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有明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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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惊讶:现在我心里愤怒的情绪竟然压过厌倦的程度。上次被人用刀逼住时,我有这么愤怒不是?说实话,我已记不太清楚了。

我用双眼将他打量一番,滴血的右手松松垮垮地握着短刀的刀柄。

“谁会喜欢这种畜牲不如的可怜行径呢?这位兄台呢,你非要用刀招呼我不是?非如此不可?”我的眼神又扫视了他一圈;右手已经离开了我那旧痕累累的刀柄,继而周游到了自己的嘴角,那里正有一个讽刺的笑容越来越深。“你没打听过我是谁吗?不妙啊。我不喜欢对人动刀动剑的,我看出来了你觉着自个挺会玩刀的——”

痨病鬼提刀我走来,“我晓得你是什么人,洛阳百三坊无一合之敌的大游侠儿,李相公座下第一勇士,决云儿--漆雕侯爷。”

“你晓得我的名声,还是非来会会我不是?”

“对喽!我一看你的脸就晓得你只会卖嘴了,瞧你就知道你长了张相公的脸,还真会使刀弄棒不成。你这张嘴巴除了会嘲弄人,会不会能舔到我开心——”

痨病鬼一边大放厥词一边准备动手,他肯定早就练习过无数次这种街坊斗欧的惯用伎俩,也在巷战抢劫中使用过多次,屡屡得手,先发制人。

说实在的他的手已经很快了,但对上我还是远远不够,尽管当他挥刀时我的手指还指点着微笑的唇边。

刀刃划过我眼前,明亮的刀身水一样清澈,都能数得清我的眼睫毛了!

我在一避一进之中,横刀己滑出漆鞘,雪亮的刀刃从痨病鬼的双唇间刺入,凿爆了他的牙齿,顺便把它上牙膛也被捣成了碎片,深入脑中。

“我真的怕死了这些神神鬼鬼的玩意了。”我握紧缠着麻绳檀木的刀柄推进,不断深入的长刃发出刮擦石头般的令人倒牙声响,那是刀锋和颅肯擦刮时,发出的声音。最后刀尖从脑后面冒出,痨病鬼咕噜咕噜叫着。短刀的刀刃自他无力的指间滑落。

“鬼喽,虫喽!我都怕!你多吓吓我,不就行了!!”我们两人撞到一起,痨病鬼扭曲的可憎的脸抵紧我的面颊。泪水从他抽搐的脸上流出,我从他眼中满意的看到了痛苦和恐惧。

“吓人我不行!玩刀你不行啊!”痨病鬼哽咽喘息中吞下血肉模糊的烂嘴骨屑,那本应是他死前的最后一次呼吸。我使劲一拧,令痨病鬼一阵抽搐。硬生生地把他钉在了车舆的上边。

我松开刀柄,蹒跚着向湖边一步步退去,双肩塌了下去,背负着什么无比沉重的东西。我又一次失败了,又一次没能把该保护好的人从死亡边缘救出来。

但我至少能冼干净我的手。

夜鸟忽然尖叫着在我头顶上集结盘旋,大风撕扯着我的束腰外衣,云后月亮的最后一线光芒也已经消失。

从那边传来了诡异的咆哮声,不断回荡在漆黑空旷的湖译之上,吓得我胆颤齿寒。紧随着咆哮声而来的是颤动的重击车舆的声音,以及那些受诅咒的东西发出的笑声。

我全身都已经开始颤抖。感受到温度的骤降,是什么在向我逼近,空气中似乎有种无形的东西刺进我的皮肤。木头在远处吱嘎吱嘎地爆裂开来,身后传出巨大的嘶嘶声。

车舆那边是东西崩裂了。

是什么像哽噎了一样发出“汩汩”声,像撕布一样一下一下响着,令人毛骨悚然。

是挂在车舆的上边上的痨病鬼发出窒息的挣扎声?

夜色被我一声恐怖的惨叫声撕裂开来。

我回头,只见死人的身体抽搐起来,看得出它疼得厉害,正从嘴里把剑拔出来。连脸上的皮肤却被扯下来,露出了下巴上的骨头,鲜血流得整个脖子都是。

“为什么他死不了?让他死吧!”我觉得头皮发麻,一边无助地乞求着,一边惊恐地朝那边张望。

“回来,信球架子 ”痨病鬼终于将头带着刀拔离了车厢,他张开嘴,把钉住他的长刀,自嘴中,一点一点拔出来,本来已经巨大的下颌不断延长,拖出的刀把粗糙的嘴唇往外翻,现出满嘴鼓起来的腥红牙龈与参差不齐的湿牙。

“猴儿尿货 !我改主意了 ,还是把你变作养蛊的活尸好了”我看到他的舌头又细又长,伸出来的肉根变红了,开始滴血。腥红的舌头像易碎的壳一样裂开了,露出在皮下痛苦蠕动的蓝色与灰绿的血脉;皮肤擦破的地方明显地延展了。象蛇一样松懈与扭动,在膨胀与搏动。

我猛地退开,发出一声恶心的叫声,开始恐慌,吓得差点爬上了车盖。嘴里说些含混不清的污言秽语,几乎像个女人一样尖叫。

又过了一会儿,它伸到原来的三倍长,颤抖地摆动到距我的鼻子几英寸之内的地方。我鼓起眼睛、屏住呼吸、张口结舌地注视着这一切。

那玩意光滑发亮的顶部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圆球,接着又变成眼睛。它伸展眼柄,向我凝望。血红的静脉在其中原生质皮肤表面下搏动。

我看到这个圆球时,知道它没有魂魄,也没有知觉那里面只是一片空洞洞,只会盯着看,不知道万物之间的关系,也没有情感。我甚至怀疑它是否能看东西。它肯定没有什么脑子。可它就是要记住我!

我由于惊讶与恐惧而差不多麻木了,还扛上没完了?瞪着那只龌龊的眼球,瞬时,一股邪火直冲顶门,我心中的恐慌全化作了怒气,爷爷是咒禁生,专门拾捣的就是你这些阿渣玩意。你个鸟虫子,

我从怀中掏出军持,猛灌了一大囗,朝他喷出了一些气味不太让人愉悦的酒幕。痨病鬼迎面撞了上来,然后尖声嚎叫,我满意地看见他持刀的指节与纷洒的酒雾间爆出明亮的焰光,烟从他立马焦黑的皮肤中向上冒。

“咒药酒!”他嘶声吼道。眼睛立刻变大了,痨病鬼现在才知道自己碰上了怎样的对手。 他眼角充血,鼻孔张开,发出隐约可闻的咕哝。上唇翻起来了,往上卷了一点;参差不齐的高耸眉毛都挤在高额上“你真是咒禁博士?!”。

我以二手虚心合掌,结佛部三昧耶印,观想如来三十二相,八十种好了分明。

口诵真言,即咒,密宗称语密,手结契印,称身密,心作观想,称心密,三密相融合,身即成佛,便能胜一切灾邪

他的皮肉如同水波一般开始发生振颤,表面像是产生气泡一般出现凸起与凹陷,然后向全身扩散开来。皮一层一层地灼烧起来,他一时叫得更凄厉了。

但酒水附着的力量已经注入了那具邪恶栖身其间的躯体。咒药之力穿行燃烧,催筋坼骨,痨病鬼全身关节瞬间动弹不能。火一样的感觉在他喉中灼烧。

“父是琷螂虫,母是耶暗鬼,眷属百千万,吾今悉识你。!”我大声喝破它的来历,然后握紧拳头以驱走恐慌。

那东西发出清晰深沉的鸣响打断了痨病鬼支离破碎的悲嗥,仿佛雾中荡起一阵嘹亮的号声,淹没了四周夜鸟的聒噪。那节奏嗡鸣回荡,在夜空中游弋。

我连诵了七遍真言:奄迦吒同吒萨婆诃!又迎面喷了一囗咒药酒过去,遇上那东西,仿佛向寒冷的空气中喷出一片苍白的蓝色火焰,现出剧热的闪亮光柱。那眼睛受惊一样缩回去,融化一般又化成无知地碰撞的小颚。然后又陷进嘴中去了,不见了。

熊货,叫你瞪我,叫你挑事儿。

痨病鬼象被雷击一样扑倒了,他的躯干颤动,摇摆,悸动,在地上摆动,像一条搁浅的鱼一样上下扑腾。上肢直伸出去,然后又掉了下来,垂落在车门的踏板上,一直摆动与抽搐。

我手里还牢牢抓着咒药酒壶,表情应该像死人一样严峻。用脚戳那个东西扑腾的脑袋,一直低声诅咒它,最后才把它踢进了封五郎的车厢里。最后“砰”地关上车门,拨上门栓。

我朝奚车的四壁与车盖都喷了咒药酒,确保他没法出来。车厢又剧烈地颤动、摇晃了几十息时间,然后才停住了,吓得骆驼直叫唤,我又拍又哄了半天,才让骆驼安静下来。

我与骆驼面面相觑,喘气,从骆驼水汪汪的眼脸上,我看见自己的脸色像纸一样煞白,双眼圆睁。我不禁大叫,伸手掴了自己一记耳光。

“咒禁生?”我叫道,“你是信求的咒禁生了?”我又沉沉地打了自已一下。“叫得象被开苞的憨子麻妮儿!”

“我……是是咒禁生了。我该晓得如何……”我噤若寒蝉,尽量支撑着自已不要晕过去。

“放我走,各走各路往后我不找你麻烦了!”他在车厢里乒乒乓乓地折勝哀求。

“你当我傻嘛,你比你长的那蠢样看起来还要笨。”我立刻用他之前的话回敬他。

“我要杀你,杀了你的魂,把你炼成活尸养盅!”

“听说过富波斯常叨叨的老话不是?”我转头对痨病鬼说:“让狗叫去,驼队照样上路不是?”

“我是看你得乖乖坐好,我载你一程,博士正要助教们找养蛊的人来试破解之法,正好撞上你。你说,我把你孝敬上去供他们调教,这次的月试会不会好过一些,谢谢啊…”一阵清脆有力的梆子声升起在这个讨人厌的夜空,我把马鞭高高地举过头顶。吆喝道:“起——驮——啦!”

注:信球架子(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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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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