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六节 无尽的深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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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一次战斗的地利是偏向伊诺·艾雅莫夫的。且不说他已经抢先建立起来了城寨,就是单看地形也是十分有利:决战地点在紫壳苗产区的南方,中央有一座小型凸起的高地,名叫“加摩高地”,此地虽然严格意义上说只能算是一个小丘陵,但毕竟四周都是平原,占据这里则能观察四周的动向,且可以随时派兵出击南面的对方本阵。

加摩高地的西面是一片开阔的荒地,东面则有少许的草地,还有溪流从高地上流下,土质相对松软。在加摩高地的北面本来也是一片软土,但是伊诺·艾雅莫夫为了防止魔龙惯用的奇袭手段,所以引水过来把其为变成一片烂泥,阻碍骑兵和步兵的正面突击。

拉维·拉克维恩的阵地布置在加摩高地的东南面,以此更加接近水源,虽然不如对方那样是砖石城寨的构建,但是整体也建设的比较高大,尽管如此却并无多大的防御作用,因为它的基础是木材而不是砖石,只需要骑兵冲锋上前把火箭射进去就可以破解,当然以魔龙的智商白白做此是不可能的,之所以修得高大是为了别的目的。

这边伊诺·艾雅莫夫经过与苏尔特等人的商议之后,做出如下安排:十三万人,民兵五万分置于城寨中和城寨的东面,这样能防止后院起火,而且东面想用骑兵突袭因为地形原因比较不利,可以适当放置战力较低的部队;精锐部队三万人抢占加摩高地并驻守,以此监视东西两面的情况,随时加以支援或者伺机攻击敌方本阵;留下一万人与民兵一起守御城寨,剩下的四万人于加摩高地的西北面列阵前进,迂回包围魔龙。

这样布局的思路其实很简单:魔龙手里的可用兵力极其有限,而一旦自己的精锐把关键的加摩高地站住了,自己就可以没有被偷袭的风险,魔龙所有的一举一动都在眼中,这样的话,西面进军包围魔龙,然后东面民兵也进军包围,就算不指望他们的战斗力,但毕竟人数摆在这,你魔龙怎么用兵?上来抢高地?

你一共才八万人,除去两翼的防御用兵,还能剩下多少?西侧我部署了四万人,北侧我部署了三万人,加摩高地上还有三万精锐,你光防御就得用上五六万,剩下两三万就想抢高地?偷袭也别想,这边占据高地后视野开阔不说,城寨前有烂泥地,两边都有重兵,本身还是砖石构造,别说你不过来,就算你过来两三万骑兵又能干什么?还不是等着被后方、前方、两翼四边合围?

谅你魔龙有通天的智慧,手上兵力不足,还能怎么样?

统领西军的是苏尔特,抢占加摩高地的是威森·尔特,坐守本阵的是伊诺·艾雅莫夫本人与众将,统御东军的是索托尼安副统军之一的“阿尔伯特”——此人与苏尔特一同经历过诸多战阵,也是一员老将,不过他的长处不是勇猛,而是谋略。

对于伊诺·艾雅莫夫而言,对手是十分精于算计的人,虽说自己的安排严丝合缝,但是手下能否执行好或者突遇变故时能否随机应变才是最重要的,在无法推测出魔龙的变招时,选择将领就要优先考虑能有独当一面的谋略,武勇相对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守高地是个例外,毕竟没有自己的命令他也不敢擅自撤离。

对于伊诺·艾雅莫夫来说,将不在勇而在谋。

对于拉维·拉克维恩来说,兵不在多而在精。

第二天拂晓,较量终于展开。

清晨还有些薄雾,士兵们的武器上还沾着一丝丝细微的水汽,并没有想象中的喊杀声震天,苏尔特站在城寨西南面的营帐中向远方眺望,这一片加摩高地西侧的荒地如同一个处子在等待着他的进击。原本以为自己的儿子在抢占高地时会受到相当大的阻碍,谁知道高地竟然无人驻守,轻而易举便能占领,着实让人感到惊讶。

但是无论如何,自己的儿子能在高地上站稳脚跟,那么自己的进军并没有什么大的顾虑,何况就算有什么意外,还能得到高地部队的策应,从东面夹击敌军。而且兵力上自己的人加上高地的部队已经达到了七万,除非魔龙不要大本营了,不然断不会让这么多的人都来西面和自己死拼的。

想到这里,苏尔特的脸上露出轻松的神情,虽然说以多胜少在兵家里说有点胜之不武,但是魔龙生平却总是以少能胜多,自己占据优势的时候能打赢他倒也算是破天荒的第一回,毕竟这样的战略部署也有自己的心血,战后提及功臣必定要给自己来个青史留名的。

于是在他的命令下,西面的部队开始进军,按照原计划进行大迂回作战。

就在他的部队前行时,远方隐约可见滚滚的尘土飞扬,好像是一支颇具规模的部队也在进军。这一切自然逃不过苏尔特的眼睛,还有高地的威森·尔特也快速将此情况通知本阵的伊诺·艾雅莫夫。

在经过短暂的分析之后,伊诺·艾雅莫夫认为无论敌人此来多少人马都不可能多于自己前方布置好的兵力,所以不用增援。而且这支敌军完全可以被苏尔特的优势兵力给黏住,到时候对方要是不增援就会葬送这支部队,对方要是增援就会本阵空虚,可以趁机强袭。

苏尔特的想法大致于此相同,于是他下令慢行且注意警戒,随时准备好与敌接战。远方的尘土越来越近了,站在高地上俯视的威森·尔特突然发现领头的人衣着十分眼熟——那个人不是此前夜中与自己交手的拉纳么!

当然他毕竟没有他父亲的谋略成熟,并没有反应过来为何要在这样没有意义的地方派出一员猛将,但毕竟自己有命令在身,不是关键时刻不能出动,所以想太多也没用,他依然保持观望——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不太对劲的地方了,这支来袭的敌人并不一般:首先前锋是骑兵,这一点倒还能理解,但是细看对方的后卫居然不是威瑟姆的士兵,他们普遍手持裹皮大盾和长挺的直刃战刀,身上穿着的不是铁甲而是重皮甲,威森·尔特此前从没有见过如此的部队。

这些人便是布瑞乌的雇佣军,更准确地说是布瑞乌那帮打家劫舍的老手们,让这些人来打西面也是赌上了魔龙的老本,这帮人的战斗力远比一般的士兵强,不管是从杀人的经验还是从对阵的经验。当然他们的装备也不一般,之所以不用铁甲是因为他们的重皮甲在关键部位也嵌有精钢片防御,但是整体上为了挥舞直刃战刀的方便还是采用了皮甲的材质,不过他们的皮甲是用鲸油炮制过的,不仅表面坚硬无比近似于刀枪不入,而且还十分油滑难以砍入或者刺入。

让这帮人来打西面,足见魔龙对这条线的重视,但是了解这一切深意的人,却寥寥无几。

眼见扬起的尘烟越来越近,苏尔特下令让先锋部队让开一个口子,然后指挥自己的骑兵进行反冲锋。此时拂晓早已过去许久,原先清茫的晨光也变得明亮起来,士兵们手里的武器反射着耀眼的光芒——终于,短兵相接!魔龙在这里压上了所有的骑兵和雇佣兵,而拉维·拉克维恩却有所保留,因为他还想在东面配置一定的骑兵作为攻击使用,所以苏尔特这边骑兵的数量就处于劣势,很快双方骑兵数量的差距就显现出来,尤其魔龙这边领军的是拉纳这样的猛将,更是极其生猛。

尘烟弥漫中,拉纳勇猛的身姿如同雷霆一般轰动着西面的战场,虽然身后的人都是用常规的长戈作战,但是他的左刀右剑却别有一番效用。只见索托尼安的一名骑兵挺戈刺击,拉纳稍稍侧身然后用左手的刀架住,然后右手挥剑,身躯也随之前倾而出,直接把敌人拦腰砍成两截。左突右杀之间,敌人的武器很难奈何拉纳半分,但是中间也有危险,毕竟刀剑的长度相比较而言还是不如长戈,所以拉纳的身法就显得十分重要,前倾后侧的来回中居然也能安然无恙。

可见基本功才是决定武艺的关键,并不是有了手里的家伙就能赢的,而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对方的长柄武器一旦被搁架住,立刻便失去了作战能力,只能任由拉纳的刀剑在挥舞之间送自己拥抱死亡。

一时之间苏尔特手下的骑兵大有溃败之势,但他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立刻反应过来是自己的骑兵数量劣势,于是马上传令骑兵后撤,后方的步兵方阵立刻将长枪队前置,以此反骑。

而拉纳眼见如此,却不过多追击,也带着骑兵从侧面绕开后退,让后面这帮叫嚣着喊杀的布瑞乌雇佣军冲将上前。要说北方蛮子打仗凶横的话,看来干海盗的亡命之徒倒也不是孬种——这帮人虽然不是正规军,但布瑞乌的所谓正规军也都是从他们那来的,所以战斗力可想而知,甚是凶悍。叫喊着顶盾就往上冲,他们手中的盾也和身上的皮甲一样表面经过鲸油炮制,弓箭射不穿、长枪扎不透,很是让敌人难以下手。

这帮人也不讲什么战争礼仪,顶盾上去就是猛砍,想来海盗们经常打家劫舍,把脑袋挂在腰间干没本钱的买卖,读书写字那些文雅玩意是谈不上了,但锻炼身体野蛮强悍倒还是很能和北方的蛮子们大有一拼——那直刃战刀少说也有半个人长,精铁打制,居然能一只手操作还能娴熟自如,相比较于使用普通刀枪的索托尼安士兵们,那真可谓是“巨鲨强袭”的碾压节奏。何况这帮人打仗的时候还喜欢吼叫一些怪声,响亮鼓舞士气外,还能有效让对方震慑——尤其是初次和这帮人交手的索国士兵们,更是不知所以。

当然,勇猛强悍固然是质量好,可是俗话说“好龙难架群鹰咬”,在前军一时不知敌方底细被突破的情况下,苏尔特的中军开始显现出索国士兵们的韧性。他们慢慢摸索出了眼前这帮如同癫狂的野人们的作战方式,便开始组织起有效的反击,这些人不必前军,虽然算不上最精锐的部队,但也是苏尔特一手调教出来的,他们的军旗都是老字辈的,从卫国战争到现在也流传了几十年,这支担任中军的部队大致属于部队里的次一级英雄模范这样的档次。

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倒也不是空穴来风,这支中军很明显地阻碍住了对方的进攻态势,双方陷入胶着之中,拉纳这边依仗着人猛,苏尔特那边则是仗着人多,一时之间倒也是难分难解。满地的尸首上裹着因为士兵们的步伐、挥舞带起的尘土,乱战之中谁还管得了什么礼仪文雅?踩着别人的尸体踏步上去就是干!

很多尸体的脸都被踩没样子了,流出的鲜血混杂着颗粒灰尘变为了凝结的血污,刀劈抢刺的你来我往之间,热血四处飞溅,迎风而立都能闻到厚重的腥味。

就在这局势胶着之际,伊诺·艾雅莫夫也率领一小部分将领亲临苏尔特的阵前查看,眼见对方如此凶悍且数量不少,他和手下的将领们立即做出判断:这是魔龙的主力部队!有鉴于此,他认为如果能以加摩高地的三万精锐从东面居高临下地冲杀侧翼,则有机会将对方主力一网打尽!于是,他立刻下令威森·尔特军出击,务必在这里全歼来犯之敌!

与此同时,他认为一旦自己的加摩高地军出击,则敌方必然会救援这支西路军,所以敌方本阵必定空虚,于是他还传令东路军同时进攻魔龙本阵,如果魔龙出兵支援则强袭本阵,如果不支援就威逼他的侧翼,牵制住他。

在这样的命令下,中间高地的士兵们开始向这帮布瑞乌人的右翼冲锋,而位居其上的幻力师们则开始吟唱着咒语结印,这一次他们要做的可不是什么呼风唤雨那样的事情了——只见短暂的吟唱之后,在加摩高地的西面上空突然迷雾四起,然后只听见里面轰隆一声,迷雾消散,竟然出现了一只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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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纪事:湮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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