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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从初二发生的事。
“后来呢？”宴绘见蓝波安说到一半就停住，追问道。
小女生说了一句颇有哲理的话，“有时遗憾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而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你跟他就这么看见了也不说话，相互错过了对吧？”
为此很后悔，很纠结，这么多年念念不忘——蓝波安心中这般总结。看她脉脉不语的样子，宴绘便能猜出她心情。
“那，你不想知道他的消息是……？”
没想到这句话像是打开蓝波安泪水的闸门，她一下子又泪眼模糊。
宴绘赶紧抽纸给她，低下头轻声安慰。
她心想，难道像韩剧演的一样，男主罹患绝症了？……
蓝波安仰起脖子，“我一直偷偷关注他的校外网，是，我们很多人后来都不用这个网站了，但是他一直在，一直有更新，”她声音亢奋，“他那个人特别单纯阳光。知道吗？这么多人不屑回望学生时代，他却很自然地留在那里，问候老同学老朋友……可是一个月前，他突然发了个状态说‘对不起各位我想要离开这个世界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声响。他不是个会开这种玩笑的人，后来我看上面其他同学讨论，说他得了特别严重的病，或许…”
她说不下去了。
宴绘蹙眉，看着无冕。
无冕知道她的意思，是想问蓝波安的状况是不是与这个相关。
他一时也确定不了。
宴绘试着对蓝波安说，“嗯…你是想去看望他，却又不知道以什么身份，是吗？”
没想到，蓝波安“嚯”地站起，差点碰翻椅子，“不！我不想去看他！”她神情激动，几乎是用指责的语气对宴绘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真的活不了了，我要怎么办！”
宴绘讶异了。
她一时怔住，蓝波安怎么这么反常？看着对方亮晶晶的眼睛，唯一的答案浮现在她心里，却又让她犹疑：
蓝波安喜欢张羲和，直到现在？
多么不可思议的感情。一年，两年，三年……差不多有七年吧。
用最好的青春年华，喜欢一个话都没说过几句的人，还是站在彼此曾经“对立”的立场。
宴绘摆摆手，“我理解你的心情，蓝波安，你先坐下吧。”
蓝波安抱住脑袋，“我该怎么办？”
这种事，别人也无法给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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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已是午后，想起一直操心蓝波安的事，饭都没顾得上吃，宴绘决定在厨房简单下个面。
无冕大概是好奇，也跟了进来。锅盖揭开，白汽带着香味一起散发过来，宴绘拿着小勺撒盐，顺口问道，“你要尝尝吗？”她知道无冕不用吃饭的。
没想到无冕居然点了点头。宴绘诧异看他一眼，心中诽谤，我也就跟你客气下而已…
觉得有哪里不对地把两碗面摆到桌上，无冕坐在对面，摆弄筷子，宴绘突然发现，他的身影不再是半透明，而是完全恢复了，甚至在水汽蒸腾下，他脸上出现了跟人类一样的血色，前所未有。
她脱口而出，“你从蓝波安那吸收了灵力？”
无冕自然不过地点点头。
那会不会对蓝波安有害？宴绘努力把这个问题压下去，转而问道，“我们今天算是找到入口了吗？”
无冕举着捞起面的筷子，一眨不眨看着她，眼神澄净得像只麋鹿，似乎在控诉“我不回答就不给吃饭了是吗？”
宴绘嘴角抽了下，只好道，“你吃吧，吃完我们再商量，既然跟她认识了，她的事我们就不能不管。”
不一会，无冕连汤都喝完，宴绘油然而生一种“以后要好好发挥厨艺做菜”想法。
等无冕放下碗，她接着追问，“你今天有没有看出来，蓝波安的失常跟那个叫张羲和的男生有关？”
无冕偏头思考，“在说到那个人时，她的内在思维产生了很大波动，一个人一段时间内不至于连遇到两件反常事，跟他有关的可能性比较大。”
“那接下来我们就该从张羲和的事入手，但是这毕竟是蓝波安的私事，我们不太好要求她做什么。”宴绘耸耸肩，“所以，你有何高见？”
她紧盯对方的眼，想从里面看到不一样的情绪，类似人类对喜怒哀乐的急于表达，因为无冕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情。
他眼神涳濛，努力思考的时候也显得有点不在状态，御姐心的宴绘不太吃得下这个。
无冕摇摇头，仍然盯着那只面碗，双手拢进袖子，用就像讨论今天天气不错的随意语气道，“我曾听翰成说过，当球不动时，你就该去推把球。”
“翰成是谁？”
“我以前的主人。”
“没听你说过，挺新鲜的。看来你是个有故事的小哥。”
宴绘感叹一下，站起来重复了那句“去推把球。”
“我懂了，”她抱臂道，“就是我们可以主动去找张羲和的意思。”
无冕抬下眼皮，端端坐在沙发上，不知为何宴绘从他那里看出一种吃饱喝足不想动的态度。她伸出指头戳下他胳膊，“对不对？”
对方点头。
“那就看你的了！”宴绘一拍手，蹲在他面前，“发挥灵力，把我们传送过去。”
无冕像用看猩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了？”
他诚恳道，“我不知道张羲和是谁，也没有去过他现在在的地方，没有媒介导引，我们是过不去的。”
“……”
宴绘与他大眼瞪小眼，半天才说，“我想办法查清他现在在哪，然后……”
看着无冕一脸无辜的表情，她一跺脚，“我们采用现代交通工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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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天，百花齐放日——并没有，这只是宴绘为了安慰莫名多出来一趟旅行，给自己的心理暗示。
哎……小说里不是这样写的啊，电视剧也不是这样放的，拥有超能力的主角不是什么都能搞定吗？为什么每次都需要自己出手？
用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账号登录校外网，查到张羲和在住院，以及医院的地址——那是很很远的另一个城市啊。她不由感概，看来开了挂的体验只有游戏里才有。
不是出行高峰期，车内很空旷。午后薄薄的阳光溜进来，一半打在桌上，一半打在无冕侧脸上。宴绘扭酸脖子，便转过来看他。那肌肤——简直净透无暇啊，跟韩剧一模一样，她试着在他五官中找出一点缺陷，嗯，下巴有点过翘，脸型过长，仔细瞅脸颊还有点包子——
可怎么看都是一幅画啊一副画，自带滤镜那种。
无冕转回头。
宴绘当下不自然地咳声，转而想到，上车时因为没给无冕买票，她愧疚到现在。
无冕难得地说了句很有人味的话，“今天起太早，旅行又有9个小时，你着急吗？”
“不着急。”宴绘放倒椅背，拿过一本书盖住脸，打了个哈欠，“看看书就到了。”
一只连着耳机线的手机从她那递出来，“你要听听音乐吗？享受时间。”
无冕微笑，“宴绘你想知道吗？有音乐，不需要有人在耳边吟唱，也不需借助任何工具，会顺着你的意识传到你耳边。”
她回嚼半晌他这句话的意思。
还是没懂。
书被放到膝上。
“音乐时人类对于某种旋律的定义，但旋律不只是音乐，你走过的某个小路，你脑海中某个根深蒂固的印象，清晰眼前的，模糊的，会谱着一种没有声音的曲子，如果你打开了…恩…思维的话，就能够感知到。”
他描叙的这种情境，既陌生又熟悉，似乎完全可被理解。
她喃喃道，“我有时半梦半醒时会听到歌谣……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午睡的时候能听见，醒来还以为学校在放广播，后来就少了，除非有段时间特别累才有可能，”飞速总结完，她道，“可医生说我是神经衰弱。”
无冕点点头，“也许不一样，也许是神乏下无意打开了能听到的那扇门。”
宴绘直起身子，“那你能教教我吗？”
无冕摇头，“没法教。”他前倾过来，手掌轻轻盖住宴绘的额头、双眼，“我能用灵力让你感受到。”
在无冕不断地嘱咐“放松”下，宴绘慢慢松驰身子。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其实时钟才走了一小会，她的耳边渺渺传来乐声，说不出是什么乐器，旋律连绵，婉转却不轻腻，舒缓却不单调，让人感到十分舒服。渐渐，当中有人唱起歌来，听不出歌词，但觉声音久远却不苍然，没有情绪又似乎洞悉一切，一下下轻撞着心灵。
她从微微悚然到平复下来感受，无冕放下手，见她完全沉浸其中，轻轻一笑。
半小时后，无冕伸手打个响指，宴绘不自觉睁开眼。
周遭依旧是高铁的轰轰声。
她动动肩，只觉得全身十分轻松，精神也变得振奋了。
“好赞。”她不可思议地夸赞，没想到无冕还会这个。
对方微微垂首，也没有什么被夸了的觉悟。不知是不是宴绘错觉，觉得他身影好像又变淡了一点，仔细分辨，无法确认。
这……小哥不会这么耿直吧，动用灵力不考虑后果么，宴绘一时想问问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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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近8点，宴绘无冕来到张羲和所在的医院。
拿出早先准备好的口罩戴上，宴绘拍拍对方的肩，“认识你至少有个好处，我的皮变厚了。”
提前作好功课，两人直奔住院部。“蹬蹬瞪”地上了楼梯，走廊里没什么人，宴绘张望一下，走到咨询台。里面坐着位年轻女护士，宴绘极为客气地开口，“你好，我想问下一位叫张羲和的病人在哪个房间？我是他大学同学，过来看他还不知道具体房号。”
护士没有疑心，“刷刷”地翻着档案，半晌抬起眼皮，“你找张羲和？他昨天刚刚出院。”
这真是出乎意外，宴绘完全没有想到，“出院？可是我听说他病得很严重，那他…还会回来么？”
哪有诅咒离开医院的病人回来的，护士撇撇嘴，“这个我们这边不清楚。”
她只好道谢离开。
“哎，晕。”恹恹下了几步楼梯，宴绘随意坐下，托起腮。坐了一天的车过来，就是这个结果。
唯一可堪安慰的是无冕对于来过的地方，下次都可使用“传送门”。
再看他，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似乎发生什么事对他意义都不大。
宴绘朝他伸出一只手，“不能白来，据说这里炒面很好吃，我们去美食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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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却亮堂的小饭馆里，耐不住无冕更亮的眼神，宴绘要了两份炒面，大份的。对着老板怀疑的小眼神，她摸着肚子诚恳地解释说从早上就没吃饭。
找了最偏僻的角落，宴绘遮遮掩掩地用包挡住装面的盘子，好在人不多，也没谁往这边看， 她支着脑袋，看无冕颇有兴趣地挑面吃，动作说不出的从容和好看。
“头低点。”宴绘伸手压他肩，她可不想被谁看到一根面条浮在半空中。
怀着一颗侦察兵的心不踏实地吃完面，宴绘颇为遗憾，一面往外走，一面盘算着下次躲开无冕再吃一次。
店外石板路倒映着昏黄的光，宴绘刚踏上去，无冕忽然拉了她一把。
“怎么？”
无冕转身指指店里。
她茫然。
“那是蓝波安。”
“哈？”
她出现在这？宴绘的目光在刚走出的店里搜寻，什么也没发现。
无冕见她神情，抓住她右手，宴绘正奇怪，忽看见右前方座椅上，坐着蓝波安纤瘦的侧影。 真奇怪，刚刚她眼光明明几次掠过她，却都没发现。
两人对视一眼，宴绘明白过来：蓝波安的“隐身症状”加重了！连沾有无冕灵气的自己都察觉不到她了。难怪无冕会握住她手，加重她身上灵气。
宴绘把右手放到背后，向女生走去。
“蓝波安，你怎么会在这？”
女生从发呆中回过神，惊讶道，“姐，是你，你怎么也来了？”
“我……”宴绘不好解释，干脆一把坐下，“先不说我，你来这，是要看望张羲和吗？”
蓝波安眼睛透出意外，很快点头承认。
“我之前不敢来看他，怕知道他有什么意外，但是，”她的声音夹杂苦涩，“这些天我奇怪的症状更严重了，现在我就算推别人，别人也不会理我，我感到自己快要消失了，彻底消失，我怕我不来看他，等不到知道他的状况，我就会消失。”
她本来强压辛酸，说完，终于忍不住趴到桌上哭起来。
虽然没有过蓝波安说的那种体验，但宴绘能理解。
她问，“那你见到他了吗？”
蓝波安摇头，“没有，我刚去了他住院的医院，里面人说他昨天就出院了，我就差了一步，”她忍不住自责，“我纠结那么久还是来了，早知道早来一天。”
她抬起头来，满目含泪，“可是就算我见到他，他也感觉不到我，对不对？”
宴绘无言以对。
“宴绘姐，你想法帮帮我吧，你一定能帮我的，对不对？”女孩哀求。
不知她为何会把自己当成有办法的人，也许是实在走到没路了，宴绘犹豫地张嘴，“我——”
这一刻，她突然很有冲动把身后的无冕拉过来，叫她看到，又生生忍住了。
“我，我还不知道你变成这个状况的原因。”
蓝波安喃喃道，“我能有什么原因，最大的原因你都看见了，因为张羲和……”
宴绘试着为她分析，“你把你最近，每天做的事，都事无巨细地跟我形容一遍。”
蓝波安转头向外，碎碎道，“早上起的很晚，一般到中午，有几次甚至到晚上，白天没有事做，就看我很喜欢——”
她突然站起来，大叫一声“张羲和”，甩手跑了出去。
宴绘忙跟出来。
不远就有一个公交站牌，黄色公交稍作停留后，发动离开。
“张羲和！”蓝波安喊着追赶那辆公车，车子进入车道，速度提升，马上把她甩开很远。
她不管不顾地穷追不舍。
急得宴绘在后边跟着追她，“蓝波安！”恨不得跺脚，“人怎么可能跑得过车子！”
“跟着我。”身边的无冕简单开口，瞬间，宴绘感到股力量从连着的手传到她身上，她眼睁睁地见自己窜了出去。
经过蓝波安，她用另只手一把抓住她，三人以奇异的速度奔向那辆车。
十分钟后，她们居然跟公交车一起，赶到下个公交站点。
车子停下，蓝波安迫不及待挤了进来。
她的眼光在车内穿梭，接着一亮，盯紧一个低着头的男生，她气喘吁吁地走到倒数第一排的座位。
“张羲和。”
男生没有反应，只是无意地抬头看窗外，一刹那，蓝波安的目光黯淡了。
“不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