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阵消毒之后,我从实验舱出来,伸了个懒腰。做实验总不太让人愉快,现在的我急需一杯热可可消愁。
“鹿教授——”一个在门外等候的助手走上来,“四组那边又失败了,实验体出现了狂暴症状,把一个研究员打伤了。”
虽然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了,但我还是有点担忧:“打伤了?内伤外伤?”
“外伤,”助手叹了口气,“整个头部都在流血,样子真惨——但是看起来只是皮外伤。”
我松了口气:“送医院了吗?”
如果只是皮外伤的话,倒不是很严重。
“准备送。”助手回答。
我打趣道:“四组做实验真是意外频发啊。我记得至少有一半的事故都出在四组是吧?”
“是。”助手也露出了轻蔑的笑。
四组属于那种成绩不好又格外卖力的,我们之间经常对他们有所调侃。
电梯间离实验舱不远,我们很快就到了,但是要等电梯。
为了不至于等电梯的时候无聊,我一边看着墙上电视里的广告一边问:“送哪的医院啊——这家烧烤看起来不错,有空去去看吧。”
“这附近的一个医院,”助手说,“我想想,好像是云州市中心医院。”
我有点惊讶:“云州市中心医院?”
“是啊,”助手回答,“我们的实验室就在云州市附近,送去那里很方便。”
我挥挥手:“我的意思是,实验室不是有医疗站吗?”
助手:“司蓝教授的意思是,不要用实验室的医疗站,反正伤的不重,随便什么医院都能包扎。”
说完,他又补充:“大概是怕‘僵尸’会怪罪。”
“僵尸”是指阿泰尔教授。他絮絮叨叨又喜欢没事找事,再加上长得丑,所以我们私下都这么叫他。
听到这个名字我们相视一笑,我也能理解四组组长司蓝星的心情了:“也是,她肯定不想惹麻烦。”
说着,电梯到了,我们走了进去。
我按下了我办公室所在的二十六楼,想了想,又走了出来。
助手在里面按住电梯,问:“教授,你去哪?”
“我去找司蓝星,”我说,“总觉得那里很不对。”
助手立马跟了出来,讪笑着对我说:“教授,我跟你去吧。”
“你去干嘛?”我反问。
助手挠着头,有点不好意思:“比如,帮你开开车?”
我摇摇头:“五分钟的路,我走路就好了。”
“可是……”他欲言又止。
我有点不解:“可是什么?”
助手不好意思的说:“毕竟可以看见……”
我一下子理解了他的想法。当我理解之后,我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司蓝星的美有目共睹,长的颇像前段时间很火的那个歌星,再加上她时尚的穿衣风格,令很多男同事都魂牵梦绕。
我干咳一声,将我记录板里的所有东西都发送到了他的记录板上:“你去把这一份报告拿回去整理一下,我自己去。”
助手叹了口气。
我补充道:“回来之前,把数据用表格形式做好。”
他无可奈何的进了电梯,我则去另一边的电梯间坐电梯去三组大楼外。从三组大楼步行去四组大楼只要五分钟,沿路欣赏一下花花草草也是不错的选择。
过了不久,我就来到了四组的大楼里,站在了司蓝星的办公室门口。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司蓝星的时候我总会觉得有点不自在。我深吸一口气赶走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按了门铃。
门口的人脸识别系统启动了,识别完毕后,我等着司蓝星确认开门。
随着“欢迎光临”的机械女声,门向左右打开。
司蓝星穿着短裙短袖,露着让人想入非非的修长双腿和白皙的手臂,坐在桌子上,右腿优雅地搭在左腿上,手里端着咖啡,眼神探究而玩味——她在等我。
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又出现了。我把视线转向别处,低头走进去。
“嗨,嘉懿。”她放下咖啡,热情的打招呼:“好久不见。”
我心里想我们周一交报表的时候刚见过一次,现在才周三呢。但是,我还是应承着:“是啊,好久不见了司蓝教授。”
司蓝星笑了笑,用左手把一缕头发别到了耳朵后面,嗔怪的看了我一眼:“干嘛叫的这么正式,你要是愿意可以叫我小星啊什么的。”
说着,她咯咯的笑起来。
我不太善于应和这样的对话,有点没话找话似的问:“你穿的有点少,不怕感染吗?”
司蓝星把眼睛瞪圆了一点,似乎是惊讶于我突如其来的发问。之后她又笑了笑:“没事,反正不会接触感染。”说着,她走到我面前,脸对着我的脸,问:“这样不好看吗?”
她说话的时候我能闻到她身上昂贵的香水味。我后退了一步:“好看,但是注意点总是好事。现在只是还没有发现接触感染的病例,但不代表没有。”
不知为什么,我们这些研究人员对“神之粒子”的措辞都是“感染”啊,“病例”啊,就像在谈论病毒一样,可它明明是一种造福人类的药。
“我说嘉懿啊,”司蓝星用一种很亲昵的口气说,“你从三组大老远跑来,不会就是为了批评我衣服穿的少吧?”
我尴尬的低着头,说:“当然……当然不是了……”
司蓝星那么热情,总让我很不知所措。她似乎并没有对所有人都这样,开始时我以为她对我有意思,但后来发现我似乎也不是唯一一个被她这么对待的人。她用同样热情的态度对待几十个人,其中甚至还包括“僵尸”阿泰尔。
“嗯?”司蓝星眨着漂亮的蓝色眼睛,简单地发出亲昵的疑问,让你不由自主为她解答。“司蓝教授,”我说,“听说,你的手下有一个研究员,今天受伤了?”
司蓝星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她再次用手捋了一下头发,简单地说:“是啊。”
我没想到她居然承认的这么爽快,但这过分的简单意味着事情也许不太简单。我开门见山的说:“听说你把他送到云州市医院了?”
“是。”司蓝星再次承认了。但是,她的眼神告诉我她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我问:“你为什么不把他送去医疗站呢?万一在云州市医院把那里的医务人员感染了呢?‘神之粒子’有着远超肺结核、艾滋病的感染能力啊!”
司蓝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倒没想到这么多。不过,我有派人看着,只要操作没问题,就不会有事,反正现在证明的不是只有注射感染吗?”
我摇摇头:“0211号感染0092号的案例就不是注射感染,而是血液感染。”
司蓝星不在乎的说:“这么多实验体,就只有他们是血液感染,而且0211号本身就带有一些疾病,我倾向于这是疾病在‘神之粒子’的作用下发生了恶性病变。”
我再次摇头:“你不能保证那些医务人员没有类似的疾病,他们可能有隐藏的致病因子或者其他我们没有发现的可能被药剂作用导致变异的疾病。”
司蓝星皱了皱眉头,有些不高兴地问:“那怎么办?”
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那你想怎样?”
我想了想,告诉她:“你去和阿泰尔教授汇报吧。”
司蓝星“啊”了一声:“我才不想去见那个糟老头子呢。他那样色眯眯的看着我,让我浑身难受!”
“这是你的事情。”我说,“你得对那些外面的人负责。”
实际上我心里想的是:你明明对他也是那么热情。
我顿了一下,又说:“再说,趁着人还没出去,阿泰尔教授应该还不知道,你现在赶紧把人送去医疗站,应该还没事。”
“算啦,太麻烦。”司蓝星说着,又坐到桌子上,捋了一下头发,“人说不定都在路上了呢,我早就下了命令。”
三次了。我暗想。她为什么不把头发绑起来呢?
我摇摇头驱走这个奇怪的想法,警告她:“你不说的话,我会去和阿泰尔教授说的。”
司蓝星惊讶的张大了嘴,说:“嘉懿,真会开玩笑啊。”
我很严肃地摇摇头:“我认真的。‘神之粒子’现在有潜在危险性,我们不能让外面那些没有防护措施的人接触它们。”
我希望司蓝星能够感受到我的严肃,而不是单纯觉得“神之粒子”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事。
司蓝星迈着她的长腿走上前,用甜的发腻的声音求我:“嘉懿,你别和他说,我下回请你吃饭?怎样?然后看个电影?”
我咽了口口水,这是多少男同事梦寐以求的事啊。
“不行。”我还是这么说了。但是我在想,她也许再说一次,我会动摇。尽管她让我有点不自在,但能一起吃个饭或者看个电影对我这样的单身汉来说不算坏。
让人失望的是,她没有再坚持。她不满的嘀咕一句,拿出了手机,当着我的面把命令发了出去。
“满意了?”她问我。她生气的样子竟然有点可爱。
我解释:“我们得对外面的人负责。”
她噘着嘴,不说话。
见气氛有点尴尬,我说:“告辞了。”
她看了看表,叫住我:“等等,都到饭点了,不然你请我吃个饭吧?”
我愣了愣。
“就当补偿。”
她的语气不像是在商量,而是在指挥部下。我只好点点头。
我和司蓝星在实验室的旋转餐厅面对面坐下。周围的男同事发出了一阵低低的声音。
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又来了。我低头专心看菜单,根本不敢看司蓝星。
司蓝星又捋了一下头发,把菜单推到我面前:“点菜吧。”
“是我请你吃,自然你点比较好了。”我把菜单推回去,心里想:她又要拨弄一下头发了吧。
让我失望的是,她没有再拨头发。
我们在实验室的花销基本都由国家科研部报销,所以我并不是很在乎司蓝星点了什么,也并不太感兴趣。
我简单的点了“今日推荐”,然后把菜单放到桌边站着的机器人手上。它欢快的带着两份菜单跑了。
“哎,聊聊天?”司蓝星开口。
“哦,好。”
司蓝星双手撑在桌面上,托着下巴:“说吧。”
“啊?”
我摸不着头脑。说实话,我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出来吃个饭,不说点什么吗?”司蓝星摆出一副失望的神情,又将双手抱在胸前,靠在椅背上。
我脑子飞速旋转,想找话题。
“对了!”
司蓝星被我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但马上挺直了背,身体微微向前倾,问:“想到什么?”
我不习惯靠她这么近,就又往后退了点,说:“我有一份报表,你能先帮我看看吗?”
说着,我打开记录板,将一份表格推到她面前,指着上面说:“这里的数据有点问题,我在想是不是剂量多了。”
司蓝星叹了口气:“真没意思,想半天就说这个?”
我尴尬的笑了笑。
司蓝星匆匆扫了一眼,似乎都没有仔细想就回复了我:“加两个单位的剂量试试。”
我又看了一眼,吃惊地问:“我还在想是不是多了呢……”
司蓝星打断我:“好了,我们不谈工作好吗?午休时间这么宝贵,只有一个半小时,你却要谈工作?”
我收起记录板,尴尬的低着头:“我不知道说什么。”
司蓝星想了想,问:“你们那里,是不是有一个正在接受实验的黑雾区人?”
“啊?”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我还是回答:“黑雾区人哪里都有,我那边不止一个。”
直觉告诉我,司蓝星说的是0528。
这时,机器人服务员端上了食物:“请慢用。”
我们没有理会它,继续聊。
“没事,只是听说了,听说长得不错?”司蓝星说着,舀起一勺布丁,还没有放入嘴中,像是等我确认。
“有这回事。”我说,“怎么了?”
司蓝星把布丁送入嘴中,一边品尝着一边说:“随口问问。”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我又问。
“同事们之间传遍了,三组有一个特别好看的黑雾区女孩,”司蓝星略带嫉妒的眨眨眼,“听说就像白瓷器一样好看。”
黑雾区的人都很白,这么形容不算过。
我笑了笑:“也不至于传这么快吧?”
“新闻传播的速度,”司蓝星说着又舀起一块布丁,“取决于主角的颜值。颜值越高或者越低,传播速度就越快。”
我评论:“很像反应速率。”
司蓝星翻了个白眼:“三句不离本行。”
我耸耸肩,没反驳。心里想的却是她翻白眼也挺好看。
我们继续吃饭,没再说话。尽管如此,我依然觉得这样让那些男同事对我的敌意不断上升。
吃完,我回到了三组大楼。迎面遇到了刚才的那个助手,邓灵钧。他中等的个子,戴个很过时的黑框眼镜,有一张你就算看十遍也记不住的大众脸。
“鹿教授!”他招呼道,露出了一个坏坏的笑容,“和司蓝教授共进午餐了?”
“你怎么知道?”我瞪大了眼睛。
“你们就坐在旋转餐厅里,四周全是人,只要不瞎,大家都能看得见。”邓灵钧说。
我想起了司蓝星说的关于新闻传播速度的理论,学着她的样子翻了个白眼。
他把记录板拿出来,对我晃了晃:“我已经把数据传输给你了。”
我打开自己的看了看,确实是收到了信息。
“去实验舱吗?”邓灵钧请示我的意见,“有的数据不是太清楚。”
接着,他又说:“是关于0528号的实验,有的数据不对,我用红色标注了,我想确认一下。”
我本来想说“你自己去就好了”,但听说是0528号,我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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