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初尝绝望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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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安把生命放手交给了身下的白马和背靠的向前,然后自己只专一负责疯狂这一件事情。

淑女像道白色闪电似的在下山的路上畅行无阻的狂奔着,急促的马蹄声很快成为向前能够听到的唯一声音。他被吓坏了,不是因为骑马的危险,而是被薇薇安的疯狂给吓坏了。他又害怕又愧疚,因为薇薇安的疯狂让他充分意识到他之前的所做所为确实伤害到薇薇安了。像薇薇安这样冷静理智,而且非常有教养的淑女,忽然之间变得如此疯狂,宛若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向前绝对不会傻傻的以为她是真的疯了。他知道,她是在释放自己,用这样不要命的方式来发泄心中不好的情绪。

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用力的拥住她,尽自己的全力保证她的安全。

在他们的身后,城堡越来越远,越来越高,整个城区正如同一座热闹喧嚣的迷宫,很快将他们容纳其中。

高高的城堡里,兰特利神态疲惫的站在窗前,一如之前看着护送薇薇安回来的马车那样,视线一直凝视在那匹白马之上,显得紧张而焦虑,直到淑女完全脱离他的视线才终于收回目光。

兰特利的侧后方,苍老的布林登静静的伫立着,浑浊的双眼一眨不眨,仿佛根本没有焦距,让人完全无法从他的双眼中揣度他的任何思绪。

“需要额外增派人手吗?”

看到兰特利终于收回目光,布林登立刻沉声问道。

“不用了。”

兰特利摇了摇头,准确来说其实不是不用了,而是目前的人手已经足够了。自从薇薇安在那个小镇中遇袭之后,针对薇薇安的安全策略就已经直接升级到最高档次了,再增派人手效果并不大,反而容易露出破绽。况且,薇薇安他们只是在下面城区中而已。如果以现在所部署的力量,在路易斯家眼皮底下的哈布斯堡城区里都无法绝对保证薇薇安的安全的话,那么也不用再谈什么保护薇薇安这种空话了。当然,兰特利要表达的意思其实是,“谅那孩子不敢对薇薇安怎样的!”

布林登听闻便没再说什么,但是却并没有就此保持沉默。“根据六位骑士整理的资料,向前之所以会来哈布斯堡,完全是那个叫梅恩的吸血鬼的安排。梅恩据说回来哈布斯堡找向前汇合,您觉得应该怎样?”

应该怎样?

布林登的意思其实已经很直接了。要么直接抓住梅恩,要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除此之外还能怎样呢!他之所以会有此一问,其实主要原因就是现在薇薇安正和向前在一起,不然的话,这种事情他自己都能拿主意了。

“静观其变吧。”

兰特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目光不经意的飘向城堡之下的城区,发出低低的声音,“如果他们敢利用薇薇安的话……”正如向前不信任兰特利一样,兰特利一样不信任向前。向前不信任兰特利,所以带走了薇薇安,只是为了一张护身符,终究只是一个年轻人应对危险的本能行为。而向前带走了薇薇安这件事,则又让兰特利感觉到某种更深层次的恶意,深深怀疑向前是想挟持薇薇安来达到其他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虽然梅恩之前叮嘱薇薇安务必传达给兰特利的那些话,薇薇安并没有机会向父亲说出来,但是随行的六位家族骑士尽职尽责的汇报,则完全弥补了这一切。

所以,此时此刻的兰特利已经把能知道的全部都知道了。

“失心魔爱德华吗?”兰特利伸手敲了敲面前的桌子,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冰冷的笑,转头看向布林登道:“展开全面调查吧!既然他胆敢回来,那么这次,我定要亲手割下他的头颅,让他在光明之火的炙烤下从这世上永远消失!”

布林登听出了不一般的仇恨意味,轻微点点头,悄无声息的离开房间。

兰特利再度将目光投向了山下的城区,脑海里浮现出薇薇安之前策马狂奔的疯狂模样,喃喃叹息道:“虽然性格上和你母亲截然不同,但是骨子里却仍然保留着她的勇敢和狂放,只愿你为之疯狂的人值得你为之疯狂,不然的话……”他将亲手将之埋葬?

繁华热闹的城区里,一匹白马肆无忌惮的冲上人来人往的街道,惊吓的行人尖叫连连,慌不迭的朝着街道两边避让,一时间引起了不小的骚乱。

“薇薇安,薇薇安……”

向前面色苍白,神情尤为凝重,一只手用力环住薇薇安的腰,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示意她赶忙停下来。“你差点撞到人啦,快点停下来……”

看着惊慌的扑到路边的行人,向前的心简直揪到嗓子眼了,有好几次马蹄几乎只差一点点就踩到路人了,而就在眼前,淑女从一个跌倒在街心中的小男孩上方呼啸而过的景象彻底吓到向前了。

薇薇安完全不理向前的样子,对向前的话声充耳不闻,依旧疯也似的策马狂奔。

虽然现在并没出事,但是向前敢肯定,照这样下去的话,出事只是时间问题。不管怎样,他都不想伤害到完全无关的行人。他宁愿薇薇安直接冲着自己发泄,也不愿她以这样疯狂的方式来宣泄,如果真的伤及无辜的话,他会感到自己像个罪人。

“你到底想怎样?”

向前在薇薇安耳边大声的问,但是语气却像弱势者的乞求一样,“我要怎样才能让你停下来?薇薇安,求你别这样了,你让我很害怕……我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尽管如此,又能怎样呢!

就算是乞求也没有什么用了,向前知道是自己让薇薇安变成现在这样,也知道他应该对所有不良后果负责。如果不能让薇薇安恢复冷静,知道这些又能怎样呢?

向前从没想过,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到软弱无助,感到茫然绝望的时刻居然会是此时此刻。一个被他一手逼疯的疯丫头,竟是将他给一步步逼上了绝望的边缘。

为什么要愚蠢的选择与她一起来疯狂呢?

这不是一起和一个疯子往毁灭的深渊里跳么?

他真是傻,要是在一开始就用薇薇安擅长的冷静与理智的方式向她道歉那该多好。什么脸面、什么自尊,错了就是错了,道歉有什么不好呢!

一切都晚了。

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了,或者是死马当活马医?

“或许只有比她更疯狂,才能让她清醒过来吧?”

向前果然被逼疯了,脑子里居然产生了这样的念头。他不但这么想了,居然还真的开始破罐子破摔了。要疯就狠狠的疯一把吧,他已经把其他所有事情都全部抛诸脑后了。

悄然之间,向前把抓住薇薇安手腕的手松开了,另一只环住薇薇安腰肢的手臂则用力紧了紧。他身体向前倾斜一些,尽量压低了重心,然后就在某一刻,借着马背的颠簸忽然向上跃起,竟是非常冒险的站到马背上。

经过起初的几次剧烈晃动之后,向前终于在马背上站稳了,一番适应之后,也开始熟悉马背上颠簸的感觉。

这时候他那环住薇薇安腰肢的手忽然向上一拉,竟是把薇薇安也一下拉的离开马背。然后他空出的另一只手从下方横过,立刻勾住了薇薇安扬起的双腿,然后双手往怀里收拢。伴随着薇薇安的一声惊呼,薇薇安就这样被向前横着抱在了怀里。

看到旁边疾速掠过的房屋和行人,感受到身处向前怀中的颠簸和挤压,薇薇安忍不住用手臂勾住了向前的脖子,目光热烈的看着向前。

向前站在飞奔的马背上,不断调整着重心,并且一点点站直身体。

他的心扑通扑通的狂跳着,因为他知道个中的危险,如果出现意外的话,不但他自己会受伤,薇薇安也决不会好受。这个时候,他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特训的成果就展现的淋漓尽致了。

对于自己身体的掌控,全然比普通人要高了起码一个档次,呈现出一种得心应手的态势,整体的协调性和身体的应变能力,无不出色的让人感到惊艳。

正是因为此,才保证了向前能够如此疯狂而没出现意外。

本来在暗中负责保护薇薇安安全的影子护卫在看到向前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之后,第一反应其实是要杀出来阻止向前,然而在看到向前的一系列惊艳表现之后,暗中的影子护卫不但放弃了现身的想法,而且还第一时间决定向兰特利伯爵汇报重大发现。因为,在他们看来,向前这一系列的表现所展现出的优良身体素质,根本就不像是个魔法师,分明就是个被训练的极具火候的战士。

事实证明,向前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老天保佑,他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在他做出这样的疯狂举动之后,薇薇安果然“被吓得”冷静下来,躺在向前怀中,紧紧依偎着向前的胸膛,手臂更是牢牢勾着向前的肩膀,显得小心而凝重,一副生怕给向前添乱子的样子。她的视线则在身边的风景和向前的脸上闪烁游移着。

忽然,向前把望着前方的目光收了回来,然后看向薇薇安的眼睛道:“我们跳下去吧!”既然已经决定用一种更疯狂的方式来结束这场疯狂的闹剧了,那么为何不一疯到底呢?!

“为什么不呢?”

薇薇安扬起眼角,充满挑衅的态度,其实只是沉迷被全力保护的感觉。

“你不害怕吗?”

向前的眼神黯淡下去,痛苦而惶恐的问。

“你害怕了?”

薇薇安从没像现在这么不理智,居然这样反问。

“我怕……”

向前确实害怕,但没有避而不答,伴着话声,猛然朝着街边的空阔处纵身跃去。

诚然,向前害怕,但不是因为要从狂奔的马背上纵身一跃而感到害怕,而是害怕跃下之后薇薇安依旧没有恢复正常,甚至反而让薇薇安更疯了。但是他还是跳了。这本就是一种冒险的方法,况且他有信心保障薇薇安的安全。为什么不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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