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严格意义上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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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就是向前第一次在不仰仗魔法的情况下,真正和敌人展开的一场近身肉搏战。

又严格意义上来说,向前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因为血腥确实非常血腥,惊险也足够惊险,但真的让他感觉不到一点战斗的刺激啊。飞蛾扑火听起来是不是很悲壮很惨烈呢?如果你也这么认为的话,那你一定没有认真考虑过火的感受。

这位身受重伤、理智全无的女吸血鬼就是执着悲壮的“飞蛾”,而向前毫无悬念的沦为了具有致命吸引力的“火”,两人居然上演着猎食者和猎物生死相向的戏码,听起来应该会很刺激的样子,但其实乏味的让人想打瞌睡。

向前现在多么希望自己能有一条绳索,也好将这个过分好动的家伙绑起来,不是他自己图省事、图清静,而是对方身上的血实在飙的有点怵目惊心啊。

“够了。”

一道冷喝声骤然响起,让头大如斗的向前终于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大救星梅恩终于出现了。“格瑞丝,你疯啦?”看到格瑞丝此刻这幅样子,梅恩简直气急败坏,已经大概想到之前发生什么了,歉然而无奈的看了向前一眼,闪身来到格瑞丝面前,双手扳住她的肩膀,专注的凝视着格瑞丝混乱的双眼,历喝道:“你伤的这么重,不想活命了?快点给我清醒过来!”

向前总算松了口气,汗颜的看着这一幕,心中暗暗庆幸之前没有痛下杀手,不然的话,梅恩的这位伙伴现在恐怕已经死了。

可怜的格瑞丝在梅恩的目光下终于清醒过来,仿佛耗尽了最后一点力量,茫然的看着梅恩,虚弱的发出一声娇喘。“……我快晕了!”这一度是做作的贵族小姐们的专属技能,也是白马王子之流在花痴少女面前的最高礼遇,然而格瑞丝真的晕了,轻轻靠在梅恩怀里,不是因为看到了曾经仅仅在梦中出现的白马王子,而是因为伤的太重,失血过多。

“糟糕!”梅恩检查了一下格瑞丝的伤势,神情顿时无比凝重。“怎么伤的这么重?难道之前遭遇围攻了?”他不禁又看向了向前,发现向前居然安然无恙,心中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倒不是梅恩觉得向前太弱,而是他深知格瑞丝的强大,若非之前消耗过大,即便重伤的格瑞丝,也不是向前所能轻易应对的。

这可是格瑞丝啊,那朵鲜血染红的白玫瑰格瑞丝啊!

“向前,我们得尽快赶到橡木镇了。不然的话,格瑞丝极有可能死去。”梅恩眼中闪过一阵不安,沉声道:“为了格瑞丝的性命,你尽量跟紧我。”

向前点了点头,看到梅恩小心翼翼的将格瑞丝抱在怀里,然后开始加速向前移动。即便抱着格瑞丝,梅恩的速度也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反而快的让向前有些吃不消了。

“每一个能够让身体活化的人类,都不能算是一个正常人。他们是人类中的异类,具有着普通人无法比拟的禀赋,你不要简单的以为,身体活化以后,只是不知疲倦而已。”

听到向前渐趋粗重的呼吸声后,梅恩的声音忽然响起。很明显,对于身体活化的状态,梅恩要比向前熟悉得多。“肉体永动机之名,绝非夸大其辞!在这种状态中,你要学会利用你的想象力,完美的驾驭你的身体。从现在开始,照我说的做。”

向前看着梅恩的背影,静静的听着,一副愿闻其详的好学样子。

“闭上嘴巴。”梅恩忽然说道。

向前有点不知所谓,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保持现在这种速度之下,他本来已经感觉像是溺水了一样,完全喘不过气来了,如果再闭上嘴巴的话,岂不是要窒息憋死了。

“我说闭上嘴巴。”梅恩的声音严肃几分,再度重申了一遍。

向前一狠心,把嘴巴牢牢闭上,顿时感觉很不舒服。要死要死,大脑缺氧,产生晕眩感了!

“把呼吸这件事情忘掉。”梅恩接着说道。

“忘掉呼吸?”向前恍惚了一下,这件简单的事情,明显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怎么忘?”他想不出一个具体的办法。如果说克制呼吸的话,他倒是知道怎么做。

梅恩没有回答向前,反而一副以为向前已经按要求做到了的口吻,接着说道:“保持以上两点,跟着我继续加速前进。”说完话,梅恩就果断加快了速度。

向前能做到的仅仅是闭上嘴巴,然后跟着加速而已。痛苦的感觉立刻汹涌而上,憋闷、缺氧、头晕,不一会儿眼睛前面就开始冒起金星了。

一旦人处在极度的危险中,从而产生强烈的求生欲,往往事情就会发生许多意想不到的变化,就比如,在强烈求生欲的驱使下,人会做出很多平时原则上绝对做不到的事情。举个例子吧,比如漂流在大海上的人,在极度饥渴的情况下,为了支撑自己活下去,会不惜饮用自己的尿液。

当然,向前目前的处境并没有糟糕到像海上漂流者那样的绝望地步,但是随着速度的不断增加,超大负荷之下,他身体的不适变得越来越严重,俨然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死亡的预感不可抑止的浮现心头,求生的欲望一点点被刺激出来。向前的鼻息变得越来越响,一种强大的意念在他心中应运而生,以可怕的速度茁壮着。

——张开嘴巴尽情的呼吸吧!

他已经快情不自禁的把嘴巴张开了。

“坚持住,相信自己的身体,不要让你的意志在此刻失去主导地位,从而被你的本能所取代了。”梅恩果然非常了解身体活化的状态,而且了解的非常深刻。就在这个微妙而关键的时刻,他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向前的喉咙里发出不受控制的哼哼声,那是他本能与意志激烈斗争的结果。

闭嘴和张嘴这个平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简单的甚至不用多考虑,此刻却折磨的向前死去活来。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梅恩用一种完全理解的口吻说着,回想起曾经的一幕幕,忽然说道:“曾经训练我的那个人,采取的做法是将我的嘴巴给严严实实的封住,害得我最后差点精神崩溃。虽然那么做确实能降低训练难度,但是相信我,不那么做,其实效果更好。当你的意志完全能承受本能的冲击之时,你才能真正开始了解你的身体!”

短短的几句话里,透露出的讯息委实不少。原来,梅恩同样也是一个具备身体活化能力的家伙,难怪他对此如此了解。

对于此时此刻的向前而言,梅恩的话,基本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他根本就没听清具体的内容是什么。但是,有人和他说话这件事情本身却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让他暂时忘了身体的不适和内心的纠结。他就这样一直坚持着。

为了挽救格瑞丝的性命,梅恩始终保持着加速的状态,让赶路的速度一直有条不紊的增加着。

这简直害苦了向前,让他的压力越来越大。

但是一旦这么坚持下去以后,向前逐渐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原来并不像心中所想的那么容易崩溃掉,他既没有憋闷的晕过去,也没有感到坚持不住的虚弱。

肉体永动机不愧是肉体永动机,没让他失望。

终于,一座小镇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小镇中间最高的那座建筑物顶端忽明忽暗的灯光,在此刻的向前看来,简直就像是希望的曙光一样。

他以为那里就是橡木镇了。

“坚持住,我们已经赶了一半的路了。”梅恩忽然发出鼓励的声音。

这句话仿佛在无形中给了向前重重的一击,深深挫伤了他的信心。

他觉得他必须要休息一下了,不然的话,真的会没命的。

“可恶!”就在这时,梅恩忽然低低的骂了一声,速度开始急速下降。“怎么这里还有?”看着前方的小镇,梅恩从空气里嗅到了血和吸血鬼的味道。

向前跟着停了下来,正准备剧烈喘息几口,没想到梅恩的一只手忽然探了过来,用力捂住了他的嘴巴,低声警告道:“不要发出声音,如果不想死的话。”

仅仅只是视线的一次快速交错,向前就已然从梅恩眼中看到了无比凝重的神色,让他充分意识到危险的可怕。梅恩松开手后,向前只得自己重新堵上,痛苦的保持着安静。

这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真正的冒险之旅,并不像书中描绘的那样让人热血沸腾。也许书中仅仅只是一句诸如“经历过一场漫长的艰苦跋涉之后”的句子,就把整个枯燥、痛苦、让人绝望的过程给带过了,然后立刻跳转到最激动人心、最扣人心弦、最紧张刺激的探险故事上了。

说白了,不是人们喜欢习惯性的忽略过程,只钟情于最后的结果,而是人们不喜欢个中的孤独与痛苦,爽才是他们想要的。但对于亲身经历的人而言,恰恰是过程才最有意义,有的时候最终的结果反而只是锦上添花罢了。就像席拉尔说的那样,没有王冠的国王不再是国王,而没有花环的英雄仍然是英雄。

“不要离我太远,准备好迎接战斗。”短暂的观察之后,梅恩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是一场恶战!”梅恩的瞳孔在急剧收缩着。

果然,经历过一场漫长的艰苦跋涉之后,最紧张刺激的剧情终于来临了。

大概各位看客老爷们已经有点心怀期待了,但是作为当局者的向前,心情却完全不同。话说,和格瑞丝的纠缠根本不算什么,最后再从严格意义上说一次,向前平生第一次生死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忐忑,他紧张,他还有一丝莫名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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