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枪给了沈慕简,就往包围圈那里靠近。枪是司蓝星的,丢了就丢了吧,反正不用我负责,而且我相信她一定有能力摆平这件事。我给一个士兵看了证件,就往里面走。一个士兵受伤了,躺在地上,我得救他。
正当我要上去救治的时候,司蓝星拦住了我:“不要命了吗!”
我猛的一愣。我眼前的这个士兵,简直就是一个试剂的活体培养皿。
我停下了。旁边几个身穿厚重防化服的士兵上来,用担架绑好他,抬走了。这些穿着防化服的士兵几乎连步子都迈不开,就这样他们还要抬着担架,可以说是步履艰难。
“小心一点。”司蓝星依然保持着伸出胳膊拦着我的状态,扬起头看着我,“别把自己搭进去。”
气氛有点怪怪的。
司蓝星颇为严肃的看了我一眼,目光停在我领子上:“哪来的血?”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伸手为我抹去,我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按下:“没事,别碰。”
司蓝星突然笑起来:“这么紧张干吗,疼死我了!”
我松开手,脸一下子红了。我后退一步,同时注意着自己的衣领,以免不知情的人碰到。我们都站在包围圈外,随时待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十层楼突然传来爆炸的声音,接着,就看到一团浓烟从炸裂口喷出。头顶传来了直升机的声音,但我没有抬头看。我一直盯着那个爆裂口。三个变异体从浓烟中冲出,楼下的士兵一起开火,在空中就把他们打成了碎片。血雨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染红了地面。
我吓得几乎晕过去:这会导致大面积感染的。暴露的血液无疑是最佳的传播温床。
我大声喊:“所有人,等一会到实验室的指挥车那里拿药片。”但是似乎没有什么人理我。
直升机往炸裂口扫射,然后又补上了一枚液氮炸弹。这事看起来就算完了。直升机飞走了,我和一些实验室人员在分发药片,其他的一些人正在往地上喷药。在分发药片的时候,我有一种预感,沈慕简还没有走。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但除了跑来跑去的士兵之外什么都没有看见。
做完这些,我疲惫的坐在一辆车的副驾驶座上,歪着脑袋,看着警戒带外面好奇的围观群众。人们总喜欢看热闹,为了看热闹即使是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司蓝星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递给我一听饮料:“喝吗?”
我接过来,也没说谢谢,拉开了拉环猛灌一口,冰凉的感觉一下子从喉咙到了胃里。
“怎么了?”司蓝星看着我,“你很累吗?”
我点点头:“我有点不好的感觉。”
司蓝星笑了笑,对着后视镜欣赏着自己美丽的脸。她捋了一下头发,满不在乎地说:“没什么事。他们都吃了药不是吗?”
我点点头。希望没事。这是我这时唯一能想到的。
“要回实验室了,走吗?”司蓝星问我。
我再次点点头,没有说话。
她启动了引擎,我问:“为什么不开你的‘太空步行者’?”
“懒得。”司蓝星简单的回答,“反正可以远程导航,丢不了。”
我没再说话,疲惫地靠在座位上,看着窗外。
我们开着实验室的救护车,后排摆着一个空空的担架,车里就我们两个人,但我却感觉很拘束,感觉整个空间都很狭小,原本应该十分宽敞的空间却形成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挤压。
救护车不能飞起来,开的又慢,我们慢慢的爬行在路上。
等我们到了实验室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我拒绝了司蓝星的午饭邀请,一个人拖着沉重的步子往三组大楼去。
在三组大厅,我看见了邓灵钧,他向我问好:“中午好,教授。”
我点点头作为回应,想绕开他走过去,但邓灵钧拦住我:“教授,检验结果出来了。”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怎样?”
“正常。”邓灵钧回答。
“东西有没有少?”我又问。
邓灵钧摇摇头:“一点不少。”
看来是我想多了。
“教授,你还要继续实验吗?”邓灵钧看了看记录板,“你下午还安排了三个实验……而你看起来又很累。”
“你做吧。”我摇摇头,“报表你也自己看好了。”
邓灵钧还想说什么,我伸出一只手示意他别说了。我迈着蹒跚的步子进了电梯间,门刚关上,我就靠在墙上发呆,电梯里的广告倒是一如既往地洗脑。
到达自己的办公室之后,我进入了后面的房间,把沾着沈慕简的血的衣服扔到了消毒洗衣机里,然后进了浴室。
洗澡水还没有放好,我就直接坐在了浴缸里,默默等着放水。灼热的水浇在身上,我却感觉身上一直发冷。我总觉得会出事。
等到浴缸里的水溢出来,整个浴室地面完全湿透,我才反应过来。我手忙脚乱的关了水,靠在浴缸后面的靠垫上,做了一个深呼吸。
我这几天的过的真是糟透了。自从遇到了沈慕简,我的工作、生活全都变得乱七八糟的,可她的影子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捧起一点热水,洗了个脸,想理清点头绪,却把自己的大脑洗入了一片混沌。
我在水温变得冰冷地时候站起来,皮肤都被泡的发白起皱。我扯过浴巾,擦干,胡乱的穿好衣服,手里抓着浴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浴室。
当我坐在床上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我没有把浴缸里的水放掉。我又懒得再起身,就随手把浴巾往地上一扔,用床头的数控面板控制浴缸放水。水沾在手上让这个操作不是很容易,但我总算做好了。我躺倒在床上,尽管头发没干,但我也懒得动。
真是太累了,身心俱疲。我这两天大概都没有睡个囫囵觉吧。
可越是这样想着越睡不好,也许就是墨菲定律在作祟。我刚刚把眼睛闭上,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不管是谁我都不接。我这样对自己说。去他的!我要睡觉!
这个想法坚持了一分钟,铃声没有停下。我无奈的睁开眼睛,拿过手机。
“司蓝星”三个字映在屏幕上。
我想把电话挂掉,但湿滑的手指在屏幕上只留下了一条轨迹,误打误撞的居然自己把电话接起来了。
天意如此吧。我想到了沈慕简所说的“命运”。我叹了口气:“喂,是我。”
“嘉懿啊,”司蓝星没有像一贯那样放肆的大笑,“我有点事。”
工作?约我吃饭?我胡乱的猜想。
“我想请你到咖啡厅见个面……”
果然。我说了句“没空”,挂了电话。
我把手机扔在一边,闭上眼。
没过十秒,铃声再次响起来。
我低声骂了一句,接起来。
没等我说话,司蓝星抢着说:“不是那种无聊的小事,这回是很重要的事,非见你不可。”
你也知道那种事无聊啊。我心想着,应付道:“好吧,但是……”
“我在楼下等你。”司蓝星说完,挂了电话。
她没给我应付的机会。我低声咆哮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从床上拉起来,昏头昏脑的站在衣柜前,找衣服。
我磨磨蹭蹭的过了四十多分钟才下楼,司蓝星坐在大厅的沙发椅上等我。她把右腿搭在左腿上,双手十指交叉搭在膝盖上。她面前的桌上摆着一杯咖啡,从里面剩余咖啡的情况来看,她等了很久。
我低头看了看,领带没乱,扣子也扣好了。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坐在她对面。
看到我,司蓝星没有怪我来的太迟,也没有用贯有的轻浮语调打招呼,而是略显严肃、开门见山的说:“一组的事,你知道吗?”
然后,她补充道:“准确说来,是黎平的事。”
“黎平?”我一边揉着微微潮湿的头发一边问,“什么情况?”
司蓝星往周围看了看,确定没人可以听到我们说话之后,她上身前倾,把嘴贴在我耳边说:“我怀疑,异变情况和他有关。”
她的发丝蹭在我脸上有一种痒痒的感觉,但是她说的话让我不寒而栗。
“你确定?”我低声对她说,“这种事不能随便想,毕竟这……”
“我知道。”司蓝星缩回身子,“我只是怀疑。”
我突然想起我也怀疑过她,不由得有点好笑。
“一组的样本有异变的情况,”司蓝星说,“但是黎平没有上报,我怀疑他是故意的。一组的人从我这偷走了样本,他们大概是想抢在我做检查之前,但是我快了一步;至于他们为什么去医院进行投放,我猜他们可能和一些恐怖组织有关,就是想引起骚乱,既然事情快要暴露,于是他们先下手了。”
“只是猜测。”司蓝星补上这句,捋了一下头发。但她越是这么说,我就越觉得她的猜测有道理。
“冷库不是应该有士兵守卫吗?一组怎么偷的东西?”我说出了我的疑惑。
“这是我的疏忽。”司蓝星低着头一脸自责。不过我知道这时候责备也没什么用了。
我坐在沙发上,仔细思考。那时候,黎平确实对我们的调查很抗拒。
“你为什么这么想?”我问。
司蓝星吐了吐舌头:“你知道,我平常就喜欢看些侦探小说,发生这么多事之后,我自然把它们放在一起联想了一下。”
我点点头。
司蓝星突然用恳求的语气说:“别告诉阿泰尔教授好吗?”
“怎么?”
“这毕竟只是我的怀疑。”司蓝星说,“去医院投放的人可能不是一组的,虽然种种迹象表明基本就是,但我还不能下定论。万一一组的人偷样本只是不想被发现按下事故不报的话,那我们的怀疑就会造成很多不愉快。我想弄清楚这事,也要你的帮助。你知道,实验室这么多人,能信任的只有嘉懿你了。”
最后这句意味深长。我脑子一热,答应了:“好,我尽力帮你。”
司蓝星露出一个难以拒绝的笑容:“太好了嘉懿,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她站起来,捋了一下头发,对我眨了眨眼睛:“别和别人说哦。”
说完,她潇洒的一转身,长发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她回头说:“再会!”
我点点头。她转身离去,我目送她离开,然后靠在沙发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接下来的几天里,实验室对黎平和一组展开了调查,但主要调查范围是偷窃样本事件。黎平否认有一组的人去偷东西,但是证据确凿。黎平开始叫嚣这是无耻的陷害,最后干脆沉默不语。
我觉得黎平真的是很符合反派的气质了:先是负隅顽抗,最后一声不吭。
司蓝星和我说的那件事我也没有告诉别人,我们在秘密查找黎平和那件事的关系。最终我们发现在事发前一晚,有一辆一组的运输车停在了云州市医院门口。
那就是我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个!我猛的想起来。
我把这事告诉司蓝星之后,司蓝星意味深长的笑了:“果然。”
但是仅仅凭这个就说黎平策划了这起事件,未免太牵强。真有其他人要陷害他也说不定。我和司蓝星打算继续调查,寻找更充分的证据,反正黎平跑不了。
在发生医院那件事之后,所有的实验都被暂停了。阿泰尔教授忙着到处出席记者会,解释“神之粒子”是造福全人类的药物,而不是可怕的生化武器。这些举措收效甚微,人们对于这种反人类实验表示严厉谴责。我感觉很茫然,我一直坚持的如此有益的事居然被定性为反人类,也因此我开始反思了。
因为实验暂停了,所以我难得有空闲出去逛逛。
我开着自己的普通的“雷地兰”,行驶在云州市区内。开过了能飞的“太空步行者”,再开“雷地兰”,我真后悔当初没有多凑几十万来买辆喷气车。司蓝星是哪来的那么多钱呢?
由于没有明确地目的地,我就在云州市内到处逛,在行驶过一个街边公园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慕简。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我没有看错。我一激动猛踩刹车,后面的车差点撞在我的车上,后面的车疯狂地按喇叭表示不满。我打了转向灯,在前面的路口调头,然后猛的加速往前开。
沈慕简迎着我走来,低着头。我驱车上前,在她面前猛的停下车,轮胎发出刺耳的声音。
沈慕简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看起来想跑。我赶紧打开车窗:“是我。”
沈慕简戴着帽子,她微微抬起头从帽沿下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往车里一努嘴:“上车吗?”
沈慕简迟疑了一下,走过来打开副驾驶的门,坐进来。
“没想到还能遇到你。”沈慕简说着放下帽子,白色的披肩长发显得很凌乱。她照着后视镜用手指梳了梳头发,“你跟踪我?”
我摇摇头:“只是凑巧。”
沈慕简没有回答。我悄悄地看着她,发现她看起来气色很差,眼睛里也都是血丝。她梳完头,缩在座位里。
像是为了打破沉默似的,沈慕简问:“你的车?”
“是。”
“上回那个呢?”
我回答:“我才没有钱买那种车呢,那是我同事的。”
沈慕简点点头,没再问。
“你最近过的怎样?”我问。
沈慕简没回答我,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双腿有节奏的踢着仪表盘下的箱子。
正当我准备再问的时候,沈慕简突然抬起头看着我,眼中充满渴求:“先给我一点吃的吧。”
我看着她,她又收回了目光:“不行就算了。”
我叹了口气,我叫她系好安全带,然后发动了车子。她没有系上安全带,只是看着窗外,然后偷偷抹了把眼泪。
我们停在一家快餐店旁,我下去买吃的,沈慕简在车上等我。
我排队排了二十分钟,等待美食是一种折磨。不经意间回头的时候我看见沈慕简就趴在车窗上,眼巴巴地看着我。当我们对视地时候,她又缩了回去。我感到一阵酸楚,也收回了目光。
当我提着两大包的饭菜往停车场走的时候,沈慕简在车上帮我把门打开,我站在车外对她说:“出来吃吧,外面风景好点。”
沈慕简犹豫了一下:“可是,你觉得人们看到你和一个黑雾区人一起吃饭的话,会怎么想?”
我愣住了。
“所以,算了吧。”沈慕简低着头说。
我摇摇头:“没事,我不在乎。”
沈慕简抬起头看着我,咬了咬嘴唇,终于决定下车,而我则站在旁边等着她。
我在想什么呢?我问自己。我为什么要坚持?
我们并排坐在停车场边上的长椅上,中间放着食物。我们一起打开了饭盒,沈慕简很认真的闻了一下:“好香啊!我已经快三天没吃东西了!”
“为什么?”我问,“我不是给你一张信用卡了吗?”
沈慕简转过头看了我一眼,那个眼神让人心疼。
我一瞬间就什么都知道了。我有点哽咽:“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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