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洞箫、胡笳、铃铛一起作响,骤然听起来似乎乱糟糟的,但若是细听,却又各具法度,进退有序。
而之前受伤的羞花和闭月也加了进来,琵琶和古筝声又重新响起。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就好像是六位武林高手手持不同兵器,有的主攻有的主守,有的近战有的远程,似乎还组成了一种诡异的阵法,在围着方云鹤大举进攻。
而在这样默契的夹击下,方云鹤却怡然不惧,以一敌六。
就见他将竹笛放在唇边吹奏,四周仿佛无端升起一阵清风,围绕着他打转,将他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早听说琴魔擅长音杀咒术,只是一直没机会见识,不过今天一见,似乎也不过如此嘛。”方云鹤的声音从他的腹中发出,而他唇边吹笛一直未停。
随着笛曲渐渐激越,天地之间有一股至为恐怖的气息开始弥漫。
在北极阁外,天空中开始涛生云灭,有狂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地面发出密集的震颤,有石子悬浮到了空中,蜿蜒流淌的溪水在这一瞬间开始雾化,四周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示现枯荣,嗖嗖发芽而又瞬间枯萎。
笛声和古琴、洞箫、胡笳、铃铛、琵琶、古筝在半空中争斗,仿佛龙吟虎啸,碰撞而逸散出的声波将整个房间冲击的七零八落,门窗尽毁。
袁啸就坐在方云鹤身旁,他有心想要帮助师父,然而他刚想站起来,就见方云鹤突然伸出一只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他的眼神中分明透着两个字——坐下。
袁啸知道师父生性高傲,而音杀咒术又是师父的拿手绝活,自然是自负的紧,要是自己贸然插手,就算赢了师父也肯定不高兴。
于是他只能把帮忙的念头压到心底。
只闻笛音越来越高,越来越激烈,似天风海雨,飘然而至,于最高处往往还能再奇峰突起,再掀波澜,然后突兀的又坠入谷底,仿佛暗哑的呜咽和低沉的呢喃,在几不可闻之际又柳暗花明,波澜再生……
袁啸不由得在心中赞叹——纵使不谈什么音杀法术,光凭这手吹笛的技巧,师父也能算是当今世上最杰出的音乐人。
突然铮铮两声响起,就见羞花和闭月琵琶和古筝上的琴弦再次崩断,不过这一次两人就不只是受伤这么简单了,就见几道血光闪光,两个美人的身体缓缓软倒,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声息,从她们身下开始渐渐溢出一滩血迹。
这是方云鹤的笛声将她们全身的经脉的震断了。
而方云鹤吹奏不停,失去了琵琶和古筝的帮助后,剩下的四人支撑起来更加困难。
片刻后,又是几声尖锐的声音响起。
就见铃铛破碎,洞箫折断,胡笳崩裂,三位北极阁的长老狂喷着鲜血倒地,而他们身体中化作乐器的部分也随之恢复正常。
看到这一幕,方云鹤和袁啸眼中同时闪过一道异色——如果是真正的魔族,那么即便身死之后,化作乐器的部位也不会恢复常态。
这意味着这几个北极阁长老并非是真正的魔族。
难道他们也是修炼了某种魔功,因而让自己具有了琴魔的能力?
场中还在苦撑的只有北极阁掌门莫雨声,不过现在的他头发散乱,面色苍白,早不复原先狂妄自大的态度。
就见他右手化作的鼓槌猛力的锤击左手化作的鼓面,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恍若人急促的心跳。
每敲击一下,他脚下站立的地方便向外蔓延出几道清晰的裂纹。
然而尽管如此,鼓声还是被方云鹤的笛声牢牢压制,有好几次他敲鼓的节奏都被方云鹤的笛声带跑了,幸好他及时的向双手上喷出一口舌尖精血,才勉强维持住不至于当场崩溃。
莫雨声显然也知道自己到了强弩之末,这时候命最重要,他也不得不低头。
“方云鹤,我认栽了。”他大声喊道:“你且住手,我告诉你关于酒泉煞的事情。”
“是吗?可惜晚了。”方云鹤淡淡的笑道,说话时,他手中的竹笛已经离开了嘴唇,但不知为什么,笛声仍旧没有停歇。
莫雨声太阳穴突突直跳,鼻孔中还是溢出一缕血迹,到了这时候他也不顾什么尊严了,直接大喊道:“方前辈,只要你肯放过我,我就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然而他话没说完就被方云鹤打断了:“我有个原则,不跟魔族余孽谈生意。”
“你疯了!”莫雨声表情狰狞的嘶吼起来:“就算你不在乎酒泉煞,难道你也不在乎那条剑穗吗?那可是……”
他的话再一次被方云鹤打断了:“我知道那是晴望的剑穗,原本我还有些担心,不过见识过你的本事后我不担心了,凭你还奈何不了她。”
晴望?
袁啸心中一动,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儿听过,好像是……师父曾经的剑娘是不是就叫晴望?
莫雨声的身体已经发出一阵阵的痉挛,双眼也开始翻白,显然已经到了自己的极限,不过他还不死心的大吼:“你要是杀了我,就永远也别想知道晴望的下落了。”
“所以我不会杀你,但我也不敢相信你。”方云鹤接口道:“思来想去,还是炼化了你的魂魄,直接对你进行灵魂拷问比较靠谱。”
听到这话,莫雨声绝望的嘶吼起来,灵魂拷问是一门残酷的法术,被施术者无法说谎,只能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东西全部交代,随即魂魄烟消云散,连进入六道轮回的资格都没有。
听起来似乎很残忍,但是对于自甘堕落的魔族余孽而言,这是他们应得的惩罚。
方云鹤不再跟莫雨声废话,笛声继续响起,几秒种后,莫雨声一声惨叫,双手化身的鼓面和鼓槌同时崩碎,整个人像失去了骨头一样瘫了下去。
从他头顶的泥丸宫中钻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小人,化作一道金光电射而出,想要逃逸。
然而方云鹤似乎早料到了这一点,同一时间单手探出,掌心中顿时生出了无穷吸力。
那个莫雨声魂魄化身的小人尖声怪叫,手舞足蹈,却终究没能逃脱,被方云鹤一把攥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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