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有想好，你就来了。”
孩子般的声音。
无尽水雾拔地而起，喘息间仿佛置身海中。
巨大的湖，深不见底，在道路尽头。
在传说中被赋予暴戾形象的林神正从水中拾级而上，缓缓走来，脚踏着水面下不为人知的漫长阶梯。他的发梢浸满湖水，懒散地贴在耳边，一副虚度岁月无所渴求的孩童模样。他是男孩，还是女孩？阿肯希洛想看清什么，却什么都看不到。林神就在她眼前，但玛岚之瞳的视野中空空如也。
艾尔莉雅在前方站定，将身上的披风摘下来，抛向赤身裸体走来的林神。
“没想好，就不说了。”
“嗯。”林神伸手接住艾尔莉雅抛来的披风，顺势披于己身，“那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巨兽停在湖边，俯首去嗅林神的耳鬓。“你带来的人……很粗鲁。不要看我。”
“阿肯希洛，”艾尔莉雅侧过脸来，“克制。”
“十分抱歉。”阿肯希洛慌忙举手示意，“我，我尽量避免……您见谅。”
林神抬起头，“艾琳【注⑨：意为“夜”】的孩子。”
“这个话题不讨论。”艾尔莉雅答道。
“好吧，不讨论。”林神叹了口气，坐了下去，“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又不想走，要做什么？”
“不知道。”艾尔莉雅摇摇头。
林神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坐吧。我等。”
“等待有意义吗？”艾尔莉雅问道。
林神抱膝而坐，“你想等，就有意义。”
“是我想等，还是我注定要等？”艾尔莉雅缓缓问道，而这疑问不知为何有令人动容的孤独悲伤。
“可能和你本身有关，”林神偏偏头，身旁守候的巨兽便低下它的头颅，用温热鼻息为他除去身上水气。“你很特殊，几乎是一切的二分之一。”
“世界是无穷的。我不是二分之一。我微不足道。”
林神沉默下去。艾尔莉雅示意几人都坐下，随后轻声说了些什么。巨兽抬起头来，向着湖水发出林间风声般的呼号，于是湖水中便跃出诸多白色野兽，它们体形有成人般大小，却没有荒原野兽的凶恶感，只如云般飘忽，让人不由地想要依靠。
“这些都是干净的湖水，还有一些不久前清扫来的果子，随便吃吧。”林神从身边经过的一只白兽腹中拿出一颗水球，“如果想要热一点的东西，直接告诉我。”
“你要让他们一直等吗？”林神令水球悬在身边，将手收回披风之下，恢复了抱膝而坐的姿势。
“你如果心里有答案了就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可能说服你的。”某一只白色野兽试图跃入林神怀中，被林神身后的巨兽阻止。林神似乎翻了个白眼，而后长叹一口气，解下披风，将它抱在怀中。
解下披风的林神不再赤身裸体，而是穿上了纹有简单图案的贴身衣物，似乎是很早之前的款式，同时也让阿肯希洛意识到林神是个女性。
毛绒绒的东西拱入怀中。
阿肯希洛放弃了一切矜持，将它狠狠抱住，闻到令人心安的炉火气息。
“可能这就是我存在的原因吧，或者说，这就是一切开始的源头。”艾尔莉雅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把一只野兽放到背后，像枕枕头一样枕了上去。
“我感到你似乎说服了我。为什么？”
“因为我是世界的一部分，你也是。”
【“知欲无欲而求无求皆虚诞。行随本性，坦荡自知，万般皆受。吾为吾，非雾非花非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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