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简 七

  • 作者: 伊苍
  • 更新时间:2018-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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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几天经历了什么?鬼知道我这几天经历了什么!

那天从市医院跑开后,我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地方去。鹿嘉懿塞给我的那把枪像累赘一样,在衣兜里很显眼,但我还是尽量把它藏好。

我不能去任何饭店,因为他们不招待黑雾区人;出于同样的原因,我更无法住店。我甚至连外卖都没法叫,因为我没有任何通讯设备。我试过去偷,但是人们似乎对那些戴着帽子的陌生人有格外的戒心;如果我把帽子脱下来,那显眼的白发会让人们都和我保持五米以上的距离。

我也试过抢,我的第一个目标是一个年轻女性。鹿嘉懿给了我一把枪,用它吓人真的很有用。当那个受害者——姑且这么说——把钱给我之后,我看到那个惊恐的兔子一样的眼神,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一件多么龌龊的事。我丢下钱,头也不回的跑了,那个人一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为没有吃的,没有地方住,我只能在各个公园间徘徊。这里有可以睡的长椅,运气好的话还能有人们吃一半随手扔掉的面包和饮料。我就靠着这些吃不饱的东西勉强维持生活,在随时都会死去的边缘徘徊。我饥肠辘辘,更多的时候靠着喝公园里的自来水度日。

一个晚上,我看到三个醉汉排着排往我的方向走来,隔着十米,我就能闻到浓郁的酒味。他们三个都穿着绘满奇怪花纹的白T-恤,过气的牛仔裤,裤子上的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乱响。当时我正蜷缩在一张长椅上,用风衣紧紧的裹着自己,这声音却不断的从外面传来,让我晕眩。我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什么像样的东西了,饥饿和黑夜的双重作用让我的眼皮开始打架。

实际上我这几天吃的东西都没有什么算的上像样的,最丰富的一次是半块烙饼。

他们往我这边走过来,我喉咙感觉干干的,有一点不好的预感。

他们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在我面前站稳。

来了。我想着,把手放到了腰间的枪上。

一个人坐在了我身边,痴笑着,嘴里的口水打湿了衬衫。

他带着醉醺醺的红脸问我:“喝一杯吗?”

他的手趁我不注意放在了我的小腿上,摸了一把。我觉得一阵恶心,更加往里躲。

我的右手在风衣下打开了手枪的保险。我已经做好了开枪的准备。

另一个酒鬼绕到我背后,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侧过脸看了一下,发现他手背上也有一块红色瘢痕。

和我一样。他也是实验体吗?

就在我这一瞬间的迟疑,先前那个把整个身体凑了上来:“一起找点乐子吧!你也很想对不对?”

我用力一蹬踢开他,同时抽出了枪:“别过来,我有枪!”

三个人对视一眼,一起笑了出来:“怕是玩具吧?”

我一翻身跳开,和他们保持了大约两米的距离。在这过程中,我的准星始终对着其中一个人的头。

“开枪啊,”一个人叫嚣着,醉的不轻,“快活啊!”

一阵夜风吹来,让我冷静了一下。我不能开枪。虽然我已经杀了四个流浪者,但是警察应该会把那件事定性为流窜人员的纠纷;但这三个人不像流浪者,应该都有自己的家庭、朋友等,如果杀了他们,还是枪击案件的话,警察一定会特别严肃的调查这件事。

如果查到枪的来源,会不会牵连到鹿嘉懿?

我摇摇头,我为什么会突然想到他?

那三个人看我没有开枪,胆子大了起来。一个人向我走过来,邪恶的大笑。

怎么办?我的心跳极快,手臂上传来了灼热感。

好,我大概是有救了。

我把枪放在口袋里,往后跑了几步。他们放肆的大笑着,在后面追。实际上我跑不是因为害怕,是想让这神奇的灼热感来的更猛烈一些。我的全身像是在火里烧灼,我的嗓子像是要吐出火焰,心脏也仿佛变成了一块烙铁。我知道,是时候了。

我已经跑出了十米多远,他们大概很享受这种追人的过程,有意和我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我猛的站定,抬起腿往后高踢。最前面的那个躲闪不及,被我一下踢中头部,向后仰倒在地。之前的那次经历让我知道我下手有多重,因此我没有用全力。

后面的那两个人愣了一下,但还是扑了过来。我一转身一肘打在一个人胸口,然后靠在他的怀里按住他的手用一个过肩摔让他砸在之前那个人身上。

手上有红色瘢痕的那个人双眼露出了凶狠的红色。这种红色给人一种很危险的感觉,让人发悸。他大叫一声一拳挥来,我抬起手臂挡住,肌肉碰撞时发出巨响,让我感觉头皮发麻。他挥拳带来的冲击力让我摔倒在地,一阵强烈的痛感从手臂上传来,我觉得我的臂骨估计是断了。这种痛感几乎让我窒息,我原以为红眼睛的状态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呢!痛苦让汗水像洪流一样喷涌,头发紧紧的贴在脸侧,背后的衣服也完全贴在身上,让人难受。他又是一声大叫,向我扑来。我往旁边一滚,躲开了。他撞在地上的时候发出响声,大概是脑袋碰到了地板。

他抬起头看着我,额角被磕破了,但是没有大出血。他上身前倾再次扑过来,我一蹬腿踢向他。但他双手抱住了我的右腿,张开嘴想咬。我左脚一踢,脚尖踢在他脖颈处,将他踢到一旁。

他痛苦的咆哮一声,双膝跪地,双手像猩猩一样往地上用力一拍,腿一蹬向我扑过来。我来不及躲,被他按住双肩,死死的压在地上。

我想,这下完蛋了。

他睁着能滴出血的双眼,看着我,接着猛的低下头,咬向我的脖颈。我大叫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

太可怕了!

我感觉身体的温度再次升高,就像全身沐浴在岩浆之中。我感觉我像吞下了一个太阳,我要把这力量给散发出去,否则它会侵蚀我。

我有预感,这炽热这在腐蚀我的心智。

我感觉我的视线开始模糊,那个可怕而又丑陋的人在我眼里变成一个黑影,只有那对红眼睛在闪着光。他的喉咙里发出恶心的呼呼声,他的嘴角微微裂开,口水从裂开处不停滴下。

我要将这团火焰放射出来。我对自己说。

我冲了上去,在半路一个垫步跳了起来,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他闷哼一身,向后仰倒。我稳稳的落在地上,然后开始拼命的奔跑。他最终没有追上来。我在一片黑暗中回头撇了一眼,看见那两点红光在向什么东西靠近,然后就传来了一声惨叫。

一阵恶心的咀嚼声伴随着惨叫声传来。他把他的同伴吃掉了吗?他刚才就想咬我!这是怎么了?

我在一个垃圾桶旁边躲了一夜。还好,文明世界的垃圾桶干净的能当餐桌。

第二天早上,我看见三辆警车开进了那个公园。过了大概十分钟,殡仪馆的车也开过来了。

这么快就能确认死亡了?我有点诧异。不应该先叫救护车吗?

我坐直了身子,像站起来,但是全身的伤口像一把把锁把我定在了原地。借着阳光,我卷起袖子,看了看我的手臂,一片可怕的紫色淤青覆盖在我雪白的肌肤上。我伸手按了按,感觉臂骨没有断,让我有点意外。

我撩起衣服,看到肚子上、腰上也都是淤青。我叹了口气,无力的靠在垃圾桶上。

我看见殡仪馆的人抬着两个盖着白布的担架走了。真是奇怪啊,警察都不对现场调查一下吗?

我动了动,疼的龇牙咧嘴。

警察驱散了人群,封锁了现场。殡仪馆的车开走了。事情到这应该要结束了,但是我分明从每个退出来的人的脸上看到了恐惧。那绝对是发至内心的恐惧,对于一种超自然力量的畏缩。

过了一个多小时,我站起来,动了动,感觉伤口没那么疼了。我看了看手臂,那紫色的淤血变成了淡淡的青色。

怎么会好的这么快?试剂让我的恢复力提高了吗?

发生的事情太多我无法理解,但是唯一能确定的是当全身感觉灼热的时候,我将会变得很灵活,力量也会变得很大。至于说恢复力什么的,我还无法理解,但应该确实是有一个提升。我在变成一个更加完美的自己。会成为所谓的神吗?我问自己,然后不由得笑出声。

大概只有我在全身淤青守着垃圾桶的时候还能笑得出来吧。

我悄悄的往那边走,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我站在一个垃圾桶旁边笑了很久,人们大概以为我是一个疯子。当他们看见证明我身份的白发的时候,他们似乎能理解了。他们绕的远远的。

我站在离警戒线一定距离的地方,踮起脚尖往里瞧。

我的视力变得出乎意料的好,我清楚的看见地上有一滩粉红色的肉渣,还有衣服碎片。其中一条链子在阳光下发光。

我忍住强烈的呕吐欲望,回头就跑。

那本来会是我!

我大概是唯一见证现场的人了,可我当时却没有勇气停下看个清楚!

这就是异变的实验体?!

我不停的跑,直到跑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才停下。

我的肚子一直发出叫声,我饥饿的想吐。那恶心的画面反而更加刺激了我的饥饿感。

我在路边的花圃往弯下腰,手撑着膝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

一个好心的大姐上来关心我。她把手放在我肩上,递给我纸巾。我抬起头谢过她,可当她见到我的白发和墨绿色的眼睛时,她愣了愣,然后把整包纸巾塞到我手里,逃一样的快步走了。

我苦笑了一下,感觉很疲惫。我沿着大街走,低着头,努力让自己不在意路人嫌恶的眼光,也努力让自己不去回想那个画面。

我不知道我走了多久,直到一辆车停在了我面前。

我后退了一步,准备打一架。我想不管来的是谁,应该还没有我打不过的。

我看见鹿嘉懿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邀请我上车。我犹豫了一下,但最终决定上车。我已经想不出还有谁能帮我了。

这之后,我们就在这个停车场吃饭了。

仅仅是简单的一份猪排饭,在我眼里,它简直就在发光。那个滴着油滴的猪排,咬一口会发出响声,天啊,我根本不能想象出还能有什么更好吃的了!

已经许久没吃饭的我,大概只用了一分钟就吃完了那一整盒。

我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油滴,发自内心地说了句:“谢谢。”

我看到鹿嘉懿只是定定的看着我,却没有动筷子。

“怎么?”我问。

鹿嘉懿摇了摇头:“没事。”

然后他又问:“你多久没吃饭了?”

一种伤感突然从心底发出:“你觉得黑雾区人能在这个世界买到饭?”

鹿嘉懿低着头像是在思考,过了一会,他把他手里的饭塞到我手里:“吃吧。”

我也没和他客气,反正他想吃再去买就好了。我接过来,张开嘴拼命的塞。

“慢点,没人和你抢。”我的脸完全埋在饭盒里,鹿嘉懿的声音从饭盒外面传来,像是来自宇宙之外。

“我真的很饿。”我咽下一口饭,用扒进下一口饭之前短暂的停顿回答他。

“你最近过的怎样?”鹿嘉懿的语气像是寒暄。

为什么不能等我吃完再问呢!我舔舔嘴唇上的油脂,回答:“还可以,除了没得吃没得住之外,文明世界真是太棒了!”

鹿嘉懿大概觉得这是一句嘲讽,没回话。

“你呢?”我反问,完全是出于客套。

鹿嘉懿没回答,又问:“我去帮你租个地方住?”

我笑出声:“得了吧,房东要是直到我是黑雾区人,他大概能和我大打出手。”

打架?我想起了昨晚的事。

“对了,在昨天晚上,我差点被人欺负了。”我吃完最后一口饭,随手把饭盒扔在旁边,然后满足的伸了个懒腰。

鹿嘉懿露出担忧的神色:“然后呢?”

“然后?”我轻描淡写地说,“我跑了呗,不然我该欺负回去吗?”

看到他那么紧张,我突然不想告诉他实话。

“我记得,我给了你一把枪。”鹿嘉懿提醒,“你可以用来防身。”

我笑出了声。

“怎么?”

“你大概是读书读傻了吧?”我毫不客气的嘲讽,“一个黑雾区人拿着枪,这好像怎么看都不像防身啊?”

我把枪从腰间解下,递给鹿嘉懿:“给你。”

鹿嘉懿接过,从车窗扔进车里。

“不会走火吗?”我问。

“你没开保险。”鹿嘉懿回答。

“话说回来,”我问,“你会用枪吗?”

鹿嘉懿看了我一眼,挑了挑眉毛:“我在大学的时候是射击俱乐部的成员,还在全国青运会拿过银牌。”

鹿嘉懿脸上带着一点骄傲的神色,仿佛在回想那个时刻。人总是容易沉溺于荣誉之中。

“你杀过人吗?”我又问。

鹿嘉懿愣住了。他看着我,仿佛我告诉他他正站在一个核弹发射井上。

“怎么了嘛?”我撇撇嘴。

“莫非……你杀过?”鹿嘉懿迟疑的问。他坐直了身子,像一根猛的挺直的弹簧。

“我……”我差点脱口而出。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我说我杀过人,他说不定会把我抓回实验室。虽然我确定他一个人肯定无法制服我,但是这种不必要的愉快还是不要有为好。以和为贵嘛。

“没有。”我说。我咂咂嘴,有点撒谎之后的负罪感。

说老实话,杀人的负罪感甚至没有撒谎来的多,毕竟我只是防卫过当嘛。

用这种口气说话,会不会显得我是一个对生命很漠视的人呢?可是在黑雾区里的时候,我还会把不多的罐头分给可怜的流浪猫呢!

“真的吗?”鹿嘉懿迟疑的问。他看着我的眼睛,像是想得到答案。

我眨眨眼睛,错开目光。气氛变得有点尴尬。

“对了,”为了打破沉默,我开始找话题,“我遇到了一个红眼睛的人,他的手上也有红色瘢痕,而且他很狂暴。”

“真的?”鹿嘉懿的眼睛瞪的滚圆。

“这个,就是异变的实验体?”

鹿嘉懿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是的,听起来是。”

“哦。”我双手还抱着膝盖,低着头。我会不会变成那样?

“那个,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有两个人死了。”我说。

“和他有关?”鹿嘉懿问。

我点点头:“不然我说了干嘛?”

鹿嘉懿一下子站了起来:“在哪?带我去看!”

我抬起头看了看他,突然意识到这似乎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会传染病毒给别人,是吧?”

鹿嘉懿点点头,又补充一句:“目前似乎只有血液可以传染,正常接触不会。”

血液。我低声对自己说。

“怎么了?”鹿嘉懿问我,他已经后退了一步,与我保持一定距离,“别吓唬我。”

“我……”我低着头小声说,“我不知道……”

“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个人的血有没有滴到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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