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蛰的表情忽然僵硬了一下，然后呵呵一声，“除了借书卡的事，你又知道些什么呀？”
“我看的少，心里清楚；你见得多，可是眼瞎。”柳喃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只是扫视了一下周围人的表情，心下对他们的反应做一个判断，然后转身对喻杰和木桃道，“回去吧。”
“主人……”
喻杰拉了木桃一把。
“至于你们，先请自便吧，他日再叙。”柳喃说着手一抬，铁索哗啦啦扬起又落下搭在她手臂上。大元宝勉强稳住重心，极其浮夸地哎呦感慨。李存蛰灵力的效果渐渐退却，但他的脸却仿佛还绿着，眼神更是定在前方不远处的虚空中。李存蛰见此咳嗽两声，“那个李三哥啊，咱们……”
“咱们的事以后再联系，我得先回去复命。”李存蛰勉强把自己拉回了正常状态，打个招呼就走了。大元宝见此抱着胳膊点着头，“此景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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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冥轩。
李存蛰终于抬起了低下的头，长时间凝望着那个曾经熟悉的大门，心里知道自己觉得它看上去格外陌生不是没有原因的。现在最难的，就是在接下来的短时间里如何面对李存警——这才是他半天不跨进门槛的原因。
“哎呦，你可回来啦。”
李存警颠着两百多斤的身体一路小跑出来，“怎么，不进去啊？”
“不知道进去了怎么办。”
“可是，你在外头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呐。况且，都是兄弟，肯定是批评为辅解决问题为主啊……”李存睿一把揽了李存蛰的肩膀就往里走，李存蛰就这么木木然被带了进去。进去之后只见大厅里只有李存警背对门口背手站立，他人早已屏退。李存睿清了一下嗓子松开李存蛰整理了一下衣服，赶紧去关上门。
“那个，我先说两句，”李存睿关了门又赶紧过来，“这个事吧也不能太怪三弟，人有七情六欲啊对不对，而且碰到像君胥梦这么个小姑娘又这么有缘分有话题的样子，别说三弟，我也动心是不是……”
李存警转过来，坐下。
沉默。
“啊呀，那我就——再说两句，现在虽然三弟变成轶灵者了，但是规矩是可以变通的嘛，这个不是当务之急，当务之急呢我觉得是怎么和柳大小姐解释，还有就是好好调查搞清楚君胥梦……”
“君胥梦怎么了，她没什么可调查的！”
“解释什么，她自己也说了别叫她大小姐！”
两个人同时吼起来，可怜李存睿不知所措。李存警直直盯向李存蛰，“不错嘛，我看你一进来就软趴趴地，还以为被人抽了筋骨；现在看来骨气还在，就是都留到护着自己的女人身上了！”
“大哥……她不是我的女人……”
“啊？”李存睿一脸“可了不得”的表情，“不是我说你是……难不成是所谓的备胎？？不成不成这可不成，我看还是得好好调查——”
“她没什么可调查的！做君子建的女儿就已经很累了，她……不管是谁在这个立场上都不能完全干净吧？我不想看到她想要摆脱的自己的那一面！”
“你们两个废话完了没有？”李存警一拍椅子把手，“都给我听好了，三弟这次的行为，直接影响了我们灵冥轩以后的路子，甚至可以说是命运。”
“我们灵冥轩自建立以来虽然是个独立组织，但是我们的行动宗旨一直是按照柳氏的理论进行的，就是对于灵力加以控制。对灵体的运用就已经是极限了，对轶灵者的存在是绝对不赞成的。虽然我们不会直接对轶灵者展开打击，但需要杀死他们的时候也不需要犹豫，而且如果有已经加入轶灵者相关组织的轶灵者寻求庇护，必须由第三方担当保人，其在我们庇护下期间也不允许使用灵力。可现如今三弟变成了轶灵者，我们这个规则还要不要执行，还能不能执行？”
“执行又怎么样，不执行又怎么样？”李存蛰勉强保持平时那副大咧咧的样子。
“如果执行的话，就必须把你从我们灵冥轩除名，你可以继续住在这里但是不允许再使用灵力或者和我们豢养的灵体接触，问题就在于请谁来当保人——我的意思是和柳喃赔礼道歉请她过来，正好把这个情况给她解释一下。”
“柳喃，会同意吗……”李存睿右手抱左臂，左手扶下巴（嗯虽然他可能没有下巴？），认真地摇摇头，“如果只单纯是三弟的事倒也好办了，但现在又涉及到君子建的女儿，她又是轶灵者协会的一员，就麻烦的多啦……”
“这不是问题，她不会服程尤冰的。而且君胥梦本来也不是坏人，如果能趁这个机会帮助她的话柳喃应当是十分乐意的。”李存蛰道。
李存警和李存睿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就来说说不执行吧——如果不执行，就等于和柳喃决裂。原本我是计划扶持唯一的柳氏后人的，既然不成功就只能成仁。我们就要考虑新的合作方，程尤冰还是洪长往。”
“毓灵拍卖行呢？”
“毓灵拍卖行恐怕不会同意。而且如果柳喃找到他们开了个够高的价，他们完全可能把我们给卖了。”
“我说，这想法是这样，可要是柳喃知道了之后突然上门来踢馆……怎么办？我听说了她现在的战斗力很可怕，就算我们能治住她，损失也必然十分惨重啊……”李存睿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摇头的速度越来越慢，幅度越来越大，眉头锁得越来越深。
“何必让她知道？让她作保不就行啦。”李存警微微一笑，那是势在必得的自我欣赏。
李存睿心里一凉。
“我们都回去想一想，明天再议。”
李存蛰回到自己的房间。在三兄弟中他最小，只比柳喃大几个月，两个人也可以算发小了。但柳喃的性格和别人都迥乎不同，虽说是可以信赖的朋友，但她在意的东西别人根本捉摸不着，李存蛰也因此总觉得有些怕她。
但是君胥梦就不一样了。
她给自己的感觉仿佛就是自己所看的动漫与小说里的女孩，温柔得体清澈见底，有着普通女孩的小小少女心。柳喃变了形象出现的时候居然毫无违和感，但这要是君胥梦突然举起不知什么时候练出肌肉线条的胳膊，拿把刀对着自己……想到这里李存蛰居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老三，老三！”
李存睿过来了？李存蛰开开门，见到李存睿很紧张地急促东张西望，鬼知道他在看什么。
“二哥，你……”
“进去说话进去说话。”李存睿又揽了李存蛰肩膀把他挟进屋里坐下，一坐下就问，“我在外面等得急，都饿了，你这儿有什么吃的不？”
“……”李存蛰无语，切了两片面包给中间夹上厚厚一层奶油先递过去，“我要不再给你煮个泡面，加两个玉米肠两个卤蛋一盒午餐肉紫菜虾米鱼露调味？”
“哎，（咬一口）好好好（再咬一口）……别急（第三&；最后一口），吃了这个垫肚子我能多等等……”
“……”李存蛰把水烧上开始切午餐肉，“二哥，你跑到我这来不会就是为了蹭吃的吧？！”
“怎么可能呢……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和那个君胥梦，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
李存蛰差点切到手。
“什么……什么怎么个情况啊……”
“就是，你们那后来怎么发展的啊……”
“本来我总觉得柳喃那件事她也有关系，心里有点过不去；但是后来去图书馆又遇到她，我想想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我却莫名其妙地冷落她，这是我不好——其实当时我就说我赶时间又怎么样呢……但就像你说的，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不要去找她的好，所以我就告诉她我以后可能不会去了……”
“那后来？”
“后来啊，后来……在柳喃回来的第二天，我突然发现房间里有一本书是图书馆的忘了还，我就又去图书馆了，结果又遇见了她……然后我们一起聊天还交换了电话号码，再后来我们就不仅是一起约图书馆了，我们还一起出去玩……没想到她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居然也玩英雄联盟，而且玩的不错哎！她吃起东西来有时候也会忘了形象哎！我们在两个人的小唱吧里一起不着调地唱歌，然后又互相吐槽一起大笑……”
“这就是……命运的邂逅吗……”李存睿又摇起了头。
“在好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根本没意识到她是君子建的女儿，直到三天前的一天晚上，我们吃了饭看了电影一起回家，小巷子里突然窜出来几个人要拖她走，我想阻止但……我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他们根本就不怕我的虫子，我两下就被打倒了，而且他们一直没有停下拳打脚踢我根本就起不来，只能听见君胥梦在旁边哭……”
李存睿突然觉得自己离自己的兄弟好远。
“到最后，我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疼也疼得麻木了，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就突然心口疼了一下，精神就清爽了，睁开眼看见的世界却像梦一样……我形容不上来，就看见一只猫走过来，它对我说，‘你还是没保护好她，因为你的能力不够。’
‘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我对那只猫说，‘我恐怕已经死了吧。’
‘有的人活着，他就已经死了；’那只猫舔舔舔爪子，偏过头望着我，我竟如鬼使神差一般接道‘有些人死了，他还活着。’
‘看，有心不甘的人，你想不想再获得一次机会？’它绿色的眼睛充满诱惑。
‘你是说成为轶灵者？’我的第一反应是拒绝的。
‘再一次站在她身畔，保护她。’那猫仿佛在自说自话。
‘不行，这是逆天而行……’
‘你自己也一直渴望变强啊……’
‘我是不会……’
‘不会拒绝的。’
那猫抬起一只爪子和我掌心相对——我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伸出了手？我的意识在不经意间已经动摇如此了吗？还是我自己已经太清楚，失去君胥梦会让我后悔一辈子？我不知道也想不了那么多，我只知道在我摇摆不定的时候，那股力量已经注入了我的身体游走融汇，我听到那猫慵懒的声音：
‘灵力·螳变。’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怪物形状，那些来路不明的人却都消失了，只剩下君胥梦陪在旁边，看见我醒来，几乎是哭着一把抱住了我。从她断断续续的话中我得知我被围殴的时候她只恐怕我被打死了，忽然冲出一群野猫来上窜下跳狂抓乱挠打乱了那些人的阵脚，忽然间那些野猫一哄而散，我爬起来慢慢变成现在的样子，然后……就像疯了一样地挥舞变成双刀的双手，那些人就落荒而逃，等他们走了我没撑多久，又晕了过去……
醒来时她还在旁边。我缓过来的发现自己还是那个模样，忍不住问她为什么不怕，她只是含着泪水抱着我拼命地摇头，摇地我心都碎了……
二哥，应该就是在那一刻起，我是真正意识到，一个男人想要保护什么的心情吧……”
“……我走了……”
“那给你煮的豪华版泡面……”
“哦哦哦……哦！吃了再走，吃了再走！”
门外倾听了很久的李存警叹了口气，先行离去。
已经，有了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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