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我请2

“下什么套儿?”我转开话头问道。

“你以为我这几年是在哪里呢?”

“大概是在到处追憨子麻妮儿吧?”憨子麻妮儿在东京官话里就是女傻瓜的意思。

他用棒槌一样粗大的食指戳着自己的胸口:“流三千里,七年!我可是何莫驾咄。在大咸渍,在流沙东西,他们叫我曹浮类,因为我个子大,名气更大。在死亡之海上干无本买卖的本份人都抢着给我送钱。那一片持刀把的好人儿都听我的。够厉害的吧?”

“你现在打算再去找这些实诚的本份人,来东都这里继续做无本买卖喽?”我看着他,他严厉地瞪了我一眼。这时,从我们背后传来一声响动。

那个油师又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伸出手握住了厅后面一扇黑色的门环。他把那扇门打开,几乎是栽了进去,那扇门咔嗒一声关上了,接着便是上门杠的声音。

“那扇门是通向哪里的?”何莫驾咄问道。那尼尼芬的眼睛转来转去,好不容易才转到了那油师刚刚栽进去的那扇门上。

“那……那是安诺槃陁的居处,迪赫坎。他是居亭主人,他的居处在那里面。”安诺槃陁意为诺娜神之仆,不过对于里面叫这个名字的人而言,更象是对女神的嘲笑。

“你想干嘛,屌侯爷?”

“尼尼芬?”我对尼尼芬愉快地微笑。“我要见安诺槃陁跟羯师忿。我是为了一桩生意而来,他们越早接见我,我跟何莫驾咄就会越快离开。如果让我们等太久的话,这里一定会惹麻烦的。已经有好些客人被我们吓跑了,你得让客人安心,才有生意上门。”

尼尼芬很快地看了看周围,发现好些客人已经挤在门口,个个神情紧张地瞪着何莫驾咄。尼尼芬低低咕噜一声,然后举步走向一扇涂着朱漆的门。那上面的漆已经剥落了。

何莫驾咄与我紧跟在她身后,穿过一架架吊着的倒霉。有人趁乱占了我的便宜,正在偷偷挣脫捆绑着的刑架,想溜下来。我透过眼角向两旁一看,发现四周都有讨债鬼向这边集结,看起来似乎全朝我们来了。

楼梯的尽头又是一扇铁门,整个二楼只有一间超大的房间。尼尼芬一边看着我仂,一边伸手捶在铁门之上。越来越多的讨债鬼爬上楼梯,完全阻断了我们的退路。当然在做成买买之前,我们根本也没有退走的打算。何莫驾咄看着楼梯底下的亡命徒们,嘴角微微一斜。

“你觉着不够看?”我小声问。

“小意思。”他轻蔑地道。“只有唐家三郎主的咒禁师,让你心痛的时候你才真的疼。”

我是该接着这个话头深入讨论下去的,但是我没有这么做。刚交新朋友的时候,你得知道什么事暂切不要说。比如我就是让他听上去就犯心痛的太医署咒禁生,关于这事我一点囗风也没泄露。

我向楼梯下看一眼,发现有十几个讨债鬼请来的那帮五门小儿向我怒目而视。我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不过他们也没有被我唬到。铁门终于开了,在尼尼芬的敲打之下,居亭主人的会客厅向我们打开了。

“他应该会晓得些什么。”大个儿说。他把他的酒一饮而尽,“他最好别象讨债鬼一样跟我耍滑头。”

他迈着轻快的步子,慢慢悠悠,满不在乎地穿过了房中,用他那宽大的脊背碰了一下那扇门。他把那门摇晃了一下,一块门板飞到了一边。他走了进去,我又把门关上了。

那门后面有一个过道,,这里几乎没灯火。那个吐谷浑人四肢摊开,不醒人事地躺在地上,手中握着一把短刀。我弯下腰将那把小竹签从他手上拿下来,丢到后面的一个楼梯下面。那可怜人哼哼唧唧地喘着气,小手一抽一抽的。

我从他身上迈了过去,打开了一扇涂着朱漆的门。

一进大门所有外面的喧嚣登时消失,感觉就像是从地狱来到了另一个清凉世界一样。这里真安静,整个二楼都被合并成一间舒适至极的客厅,所有想象得到的华丽装饰这里都有。要是我在这厅里的任何一张坐塌上睡着的话,大概就会舒服到永远都不想起来。

一架六曲悬黎屏风,屏上刻花鸟仙人之形,外以玳瑁火犀为押,又络以真珠,瑟瑟,精巧之妙,非人工所及。可惜这架屏风不够大,遮盖不住隐藏于其后的斑斑血迹。

我听到传来一声清喉咙的声音,于是抬头看向站在超大檀木桌案后的安诺槃陁跟羯师忿,。他们是讨债鬼的居亭主人,从他们脸上的表情看来,显然都不是很高兴看到我来拜访。

与一般讨债鬼不同,羯师忿跟安诺槃陁很忙,没时间打扮成街头游侠儿的模样。他们身穿裁剪合身的折领袍,头发整齐后梳,嘴里镶金牙,浑身散发出一种迫切的野心,全然是一副兴生胡的扮相,比食血肉的魔鬼更优雅。

安诺槃陁身材瘦长,形容枯槁,双眸惨蓝,眼神冰冷,只有他自己的微笑能与其比美。羯师忿是个身材壮硕的大胖子,油头满面,容光焕发,双眼是淡淡的粉红色,好像全身撒了面粉的人一般。

有钱有权所带来的骄傲自大在这两个兴生胡身上一览无遗。

房间里其他的讨债鬼亡命徒这时已经在我们身后排成两排。我算了一下,总共有三十七个。他们摆出各式各样凶狠的疯狗姿势,以为这样就能唬住我们。我完全不理会他们,心知这是激怒他们的最佳方式。何莫驾咄仍然不动声色,打晾着羯师忿跟安诺槃陁,不过那两位并未对此表露特别的担心。

“很高兴侯爷赏脸来小店玩赏。”安诺槃陁开口说道,声音轻柔中带有邪恶。“可打扰到店里的客人了,就不是我们所乐于见到的,对吧?”

“的确不是。”羯师忿道,声音中充满了虚假的真诚。“候爷想来壶冰镇蒲桃酿不是?我们刚好开了一瓮呢。候爷想再配一点五味脯腊。要不然来点脆如凌雪的甜脆捕,或者蜂密浸制鱼肠制成的逐夷。?还是想来点我们最爱的美味?”

他慢慢地举起肥胖的手掌,墙前面的六曲悬黎屏风登时向一旁收起,露出其后以锁炼吊在刑架的一名年轻女子。她看起来年青,全身一丝不挂,显然已经快死了。在她一条胳膊肘子被扯掉了,一看就知道是被野兽咬出来的。淡红色的烂肉挂在七零八落的骨头之上,断裂的臂骨上印有明显的齿痕。她的头发有如夜色一般漆黑;她的皮肤有如石灰一样惨白,白到连嘴唇上都没有其他颜色。当这女人缓缓抬头对我看来的时候,我的心几乎都要停止跳动。

我当然认识她,她就是我要找的女人,她就是那个叫安加沙的脚店铛头想找回他的媳妇。

她快死,然而魂魄还在挣扎不去,可她残败的躯体已经支撑不下去。她眼中充满了痛楚,看着我身。她很清楚自己出了什么事。她的双唇无声地蠕动。

杀了我……救救我……

“再多的钱都满足不了这个女人,再多的酷刑都吓不住这个女人,”羯师忿说。“她只要能借钱再去赌什么都肯干,而我们当然非常乐于帮忙。终于她是我们的了!真是回味无穷呀,是吧,安诺槃陁?”

“不错这女人真是蠢得可以,”安诺槃陁说。“不过实在非常可口。”

“人皮包狗骨的东西,”何莫驾咄眼中有让人心碎的温柔,他默默走上前去,扭断了女人的头,尸体扭动几下,接着就再也不动了。何莫驾咄甩了甩手,然后面无表情地看向安诺槃陁及羯师忿。

“我看不顺眼。”

“没错。”我趁着那两个畜生还在震惊的时候说道。“你们太过火了,两位居亭主人,别忘了大唐可是有国法的地方。我们该谈谈正事了。”

“那是我的财产,她是经囗马行头的牙人鉴过“买婢券”的,大唐律例上说只有我才有权弄死她。”一阵咆哮在我身旁炸起。形容得体的居亭主人在转眼之间通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匹长得与人形酷似的东西。

它们用两足直立、身体前倾,看起来就像两条狗;这两只动物,一只肥胖、一只干瘦,但同样丑恶,手臂与腿似乎终结于有关节的爪。一囊的肉悬垂在颈下,像是消气的猪尿泡。薄薄的肉色纤维组织在身体四周暴涨。它明明象狗却给人一种蠕虫般可怕印象,

当你看到他们时,就会在内心不停尖叫着——那是在沉默中咆哮的、是隔着祖宗八代遗失的记忆所传来的尖叫,似乎沿着你自己的脊椎散发。这就是它。佛祖慈悲,这就是它。你会感觉到嫌恶,恐惧;将你团团围住,如罪行一般恶心,如腐烂那样恶臭。那一对对微黄而充血的眼睛,那仿佛胶皮一样的皮肤,那野兽丑陋、污浊的样子令人作呕。

“别鬼扯了,你们根本不识字,你们这些只会啃死人肉的边夷贱类,能看懂个屁的大唐律例。”我决不肯让它们占住上风,立刻义正严辞地捉住他们话里的漏洞,不亢不卑地说出自已的种族岐视。

其实只要你能够忍住呕吐的渇望,眼对眼看着这些东西,它也不是太恶心哩。

“我们虽然不识字,但羯师忿请过考东都试的举子,来帮我们读过大唐律例,再说我们从心底早已归化大唐了,你不能骂我们是边夷贱类……。”安诺槃陁的嚣张气焰立刻被我唐家子的气派压住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表现出被东都人士岐视的外地人深深的自卑。

“晓得啦,晓得啦!照老规矩,一物换一换嘛”我脱下一只露出脚趾的靴子甩在他们面前的桌案上。“这是太宗皇帝赏给我祖宗的,唉,败家啊,我委曲点,你隨便给我百来贯钱就成了,我不爱计较小钱。”

“放屁辣骚,你怎么不说是当今至尊穿破的,好候爷,你唬不住我了。”一讲到钱安诺槃陁立刻摆脱了自怜自艾的状态,瞪着我说。“这次不行,你别想再占我们便宜了,这次不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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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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