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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宴的脸色很尴尬。
在天剑盟中，碧落剑宗一直在处心积虑的排挤龙脊剑宗，原因是龙脊剑宗的实力强悍，在天剑盟二十四家剑宗之中，应该是仅次于碧落剑宗的存在。
但是这样的排挤只是想捍卫自己的地位，并不意味着要赶走龙脊剑宗，如果像龙脊剑宗这样的宗门都退盟了，那碧落剑宗当一个空头盟主又有什么意思？
再加上天剑盟里和龙脊剑宗交好的剑宗也还有好几家，如果他们也和龙脊剑宗一起退盟——后果难以想象。
李宴这会儿有点骑虎难下，陈天机的话已经放出去了，如果他这会儿服软相劝，那碧落剑宗的面子上就太不好看了。
但要是什么都不说的话，他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陈掌门，你当真决定要让龙脊剑宗退出天剑盟？”李宴又不死心的问了一遍。
陈天机冷哼了一声：“如果碧落剑宗还坚持之前的想法，那龙脊剑宗退出天剑盟这事就是必然的。”
李宴：“陈掌门，我想问你一句，你的话能代表龙脊剑宗所有人的态度吗？”
“当然。”陈天机回头看了一眼，所有龙脊剑宗的长老们都自发的站到了他身后。
“我也想问你一句。”陈天机看着李宴，道：“你的意见能代表碧落剑宗所有人的态度吗？”
李宴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气氛变得压抑而古怪，其他宗门的几位长老全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许多人心里突然生出了这样一个念头——会不会今天之后，天剑盟就要走上分崩离析之路呢？
然而就在这一刻，袁啸的声音突然传来：“掌门，龙脊剑宗为我一人而退出天剑盟，弟子觉得不妥。”
如果说之前的所作所为是因为他满腔热血，来不及思考，那么现在冷静下来之后，袁啸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错的并非是话的内容或是他的态度，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袁啸依然会做同样的决定——守护每一位剑娘自我选择的权利。
错的是说话的场合，因为他的做法和他说的话让碧落剑宗抓住了小辫子，以此来胁迫龙脊剑宗。
而为了要保住他，掌门不得不当众作出表态，很可能要让龙脊剑宗承受极大的压力和损失。
自己爽了，却要别人背锅——这是袁啸所不愿看到的。
一人做事一人当，反正天剑盟现在被碧落剑宗把持，强行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乘此机会，出去闯荡闯荡。
陈天机闻言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袁啸：“你不用担心，我们这么做不仅仅是因为你，龙脊剑宗的祖训中就有着‘不抛弃，不放弃’的训诫，换成别的弟子处于你现在的位置，我们依然会做这样的决定。”
“是，弟子知道，但是……”袁啸停顿了一下：“诛天教狼子野心，魔族潜伏于暗处，眼下的修行界危机四伏，掌门还是以大局为重的好。”
“但是……”
陈天机本想说什么的，然而被袁啸打断了：“至于碧落剑宗要的交代，弟子愿意退出龙脊剑宗和天剑盟，这样一来天剑盟的盟规就不适用于我了，自然不用遵守。”
说完他又看向李宴：“放走你剑娘的人是我，不过我既然已经退出龙脊剑宗，那这件事就是我们俩的私人恩怨，与宗门无关，任何时候你想找我报仇我都接着，你看如何？”
四周鸦雀无声，谁都没有想到袁啸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转念一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袁啸这个决定是给了龙脊剑宗和碧落剑宗一个台阶下，相当于牺牲自己换来天剑盟暂时的稳定。
李宴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虽然心中不甘，他还是面色阴沉的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而陈天机却阻止道：“袁啸，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完全不用担心，即使脱离了天剑盟，龙脊剑宗依然能够活得好好的。”
“掌门，我这么做其实并非完全为了宗门。”袁啸犹豫了一下，说道：“师父在临去世之前，曾有心愿未了，我身为他的弟子，想要去完成他的遗愿，同时看一看这个世界，追求一些真正想追求的东西。”
“那也不必离开宗门。”
“可是师父当年，就是因为不忍心离开宗门，所以……”
袁啸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听到一半的时候，陈天机就已经沉默了，而他身后的十几位龙脊剑宗的弟子也都表情复杂。
方云鹤当年之事对外是严格保密的，但是宗门的长老们全都知情，他们自然知道方云鹤心中曾有怎样的遗憾。
现在方云鹤已然去世，这些遗憾是注定没法弥补了……
“好，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我尊重你的选择。”陈天机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任何时候只要你想回来，龙脊剑宗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
说完后他又看向李宴：“袁啸虽然暂时离开龙脊剑宗，但他永远是方云鹤师兄的弟子，如果碧落剑宗敢对他下阴招，龙脊剑宗绝对会不死不休！”
话音未落，他将手中的剑倒插入身前的青石板中。
掌门如此，身后的十余位龙脊剑宗长老们也纷纷做出同样的动作，这是以剑立誓，是剑修们最坚定的誓言。
面对着十余柄寒光四溢的长剑，李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头扭到了一边。
这一幕让袁啸的鼻子有些发酸，眼睛也有点发红。
加入龙脊剑宗不过短短的两年不到的时间，但是这个充满了正义和温暖的宗门已经给了他很深的归属感，虽然现在要暂时离开，但是在他心中，龙脊剑宗将永远占据最重要的位置。
一日龙脊剑宗人，终生龙脊剑宗人。
他走到那十余位龙脊剑宗长老的面前，依次行跪拜之礼，当走到柳吟词长老面前时，后者忍不住将伤药倒在手绢上，为其包扎了一下伤口，然后捂住嘴留下眼泪来。
“掌门，各位长老，袁啸就此告辞，改日江湖再见！”
袁啸最后冲着师父住所的方向拜了一拜，随即转身踏上听蝉剑，下一秒，听蝉剑腾空而起。
狂风和云气从四面八方涌来，身后的摘星殿慢慢变成一个小黑点，那里有他穿越以来最初也是最美好的一段记忆。
然而有些告别终将到来，是时候去看下一站的风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