在的小女生了。”
“……她长得还蛮可爱的吧。”
楼下的那个人说。
高秋明白了，第二个男人在楼下，他正在楼下看着高秋他们。
可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不能让被害人看到梯子或楼梯，否则他们决不会上去或走过去的。”
楼下的那个男人继续说着。
从他说话的语气上听，好像是说给高秋听的。
“所以才要把她们的眼睛蒙起来。”冯晓说：“而且，你不看着，是不是就不太害怕了？”
高秋的心缩成了一团，胸口也觉得闷得慌，出了一身的冷汗。
什么叫“不会害怕？”
“我可以回家了吧？”
像是在讨好他们，高秋说得尽可能的沉着一些。
眼睛被蒙上了，她看不清楚冯晓在哪一边。
楼下的那个男人说：“我做实验的时候发出了很大的声音，你没有听到吗？”
很大的声音？
咚！咚！——是这个声音吗？
“刚才我试验了一下，用床单绑着吊下来，到正式实施的时候一定不错。”
“什么实验……”
高秋还想说得客气一些，拼命想装作很天真的样子，可是她的声音变了，变成了尖声的惨叫。
她被什么东西勒住了脖子，这次可不是毛巾。
“你真的认为自己会平安地回家去？”
冯晓边说边往高秋的脖子上套了一根打了个圈的绑东西用的绳子。
绳子的另一端吊在房梁上，这是他们利用楼梯而作成的简易的绞首架。
还没等高秋叫出声来，冯晓就用两只手从背后推了她一下。
高秋最后感觉到的有冯晓手的温度、勒住脖子的绳子的感觉……以及，房梁吊住她的身体而发出的吱呀的声音……
就在她快要咽气的时候，还能听到楼下那个男人高兴地说：“冯晓，你真是个坏人。”
“豆芽”看着她两支晃来晃去的脚说。
“如果警察对她进行尸体解剖的话，会得出什么样的结论？”
冯晓坐在楼梯的最上面。
高秋的那个吃相和认真洗澡的样子……
“给她吃东西了，还让她把身上洗干净了，警察一定会认为她是我们的同伙，至少会和那些单纯的被害人区别开来。‘豆芽’，干得不错。”
“她可能都不会想到自己死后会被划入那一类人中去。”
“如果她能有这个脑子的话，那一定更有意思。”
冯晓真的觉得很遗憾。
虽然他很高兴能和“豆芽”两个人继续上演这场规模很大的好戏，但如果能有一位气味相投的女孩加入进来的话，那一定会更刺激。
可是，他还不好向“豆芽”提出这样的建议。
“尽管如此，这还是很危险的。”
“豆芽”皱着眉头说。
冯晓一笑了之。
“如果要说的话，做得也是干净利落。”
虽然看不出“豆芽”是真的生气了，但他的脸上也没有一点笑容。
“你不也是计划利用那个老头的吗？你不是说必须这样做的吗？”
“我是说过，但不是这种形式，我希望能做得更谨慎一点。”
“结果不错，不就可以了吗？”
“也许有人看见你了。”
“在那种地方，不会有人注意一个女高中生和一个年轻男人在一起的。”
“不光是这个，许健国也许会向警察报案的，因此，警察可能会在七点前就躲在了大厅里。如果警察在酒店前台抓住高秋的话，她也许会把他们带到你的住处来的。”
“那个胆小的老头不会这么做的，他不是到现在还没有报案吗？”
“你这是结果论。”
“所以嘛，只要结果不错不就行了吗？”
回头再想想的话，确实存在“豆芽”所说的那些危险。
可是，在他想到要利用许健国的时候，他就相信一点。
这个老头会按我说的去做的。在老头看来，余可馨已经成了人质，他会听我的命令的。
在地铁站引诱高秋的时候，不，在看到她无所事事等人的时候，他就更加相信这一点了。
他可以利用这个女孩子，她正合适，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真是天赐良机。
“如果没有利用高秋的话，我打算给英皇酒店打电话，让老头去别的地方，可以让他绕着写字楼转几圈，可能要多花一些时间。就在这个老头在到处乱转的时候，我会把那块手表放在他家的门前。”
从这个意义上讲，高秋是个附属品，只不过是个很不错的附属品，用完就扔掉了。
这不是很好吗？
“豆芽”静静地听着冯晓的解释，然后用他那永远都不会变的沉着的声音说：“最重要的是要小心。”他只是在一刹那间，看了看冯晓的眼睛，“以后，没有和我商量的话，不要再做这样荒唐的事情了，因为我们是一体的。”
“明白了。”
冯晓回答说。
可他的脑子里同时在想，也许“豆芽”是嫉妒我这种新鲜的方法了。
“尸体如何处理？这是我要考虑的，因为我们要尽可能地让演出更有效果。等一会，你把你所知道的她的家庭情况慢慢地讲给我听。”
我一直想这样做……冯晓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豆芽”的心情也好像好了一些。
“开始收拾吗？”冯晓站了起来，“只是有点麻烦，真讨厌，不能不小心。这家伙有可能会得一些怪病，毕竟她是一个随便就能和男人上床的女孩。”
“豆芽”哈哈大笑。
“是吗？就因为这个，你才没有对她下手？”
对这一点，冯晓一直就是很小心的。
镜子里的他在笑。
这是一面很大的镜子，能照到他的上半身。
当初来看这间单身公寓的时候，带他来的那位房产中介就曾提到过，这里的房间非常小，而镜子却很漂亮也很大，不成比例，这是因为他介绍来租房的年轻女性非常喜欢它。
从他的话里可以听得出，他希望有一位年轻女性租住这间公寓，现在把它租给了他是对他比较客气了。
冯晓决定租下这间公寓，“豆芽”听到这个消息时也笑得直不起腰来，他说，冯晓你可真坏，真是让人讨厌。
是的，那位房产中介也是心术不正。
如果他不希望租给一个男人的话，从开始他就不应该把男客户带过去，并且应该在广告上写明“只限女性”。
因为他没有这么做，所以等到客人来了之后而唠叨不休，这是违反规定的。
冯晓看了看镜子，笑得更厉害了。
他的牙齿很漂亮。
江诗怡曾经说过，这样的牙齿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有点太小了，让人感到嘴巴太小气。
那个时候，冯晓才十多岁，是个对自己长相的好坏非常敏感的年龄，所以他被母亲的话深深地刺伤了。
他翻遍了家里的电话簿，然后给牙齿整形医院打电话，询问拔掉一些小牙而镶一口具有男人味的假牙需要多少钱。
但所有的整形医生都说，如果只是牙齿比较小的话就算不上不正常，不需要进行矫正，因此，像他这样的情况做不了，冯晓很不满意。
可是，现在他很喜欢自己的小牙齿。
江诗怡因为任何时候都瞧不起他，所以才会说他的牙齿很小气。
事实上正好相反，正因为他的牙小，所以他微微一笑，就有一种都市男人的灵气与潇洒。
如果牙齿又大又长的话，就像个乡下人。
……
镜子里的冯晓看上去还是有点憔悴。
他没有想到，把高秋的尸体搬到象形滑梯上要费那么大的工夫。
他出了一身的汗，办完事情以后没有马上换衣服，所以他得了感冒。
也正是因为感冒了，他躺在公寓的床上，被高烧烧得晕晕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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