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赵从匈奴人建立的汉赵独立，凭借凶很的战法迅速站稳北方东部，势力向中部的汉赵扩张，同时到处绞杀乞活军，欺晋人，每到一处，杀戮无数。他日若华夏亡族灭种，定有它的一份“功绩”。
所以呢？
复兴华夏的重任闫默不敢担，亦担不起，徒增怨念，他一心报仇，既然无关汉赵的事，没得呼延清踪迹，转身就走。
“黑狗，你给我站住！”
闫默没有回头。
柳卒长正拿箭对着他，就像对付刚才的逃兵。他继续走，走两步，柳卒长的弓便拉满了，闫默攥拳，停住。
柳卒长喊道：“大战在即，你不能走，若执意离开，我定杀你祭旗。”
闫默返身回营，面无表情，听柳卒长布置战术，卒长只派了两个人赶回大营报信，其余人搬来数百块石头，垒在山脊的边缘，还不消喘息片刻，闫默道：“来了。”
“什么？”
“石赵的兽兵，来了。”
“在哪？”
人都安静下来，却左右看不到，哨兵更是望穿了眼睛，也透不过夜色。
闫默指指山道，若有其事地说：“三个人，兽，有……三十三头。”
众人看，望向那令人窒息的黑夜，冷光乍现，一双双野兽的瞳孔在黑暗中炯炯地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全员准备——”柳卒长压低声音下令，“动手！”
砰砰隆隆……
众兵士奋力将石头扔下山，顿时形成落石雨，先给它们砸死几只，在石堆里活埋了去。更多的恶狼则反应极快，一下便躲开了。
“停！”柳卒长喊，众兵士惶恐不安，只管埋头扔，工事差些全耗尽。
“现在情况如何？”柳卒长问闫默。
闫默就在柳卒长身旁，看了眼，道：“还有二十三头，正仰着脑袋看我们，三个人都还活着，没有退意，怕是，想攻上来。”
“攻上来？来啊，我叫它们有来无回！”
柳卒长一身血性，站起身，一箭射倒一名敌将。举弓高呼、振奋人心，众士兵“嚯嚯嚯”地冲山下叫嚣起来，声势浩大，若是一般的野兽早该吓得抱头鼠窜。
可这些，全是经过羯人训练的凶兽。
一声狼啸，盖过所有的叫嚣。
“嗷呜——”
划破长夜，良久未消，叫众人听了头皮发麻，心里直犯怵，战力先去了三成。
“冲上来了，速度很快！”闫默喊。
“给我打！”柳卒长喊。
闫默大仇未报，不愿死在此地，举起石头就往下丢，比谁也没少出力。
石雨再度隆隆下落。
奈何已经警觉的恶狼，在黑夜中矫健如风，片刻便攻上了半程。
而此时石头所剩无两。
石块砸在那只形如黑熊般巨大的头狼身上，如同以卵击石，效果甚微，比想象中更加恐怖。
士兵只能负隅顽抗。
“羯人犯我境土，派几只畜生就敢探路，是以为晋人好欺负么？今日我就是死在这里，也绝不退后半步，拿起你们的武器，杀！”
短兵相接，血性肉搏。
闫默望着场中残酷的厮杀景象……
在野兽残暴的攻势下，单凭数十人的小分队实在难以招架。
柳卒长持弓欲射，头狼直接顶着箭冲向他，柳卒长避也不避，硬要将手中的一箭蓄满。
“当心！”
闫默推开柳卒长，头狼扑空，暴怒。
头狼骨骼坚硬，中箭不过破层皮肉，不退反怒，眼见又要扑过来，闫默好心拉柳卒长避开，柳卒长一把推开他，骂道：“滚开，无胆鼠类，你愿走便走吧，我要跟它拼命！”
闫默跌坐一旁，柳卒长翻身打滚，抓起地上的石头砸向头狼的脑袋，数名士兵前来助战，与头狼缠斗。
闫默的手，慌乱中碰到地上的弓。
像触电一般，一瞬间，他的全身充满了力量，连瞳孔都射出光来，可又在一瞬间战栗不已。
他握住弓，站起身。
激斗之中，没有士兵有空管他，甚至暂时没有狼盯上他，此时不逃，更待何时？等一会士兵败下阵来，还跑得了么？
打？
没用的。
中原已陷入死局，管不了那么多的，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闫默畏惧中渐行渐远，士兵们凄厉的哀嚎声听不清了。
一个接一个倒地的人们，被狼群撕咬啃食，触目惊心的画面如在眼前……
闫默爬上一棵茕茕孑立的松树。
他如同这棵树一样，是孤独的。
带领群狼的那两人攀爬上山，以鞭做武器，猖狂不已。
柳卒长联合十几名士兵还在与头狼殊死搏斗，头狼皮糙肉厚，数次受创，仍没有退意。
狼生性残暴，又是狡猾的生物，它们懂得判断局势，懂协同作战的方式，它们的配合甚至比人类还要出色，当数匹小狼解决掉它们的对手，前往支援头狼，形势果然失去平衡，头狼轻松将柳卒长扑倒，张牙舞爪欲撕裂，巨大身躯压在柳卒长身上，叫他动弹不得。
咻——
一箭凌空冲破黑夜。
头狼低声嚎叫，前足上脆弱的关节衔接处钉着支箭，暂时退却，左右移动，环伺四周，再次向柳卒长扑去，柳卒长堪堪起身，躲闪不及，被头狼咬住拖动，鲜血顺着狼嘴流淌而下。
闫默看着这一切，他的手臂在不由自主地发抖。
树叶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声音，像在讲述一个伤心的故事。
两年过去了，他仍未克服心中的障碍。他射不中要害，已然失去挽弓的魄力。
咻——
长箭穿透头狼的另一只前足。
闫默的双手抖得厉害，仿佛时间回到两年前，那些人的鲜血，顺着箭镞，流到了自己的手臂上，令他恐惧、自责，几欲弃弓而逃。他跳下树，咬咬牙，飞奔回战场，这一次，他离得很近，不足三十步，已经引起了诸多小狼的注意。
咻咻——
仍是射在头狼的足上，虽不致命，倒彻底叫它迟钝了，几名士兵见势冲上去，围而杀之。
闫默直接把弓扔地上，差点把箭也扔了，苦于无兵器护身，才用来与小狼对峙。这就是他手中的弓箭，既在咫尺，也在天涯。
头狼阵亡，小狼四散逃窜，士兵追砍，两敌将一人被杀，一人受俘，场中一片凌乱，尸体遍地，存者十余人。
闫默跑过去查看柳卒长伤势。
柳卒长手臂上掉了一大块肉，身上到处是爪子撕裂的痕迹，唯幸还能喘气，说话，他见闫默，苦笑道：“你小子，射的什么东西，全都避着敌人要害，是故意想等我死吗？！”
“我……”闫默一时语噎。
“哈哈，看你紧张的，我怎会不知其中玄妙？你还年轻，将来大有可为，欢迎加入我们。”
闫默看着他，没有握手，没有点头。
柳卒长了然，说好吧，人各有志。
稍作休息，天微微亮，支援的队伍赶来，把头狼的脑袋割了去，运回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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