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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追着我进了那条小巷，这里没有什么人，正合我意。我放下手中的袋子，转过身，等着他追过来。我卷起袖子，准备狠狠揍他。
鹿嘉懿出现在巷口，他看着我站着不动，也停下，捂着胸口喘着气：“你跑什么啊？”
他一边说，一边向我走过来。
他走到我面前站定，看着我，似乎在等我回答。
我指着外面：“那些人，你招来的？”
鹿嘉懿点点头：“是啊。”
他居然厚颜无耻的承认了。我胸中燃起一团无名火，怒吼一声挥拳打他。鹿嘉懿完全没有防备，脸上被我狠狠打了一拳。我现在还没有变成红眼睛的状态，否则我有足够的自信把他的后槽牙打掉。
“干什么啊！”鹿嘉懿大声说着，抬起手臂挡住了接下来一拳。
“为什么出卖我？”我吼道。
“出卖？”他疑惑的看着我，伸手又挡住了我的一拳。
“为什么告诉他们我跑了？”我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点变调，可能是被人欺骗的缘故，“不是答应过我了吗？”
我停下来，等着他的解释。
鹿嘉懿拉平了弄乱的领子：“你误会了，他们不是来追你的。市医院发生了突发情况，很像实验体的异变，所以实验室出来调查这件事。”
我想到昨晚看到的东西，心想：还不是你们实验室自己干的。
鹿嘉懿低头看了看指尖，用一种无比惊愕的表情看着我：“你流血了？”
我看了看我的手臂，早上被那个拾荒者抓出来的伤口正在流血，而血液也蹭到了鹿嘉懿领子上。
我点点头。他的领子看上去就像雪地中盛开了一朵梅花。
鹿嘉懿脸色苍白，汗如雨下。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瓶药，倒了两粒在手心里，一仰头吃下。
“这是什么？”我问。
鹿嘉懿喉咙一动，药品吞了下去。他喘了几口气，说：“预防药。对试剂感染的预防率有百分之九十八，希望有效。”
我还想再问什么，鹿嘉懿用袖子擦了擦汗，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我不想被感染。”
我感觉一阵寒冷：“所以我们想被感染？”
鹿嘉懿闭着眼睛，背靠在墙上，仰着头，一脸疲惫：“别说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靠在他旁边的墙上，但和他保持了一定距离。
“我本来想杀了你的。”我说完这句话，坐在了地上。
鹿嘉懿没有回答。
我们沉默着，没人说话。我无聊的看向市医院大楼，里面的感染者是什么样的呢？
我出神的看着，看白色的建筑外墙反射着白光。我和鹿嘉懿都没有说话，直到我看见一个人从十层窗口跳了下来。
我连忙叫鹿嘉懿：“诶，那边有人从十层跳下来了。”
鹿嘉懿本来闭着眼睛，听我这么说，他一下子睁开眼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什么？”
我重复了一遍：“我说，有人从十楼跳下来了。”
鹿嘉懿看过去，眯着眼睛，没有说话。我看到那个窗口有一个戴着头盔的人探出头，往下看。
鹿嘉懿突然回过头看着我：“我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明亮的黑色，像黑夜一样。我想。
“黑色，”我回答，“和原来一样。”
鹿嘉懿松了一口气，又回头看着那边，然后对我说：“我要去看看。”
我没说话。我又不能留着他。
正当他要走时，医院那边围观的人群却散开了，一些人往我们这边跑。他们脸上写满了惊慌。楼上的士兵对楼下喊了几句，然后将枪对着楼下，开始射击。
“怎么回事？”鹿嘉懿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打开了挂在耳朵上的无线耳机，“是我，鹿嘉懿。现在什么情况？”
不知道那边问了什么，鹿嘉懿支支吾吾的不说话，只说了一句：“……好，我马上过去。”
他挂上电话，回过头，把一把手枪塞到我手里：“情况好像失控了，很危险。你拿着，保护好自己。”
我问他：“什么情况？怎么失控？你的枪不是有登记吗？”
但是鹿嘉懿没有理我，转身迎着人群的反方向跑过去。我决定跟上。我是沈慕简，有什么能吓住我？
我尾随着鹿嘉懿，他一直没发现我。我看到很远处的士兵组成了人墙，围成了一个包围圈。鹿嘉懿跑到包围圈附近，出示了证件。一个士兵接过来看了一下，放他进去。
我抱住了一棵行道树，三两下爬到了上面，借着高处往里面看。所谓站得高看得远，我在树上一览无遗。
我看见里面有一个全身覆盖着大面积红色瘢痕的、穿着病号服的人，已经被击毙了，倒在地上。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异变的实验体了。一个士兵倒在旁边，正在不停抽搐。鹿嘉懿挤进包围圈，想去看看他的伤势，但是被旁边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拦住了。我听不见她说了什么，但是她那精致的五官却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奇怪的是，明明隔的那么远，我却能清楚的看到这些。也许我的视力也变好了吧。
鹿嘉懿在那个女人的劝阻下停下了。他双手叉着腰，一脸焦虑地看着地上的尸体；那个则双手抱在胸前，看起来倒没有很在意这些事。几个士兵穿着全身的防化服走上去控制那个士兵。我以为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就打算爬下来。
就在这时，十楼的那个窗口突然爆炸了。爆炸物应该是一枚雷爆炸弹，蓝色的电波撕裂了整个墙壁，霎时，一股浓烟从十楼的窗口喷射而出，雷爆后的冲击波让周围的物体都变得扭曲。下面的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那里，在人群中有一个指挥官模样的女人正在用通讯器和什么人说话。
大约过了一分多钟，我头顶响起了螺旋桨的声音。我抬头看，四架银白色的武装直升机从我头顶飞了过去。
我感觉到这次的事件已经超出了实验室的能力范围，实验室实际上是控制不了的。
十楼的那个窗口给我一种不祥的预感，我就一直盯着看。我总觉得会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跑出来。
又过了十几秒，有三个人从浓烟中冲出，从十楼一跃而下。他们身上包裹着浓烟，其中一个人似乎是士兵。楼下的士兵一起抬起枪向他们射击，蓝色的激光子弹打在医院的外墙上掀起一阵青色的烟雾风暴。
三个人都在空中被打成了碎片，化成一阵血雨打在地上。看着那个画面我都可以联想到肉泥落在地上发出的恶心的噼噼啪啪的声音。
直升机飞到了十层的位置，用机载机枪向那个缺口里面一阵扫射，无数被打碎的砖块飞溅开来。一架直升机向里面发射里一个液氮导弹，里面爆出白色的冰雾，然后就是死一样的安静。
几个小队的士兵又被派进去了，包围圈也开始散开。鹿嘉懿回过头，也许想来找我；我不想见他，就悄悄爬下树，找人少的地方走了。
他的枪还在我这呢。沉甸甸的，放在口袋里显得很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