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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开心么。”
两人购置好衣物，再出门时已是夜色四合。
“我之前接触过的类似的人，他们在这样的时刻往往会很开心，会觉得很幸福，”艾尔莉雅的话突然多起来，“因为他们认可了自己的‘卑微’，所以在受到平等对待或是优待时，会发自内心地感到愉悦。”
“您是……需要我回答问题吗？”
艾尔莉雅想了想，“我只是有一个问题，但也不期待着能找到答案。”
风兰沉默了一会儿，“您能告诉我那是什么问题么？”
艾尔莉雅仰起头，“这个问题有些复杂，我不是很想说。你饿吗。”
“我现在似乎不吃东西也可以……”
“你当然可以，”艾尔莉雅道，“但是我的想法是问你有没有进食的欲望……嗯，我承认是我的问题不够精确。你想吃一些可口的食物么？非为奉体，惟享乐耳。当然你也不用在意我，我不吃东西也完全可以，我问这个问题的原因也是将‘进食与否’的判定权交给你，因为你是相对不可控的，这样会让事情更有趣一点。你以后还会做很多这样的判定，到时候不要有心理压力。”
“啊，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你听懂了没有，”艾尔莉雅伸伸懒腰，“要吃东西吗？”
“您的意思是……我来决定‘吃’还是‘不吃’，是吗？”
艾尔莉雅重重点头，“非常正确，你以后可能还要决定许多与你无关的事，每一个选项都会产生巨大影响，而且不能给出模糊的答案，比如‘吃不吃都可以’。”
风兰觉得艾尔莉雅的状态有些好笑，但她所讲的内容却又十分沉重。
“那……吃……吧……”
“好的，不过稍等一会儿，”艾尔莉雅领她走过一个转交，“你向前走，保持现在的速度，二十步到三十步之后回来，去吧。”
“好的。”风兰皱眉，随即明白了艾尔莉雅的用意。她走入繁华夜市，披着令她欢喜的绣花白袍，像穿云越雾而临的天使。风兰第一次觉得“行走”之中也蕴含着自由，尽管只有二十步的距离。晚间的风夹杂着炭火香气袭来，她在人群中走过，不再像墨水滴入水中，而像鱼游过鱼群。她失去了生来注定的气息，却仿佛重获新生。
而在她匆忙走回艾尔莉雅身边时，她看到艾尔莉雅拦住了一个人。
“没有讨论的必要，”艾尔莉雅道，“但是我要去找你的老师谈一些事，如果方便的话，麻烦你帮我带句话。”
“你，你知道她是什么吗？你知道她有多么大的潜力吗？她，她是宝藏，是，是一个矿洞，一个几百年开采不完无穷无尽的矿洞！我建议你为了第二帝国的国力为了第二帝国在与第一帝国的抗争中所能取得的军力优势认真地并且仔细地考虑我的提案。”
一直跟踪她们的人是一个一头银发的年轻人，他右手握拳，正铿锵有力地与艾尔莉雅争论。虽然风兰没有听到最开始的几句话，但她大致知道了那人的想法。
艾尔莉雅待他讲完，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现在要去吃一些东西，希望你能用更加有技巧的语言说服我，否则我就先告辞了。另外希望你在结束说辞之后不要忘记我的请求，明天我可能会去找你的老师谈一些事情，希望不要让我等太久。可以么？”
“顽固！过分！”那人伸出食指，指着艾尔莉雅的面具，“漂亮的好看的女人我们可以给你很多，很多！魔法，力量，我们也可以给你！”
“不得无礼。”风兰走上前去，轻声说道。
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对不起，我的态度……有些过分……”
“但是她……”
“首先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其次她是一个人，并且是一个女人，是世界的一部分，”艾尔莉雅的语气冷峻起来，“最后，她是我的私人财产，受莫斯托【注⑨：财产争论条例】法则的庇佑，除皇帝以外的任何人与组织不得侵犯。”
“……好，”那人摆摆手，“……我不说了。”
“再见，再见。”
那人转身离去，艾尔莉雅亦是不发一言，在诸多注视着的眼眸中走出街巷，去往前方灯火辉煌的豪华酒馆。
“你不要紧张，我没有气愤，”艾尔莉雅道，“他是个非常有趣的个体，只是你可能不太喜欢。”
“刚才的感觉很好么，你走了四十步到五十步左右，走回来的时候脚步很乱，但表情很开心。是因为新买的衣服么。”
风兰有些慌乱，“我……不知道……”
“这是个很好的答案。”艾尔莉雅发出悠长的吐息，“你知道你很漂亮吗？”
“……知道……但是……不是很清楚……”
“你不知道，”艾尔莉雅平淡的语气让风兰镇定下来，“你对自己的评价应该是偏向负面的，邪恶，肮脏，丑陋，你对一切事物都怀着厌恶，直到今天才有了一些细微的区别。”
“是的，主人，”风兰的回答轻不可闻，“我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活着。”
“我比你好一些，我也许知道我为什么存在，不过也有可能是个错误的答案，”艾尔莉雅淡淡道，“所以我还在寻找，可能不久之后就会找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