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新月祭司费南多

绝对不是城区某个旅馆的房间,也不像是哈布斯堡里的某间卧室,这阴暗压抑并且透着明显泥土气味的地方实在太容易让人想到地下监牢这种地方了。

刚刚苏醒过来的向前感觉非常不舒服,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到一团昏黄摇曳的火光妖异的在视线里闪烁着,除此之外,周围的一切都模糊的难以辨识。他能闻到潮润泥土的味道,夹杂着某种腐朽的气息,并且还能肯定自己躺着的地方非常潮湿。

他知道自己从马上跃下之后摔晕了,但是却不知道自己晕厥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在他想来,即便自己摔晕了过去,醒来后也应该不是眼前这个样子的。他立刻变得紧张起来,用力的眨着眼睛,并且挣扎着要坐起来。稍微一动,身体内部的隐痛和头痛立刻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在这之前,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受伤了。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而粗糙的手忽然放在了他的额头上,轻轻的向下压了压,示意他安静的躺着别动。即便向前没有怎么看清那只手,但是从模糊的黑色影子依旧可以判断出,那绝对不是一只正常的手——起码不应该是人类的,简直就是一只如鸡爪一样的手爪。

这支冰冷的爪子顿时把向前吓得不轻,只要一想到自己在一个完全属于人类的城区里晕过去,醒来之后却发现照顾自己的存在居然有一只非人的手爪,个中的诡异立刻让向前毛骨悚然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向前心中无比惊慌的想着,甚至怀疑这就是个梦,或者更绝望的认为……这是死后的情形?!

呵呵、呵呵……

就在这时,向前忽然又听到沙哑阴沉的笑声,不知道是因为身体的不适还是旁的什么原因,反正这阵笑声听起来也是扭扭曲曲,阴阳怪气,同样诡异的不像人类的笑声,简直像是某个苍老而饥饿的魔鬼的诡笑。

“欢迎来到橡木镇。”

然后,他又听到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居然提到了一个被证明完全不存在的地方。他怎么会来到一个完全不存在的地方呢?对于此刻已经被吓到的向前而言,这简直是一个不敢深思的问题。要么是在做梦,要么就是死了。这两样明显都不是好事情,因为伴着这声音,向前模糊的视线里又浮现了一个诡异的人。

——或者根本不是一个人?

那是一个无比硕大的头颅,宛若一片从天而降的不详之云,上面有着一张干瘪的脸,透着诡异的苍白,呈现不健康的半透明,下面死气沉沉的乌紫血管清晰可见,好像一种细密的网,或者是一张乌紫的面纱?只不过居然错误的安放在了皮肤之下,看上去格外邪异和恐怖。当然,这其实还算不上什么,只要见过吸血鬼中那些老迈存在的脸,这样的面皮其实也未必能吓到人。但是,这张脸的吓人之处又岂止于此。那双像是能够不断射出血色射线的眼睛暂且不说,因为它们固然是这张脸上最可怕的部分,但是乍看之下,却并不是最夺目的部分。

最夺目的部分是那塌鼻子下方的那张邪恶的嘴巴。没错,就是邪恶。你一旦看到那张嘴巴,绝对会情不自禁并且第一时间想到“邪恶”这两个字。那是一张干瘪,乌紫发黑的嘴巴,充满着腐朽的所有特质,而且已经被毁的面目全非。上下嘴唇像是被完全捣碎过,虽然经过处理并且早已愈合,但是你依然可以从那伤疤上联想到当初那血淋淋的惨烈伤势。然后,才是里面的黑色牙齿,细密的尖牙绝非人类的牙齿,上下咬合着,简直是嗜血魔鬼的利齿,只要看上一眼,你就会忍不住缩脖子,因为出于某种无法解释的诡异原因,你在看到这样一张生满魔鬼利齿的邪恶嘴巴时,脑海中绝对会忍不住浮现出被其咬中脖子,并且狠狠撕裂的血腥画面。

神秘学院固然是个开放的地方,但是从来没有任何邪恶敢于靠近,更别说藏匿其中了。自小在神秘学院中长大的向前虽然见过不少奇怪种族,称得上见识广博,但是却从未见过这样邪恶可怕的景象。

在第一眼的时候,他就完全被那嘴巴吓得无法呼吸了。因为他的脑海中也不出意外的浮现出脖子被利齿狠狠撕裂的可怕景象。一时之间,他全身汗毛直立,肌皮紧绷,只觉莫名的寒意袭遍全身。然后他不出意外的看见了那双已完全不能用诸如“邪恶”这样的词汇来具体形容的眼睛。

那是一双深陷在眼窝之中,镶嵌在无数皱纹和褶皱之间的眼睛,像是两颗乌紫的宝石一样,但是却闪烁着深邃但是非常内敛的光芒。那双眼睛透着诡异的灵动,好像后面藏着无数贪婪的灵魂,正亟待通过它们了解整个外面的世界一样。当你看到它们,瞬间就能感到某种诡异的饥渴。那种饥渴,不同于对食物渴望的饥渴,也不是简单的贪婪,像是物质的,但又更像是精神的。当它们锁定过来的时候,才是真正诡异的地方。从那深不见底的细小瞳孔深处放射而出的目光,就像洞穿一切的神秘射线一样,无论看向哪里,都好像正一层层的向内深入,最后必然将之洞穿,甚至于连一个人的意识都不能幸免。

只是与那双眼睛稍微对视了一下,向前就恐惧的没法动弹了。他感觉那目光之中好像蕴含着什么,倏地望过来,把他的意志或者说是灵魂给瞬间击穿了。这瞬间而来的精神震撼让他的意识立刻陷入不自禁的混乱,理智也顷刻间归于混沌。他整个人竟是在那一刹那间失控了。

只是一个眼神就让他丧失了动弹的能力,虽然和他状态不佳以及猝不及防颇有关系,但是仍然不能改变一个事实——对方的可怕已经到了一个向前完全无法理解的境界了。

向前从未遭遇过这样的强者,也完全想不出世间居然还有这样可怕的恶魔。

他更加坚定的认为这一切只是个噩梦,或者是自己死后见到的魔鬼。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就实在太恐怖了。

“不要紧张,尽管这很突然,也很……毛骨悚然,但是我的身份绝对不是你想象的任何一种……”

就在向前恐惧到无以附加之时,面前的那个“魔鬼”再度发出了声音。或许是因为神经紧绷而使得感知变得敏锐,或许是因为苏醒之后状态正在不断好转,总之向前感觉那声音比之前真实和正常多了,那个巨大的头颅也开始显现更多的细节。“想必梅恩曾经向你提起过这个地方,你现在正是在橡木镇里。在你昏迷之后,我们已经将你带来了这里。这是梅恩与你约定好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向前当然还记得,只是他需要好好静一静,以便调整好状态。首先,“能把灯点亮一些吗?这里实在太暗了。”向前稍微平复了一下混乱的思绪之后,如是说道。虽然对方提到了梅恩,而且明显没有敌意的样子,但是向前还并不放心。提一点小要求,也算是一种试探吧。

结果让他松了口气。

“哦、哦,人类向来不适应黑暗,差点忘了!”那个看起来简直是恐怖化身的存在发出神经质的自言自语声,旋即点了点头,果然将那盏昏黄的魔法灯调到了最亮。

这时向前才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发现原来是在一间杂乱的实验室里,到处都是实验用的器皿,研究资料、大部头的书籍,还有几乎占满周围地面的种种杂物。

这本是一间很大的屋子,但是却几乎被填满,弄得又拥挤又邋遢。

当然,向前此刻观察的重点绝对不是这间屋子,而是距离自己不远,刚刚把自己吓得差点魂飞魄散的那张脸。此时此刻,当然已经能看的非常清楚了。那确实是一张非常吓人的脸,加上蓬乱炸开的头发,横看竖看都绝对是丑陋肮脏的魔鬼的化身。但是,除了吓人以外,却并不能从那张脸上感到真正的邪恶气息。

这或多或少让向前稍微安定了几许。

于是,他皱了皱鼻子,别扭的呼吸着难闻而潮湿的空气,继续提着要求,“请问,能打开窗子透透气吗?这里实在太难闻了。”

对方却摇头拒绝了。开玩笑,这本就是在深深的地下,怎么可能有窗子呢!为了隐蔽起见,能有个保证空气流动的通气孔就已经算不错的了。

向前没问为什么,觉得勉强还能忍受,而且确定对方是可以交流的存在,于是继续问道:“请问,我能见一见梅恩吗?”这才是向前真正想要问的问题。

“这完全不是问题。”

向前立刻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并且看到那个神秘的家伙起身朝门口走去,心中忽然一动,好奇的问道:“请问我该如何称呼你?”

“我叫费南多。”

那个高大而弯曲的身影顿了顿,并未转过身来,只是发出平静的声音,“新月教会的祭司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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