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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麻雀是我换的第三只鸟，前两只都让我在最后一刻吓跑了——确切地说是我吓跑了。下一秒就是鸟的感觉实在有点微妙，一时半会儿还真接受不了，不管信念是多么坚定——何况我那点信念少得可怜。
而且——虽说这里人少，但躺尸还是有碍观瞻的吧？我又想拖延等孙左回来再说算了，无奈人算不如人算——孙左这厮好像就是回不来了！在换到第五个坐姿的时候，我长叹一口气，还是自己试试吧。自力更生，丰衣足食！何况指不定孙左就在哪儿猫着看我呢，待会儿是骂我消极怠工还是嘲笑我胆小如鼠呢？
胡思乱想着，我慢慢趴到桌子上，从侧面露出眼睛看不远处的那只麻雀，这样好歹不像躺尸，跟瞌睡更接近点。“麻雀麻雀，看我看我。”在心里默念着，我认真盯住那只无辜的麻雀，等它赏脸看我一眼。
“嘿！”就在那只麻雀即将回头的紧张时刻，耳畔一声“惊雷”，眼前有黄色略过一阵恍惚，吓得我“噌”就坐直了身子，还以为是变鸟前什么要命的征兆，却只见一个姑娘冲我摆手微笑：“你好，我叫风里见。”
我瞪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是的，我本来想骂她的，但是人家这么友好不大好意思啊，看看这笑得多好看啊！牙齿白的都可以去给高露洁做广告了。这么友好直接的姑娘千载难逢啊，就是名字片刻之间没大听清——风里见？网名吗？
“你——你好！我叫云上走。”我赶忙也露出个微笑，一本正经。
“什么？你不是赵乐？”好看的姑娘立马皱起眉头，变魔术一般摸出一部手机放在我脸前，目光来回扫视——屏幕上的我正挥着手，笑得有点贼——我的照片！
“这照片哪儿来的？！”我下意识伸手去抢，没想到姑娘反应更快，手上的手机眨眼间消失，我都没看清到底放到了哪儿。
一个响指在我耳边响起，她仿佛松了口气，声音愉快：“明明就是你，瞎扯什么？”
“真不是我，赵乐是我弟，我叫赵欢。”
风里见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但接着又换成了笑意，我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去，看到了她手里多了一张卡，校园卡，或者说，饭卡。
我立马摸兜——不在，果然不在！我靠这手也太快了吧？难道说在西安混的都有这技能？
“没看出来你还挺能装。”风里见把饭卡丢过来。
“没办法，怕你拐了我。”我接过饭卡，仿佛认命，“到底是啥事儿找我？”那张照片一定是熟人拍的，熟人把我的照片给了一个美女？虽说稀奇古怪的，但应该不是啥坏事吧？
果然不是。
“我来罩着你，省得你被人给拐了。”姑娘侧身坐上我擦干净的桌子，露着小白牙对我说，长头发散下来，她挽到耳后。
“啊？”但当时我只有一个反应，就是我听错了。
“你是不是不乐意？”她说，我读不出她表情中的意味。
“别玩儿我了好吧？”这都遇上的什么事儿啊，这还是俺活了十八年的那个和谐美丽的世界吗？我是不是在做梦？
“如果你不乐意，麻烦给你师傅说一声，那我就可以走啦。”她循循善诱，而我终于看出来她是想消极怠工，问题是这个“工”……
“是我师傅叫你来的？”我挠挠头，掏出手机，奇怪这老头怎么可能这么神通广大？还有是不是脑袋进水了，我还需要人“罩”？
“算是吧。”风里见敏捷地从桌上跳下来，伸手就给我把正在拨出的电话挂了。
“你干什么？！”
“还没串好词，你着什么急？”回答比我还要理直气壮。
“这也要串词？”
“当然了！不然回去我不得让师傅骂？”风里见突然伸出食指，“首先，你不能说是我让你打的电话；其次，你也不能说知道我是来罩你的，明白了吧？”
“你也有师傅？你是——道……道姑？”这可是第一次见除了师傅之外的同道中人呐，还真有点儿小激动，但怎么道姑这词总觉得怪怪的？
“去你的，你才是道姑！”果然受到了强烈谴责，原来不是一个体系的？但紧接着她就换了一个语调：“快快快！你师傅打回来了！”
“不是，你这不让说，那不让说，我还能怎么说？”手里捧着来电，我也急了。
“就说有个女的老缠着你特烦，你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就行了？看你刚才挺能扯的啊！快接！”
“靠。”我骂一声接起电话，这么损的理由我这么善良怎么想得出来，真有你的！
“乐乐啊，怎么了？”师傅的声音。
“没啥，”我嗫嚅着，风里见在旁边抱着手给我监工，“就是刚开学，有点儿闲得慌，给你打个电话，最后想想还是算了吧。”我听见师傅的笑声：“你小子是不是想我了？”
“有点儿。”我嘿嘿地笑。
“肯定是碰上啥事儿了，不然你也想不起我来。说吧，啥事儿，师傅帮你。”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再师傅调侃的语气中听出了焦急。
“其实……也没啥。”这就是承认有事儿了，我甚至能想象出师傅抓着电话认真地样子，“有个……有个女同学，老是……老是跟着我，我问她，她也不说为啥，我有点儿——”风里见冲我竖起大拇指，无声地笑。
电话那头沉默一会儿，接着是笑声，听着多少有点儿猥琐：“还能为啥？她喜欢你小子呗。长得好看不？”
风里见用口型“靠”了一声。
“还挺好看的。”我实话实说，风里见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又是笑声：“那不就得了，你小子还不美？”
“不是，师傅，我是道士啊！”“道士怎么了？我啥时候管过你这？”“可，可我不想让人跟着我。”“那你跟她说啊，跟我说没用，多跟同学交流交流，别害羞嘛。”师傅语重心长，风里见面无表情。
“可我——”“好啦，这点儿小事儿就给我打电话，真是服了你了！”
我含糊地应着，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行，最近过得咋样啊？”师傅转口跟我聊起了家常，从早晨吃什么一直到冷不冷，挂电话之前还有嘱咐了我一次“别害羞”，搞得我无地自容。
“打完了？”风里见问得有气无力。
我不好意思地点头：“我师父好像不知道这事儿，真是他让你来的？”
“废话，不然我是闲得慌吗？——装的，绝对是装的，你这演技就是跟你师父学的吧？”风里见做了一个正确的猜测，接着又变出她那手机，一条新短信正好进来。她飞快写了回复，接着把手机递到我面前：“看见了没？这就是你师父发的。”
“赵守信：小方啊，你小心一点儿，别老让我那傻徒弟看着。不是批评你啊，你那么上心，俺很感动。还有啊，他要说什么胡话，你多担待着点儿，辛苦了！老赵给你鞠一躬！”
下面是风里见的回复：“为人民服务！”
“你还挺逗的。”
风里见朝我呲了呲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