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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陪伴在哥哥身边，啊，你问这个啊。
不是哦，不只是因为哥哥需要我。你看嘛，现在我只剩下一只能动的手了。
只有一只手的话，是拉不了小提琴的。」
所以、其实是我需要哥哥。
“啊呀呀，每次来都觉得离浅和离寒长大了一些呢，真是让人感到欣慰。”
每过三个月左右，这个胖子都会来我们家里一趟，每次来都大摇大摆地穿过玄关，在客厅里原本给姐姐坐的沙发上坐在，然后摸出一根烟夹在指间晃动两下。
姐姐无可奈何地从抽屉里摸出差不多蒙尘的打火机给他点上烟。我们家里是不需要打火机的，就是因为这家伙才不能不备着。
那个胖子是政府机关人员，负责考察我们家的情况，我们家可以拿到多少社会补助金，几乎全凭他一面之词就能说了算。本来他一年来一次就行了，但他用“我们家从二十一区来容易容易在政治立场和社会交际上出现问题”为理由把每年来考察的次数增加到四次。
我很不喜欢那个胖子，他的脸上堆满了横肉，被挤得很小的眼睛透着又像狐狸又像是黄鼠狼的眼神。每次他来都会说同样的话，下流的眼神在我和姐姐身上每个私密的地方流连忘返。宏言哥很不高兴地挡在姐姐前面，我躲在姐姐后面，我们都警戒地看着他，他也丝毫不在意，径直从我们身边经过坐到客厅里。
姐姐拍了拍宏言哥的肩膀，让他冷静。这个胖子虽然讨厌但不是我们可以得罪的。他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加拮据。
千统联军的政治上一直存在着这样的问题，高层的官员和地方官员不是用同一套制度选拔出来的。前者只能由某些知名的、受到政府认可的学院的毕业生，或者在这些学院组织的活动、考试中成绩优异受到认可的人才有去竞选高级官员的资格。而地方官员就是以委任的方式上任的，因此给贪污腐败留下了自由生长的空间。上层的官员因为权力太大而受到严格的管理，而对于那些大人物、管理着拥有全球近一半陆地面积的千统联军的人来说，地方官员那点权力更本微不足道，只要政治思想没有问题就可以了。
但是地方官员在大人物们看起来微不足道的权力，却也可以决定着另外一些人的命运。
但凡是这个胖子要来的日子我们都不能外出，因为要给他看到每一个的未成年人的生活状况确认成长环境有没有问题。即使很反感也没有办法躲过去，这让人很是烦躁。
不过就算不被这样的方式束缚，我也不会出去的吧，对于宏言哥来说应该也是这样，我们不会让姐姐一个人独自面对那个家伙的。
不管明天会怎么样，这里是我们的家，在自己的家里我们是不会退让的。
但是无论如何，他的眼神就开始让人讨厌了这一点是不会变的。所以我特地穿上长袖衬衫换上裤装，感觉有点姐姐的风格。
给他点上烟之后姐姐又连忙把通向院子的落地窗打开，免得家里留着烟味。白色的烟雾一直飘到天花板上然后慢慢消散。
“你们都先出去吧，我要和你们姐姐说些正事。”他眯着眼睛，原来就像黄鼠狼的眼神变得像是要偷鸡一般，说得话倒是挺有礼貌，语气上就像黄鼠狼给鸡拜年。
姐姐冲我们点了点头。宏言哥摸了下耳垂，然后指了指门外，姐姐点头表示知道了。
姐姐的话应该没有问题的，可以很好的应付过去又不至于让他有理由生气。幸好姐姐那么可靠，我们家才能是现在让人觉得还拥有小小幸福的样子。
但是姐姐很讨厌烟味，我们站在客厅的门外，姐姐用平常的声音交流的话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胖子的声音比姐姐重倒是能听清一些内容，但我更关注的是姐姐一直在不停咳嗽的声音。
“……好像有一些问题啊。”
“没有的事！作为姐姐我想我还是可以保证这一点的！”姐姐的声音突然重了起来，夹杂着咳嗽的声音。
“这样吧，我就当是例行公事，就问几个问题，得出答案不就清楚了嘛。”
“那、那么作为家长我……”
“你？家长？我可没听说联军什么时候公布了未成年人能当家长的法案。”胖子突然推开了门，嘴里还在飘着大口的烟，“那就这样吧，离寒，麻烦进来一下。”
不要说得这个客厅是你的私人领地一样！
“你想干什么死胖……”宏言哥把我往后推了一下，恶狠狠地瞪着他。但是姐姐赶紧摇头，宏言哥也只能不甘心地收起爪牙。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换上尽量客气的语调：“可以解释一下吗？找离寒有什么事情？”
胖子突然呼出一口带着浊气的烟雾。猝不及防，我刚呼吸到一点就忍不住咳嗽起来……好恶心，让人反胃。宏言哥也咳了起来，他捂住我的口鼻后退几步。宏言哥的手本来就很有力，现在紧绷起来，明显就是怒气值已经满了，如果不去控制的话弄不好宏言哥真的会动手……虽然平时很冷静，但是别人来挑衅的时候宏言哥从来不介意教育对方做人的道理。
但是现在不可以……狠狠揍他一顿当然可以解恨，姐姐和宏言哥也都有这个能力。但是我们还想要在六十四区生活下去……所以不能在这里惹事，所以必须要忍住。
嗯……可以忍住，只是这种程度的欺负而已……我可以忍住。
“例行公事而已，这可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配合着点。”
“没事的宏言哥。”我握住他的手，试着露出最安心的笑容，“例行公事的话就只有几分钟，没事的。”
公事就只有那么几个问题，问完就结束了，时间不会超过三分钟的。
宏言哥看了下姐姐，得到肯定答复后又瞪了胖子一眼。
“害怕的时候就喊出来，姐姐就在外面不会有事的。”姐姐摸着我的头，轻轻地拥抱了一下。我点点头，从胖子身边走过进到房间里，浓重的烟味从他身上传来让人不得不闭气。
他露出得意的笑，整张脸上一大半的地方都被嘴占据了，剩下的五官可怜巴巴地同肥肉缩在一起。他把门关上，然后压在沙发上。
我把双手放在膝盖上端坐在那里，目光的焦点聚集在他身后的墙壁上。上面贴着四张小人形象的剪纸……那是过年的时候姐姐做的。过年对于我们家来说算是最大的节日，因为我和哥哥的生日是在旧历2月一日，也就是农历新年差不多。姐姐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剪一些小东西。听姐姐说这门手艺是和妈妈学的……
我想着无关的事情，这样就不用理会他的目光，不管那目光在我身上多久都不关我事。
“你会拉小提琴？”他的目光突然停住了，虽然我没有注意停在哪里。我的小提琴就放在柜子旁边，进了客厅就不可能看不见，他大概也是看见了才问的。
“嗯。”en“稍微演奏一下吧。”他翘起二郎腿。
“这也是例行公事？”
“你怀疑你的成长环境有问题。而你又因为周围都是自己的家人而不会坦白，所以用音乐不是最好的判断方法吧？如果你没问题你的音乐就不该有问题，很合适的方法吧。”
“你让我演奏可以，但是不允许说我家人的坏话，我的周围没有问题。还有、把烟熄了。”虽然很不情愿，但我还是把小提琴架在脖子上。
划下第一个音，我把印在大脑中的乐谱复刻出来……发挥得不错，很流畅。
“很好，保持住。”他站起来，带着让人不舒服的笑容。
保持住？怎么回事？他不是应该鸡蛋里挑骨头吗？为什么叫我……保持住？
他想干什么……等等、为什么要走过来，还伸出手……手上也堆满肥肉……
“拉得是不错……但是架小提琴的姿势似乎有点不对啊，我来帮你调整一下……注意节奏有点乱了。”
拿开啊，把那只手拿开！
肩上突然僵硬起来……那只满是肥肉的手按在我的肩膀上……那里马上就失去了知觉。
不行！节奏不能乱，不能给他回去胡说八道欺负我们家的理由！
但是、但是、好讨厌……怎么办，如果什么都不做……
他的眼睛又眯了起来，透出不知多少我读不懂的东西……好像毒蛇冰冷的鳞片在身上滑过，被缠绕到窒息一般。无法动弹，发不出声音……
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双手还在本能地拉小提琴。
明明近在眼前发生的事，我却渐渐看不到了。
“对，节奏不要乱，你也不想自己的家人为难吧。”
有什么东西掉了……纽扣，衬衫的第一枚纽扣。
什么都感受不到……好像落进冬天的冰海，身体好像不属于自己一样。
好想喊出声音……但是、这样我们就输了。
不要再往下了……拜托、不要再欺负我们了！
“喂离寒，有看到我上次放这的卡带吗？psp里面的游戏都玩光了没有新的游戏我会很很困扰的啊……呀大叔你哪位啊？”
房间的门毫无征兆地被人推开，然后哥哥一脸茫然地走了进来。
胖子用和体型不相衬的敏捷后退了几步，但是没有稳住重心摔倒了。
院子里突然传来什么东西摔下来的声音，然后宏言哥从院子里出来……居然穿着拖着爬墙。
现在……应该可以哭出来了吧？小提琴摔在地上，眼泪无声地流了出来。
“离寒你这样也很让我困扰啊……”虽然这样说，哥哥还是抱紧了扑过去的我，他的温热像是在说“没事了”一样。
“哥哥这个、笨蛋！这个时、时候，不用说话就可以了！”
“额、但是我是来找卡带的，咪让我别说话……唔姐姐干什么啊。”
姐姐拍了拍他的头，宏言哥也从落地窗走到房间里。两个人渐渐靠近，胖子虽然觉得姐姐不会把他怎么样但还是不由往后一直缩到墙角。
哥哥，谎话不要随便说啊，我们家哪来的钱买卡带……而且这种东西早就没得卖了吧。
宏言哥看了姐姐一眼，姐姐点了点头。这个意义不明的交流让那个胖子感到毛骨悚然，宏言哥突然脱掉拖鞋一脚踢在胖子旁边的墙壁上。
“呐，今天差不多到这里就可以了吧？”
“很抱歉，但是今天离寒的情绪不太稳定的样子，今天似乎也只能这样了，还请见谅。”姐姐鞠躬表示抱歉。
“我们就不送了。啊，附近的治安最近有点差，还请小、心、一、点。”宏言哥冷笑着的样子真是最帅了。
还有一件值得提的事情，自从宏言哥把欺负哥哥的不良从防洪坝上踢下去后，那些不良就自发认宏言哥当了老大，这还让宏言哥烦恼过一段时间。
不良也有不良的优势，有一些对别人来说很重要的规则他们不需要遵守。
哥哥的目光始终隔着很远投向胖子，像是同情一只主人失势的野狗。
被哥哥拉起手，我顺从的跟着他离开客厅。哥哥想要温柔对待他人，但是如果讨厌起来也是会很认真的。
不会轻易去讨厌谁、或者即使讨厌也不表现出来……所以也不会轻易原谅。
这样的哥哥，偶尔也会觉得、有些帅气呢。
“哥哥还没有听过我拉小提琴吧？”
“欸？……嗯，似乎是这样没错。”
“那，那我拉给哥哥听吧。不过我现在肩膀很酸痛，只用一只手的话，是拉不了小提琴的，所以还要哥哥帮忙啦。”
“哦……欸要我帮忙？我可不会小提琴，一窍不通。”
“哥哥，这个时候只要点头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