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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回到出租屋之后，金哲才开始后悔。
如果刚才他能够及时抓住顾春纷的手，并且把她抱在怀中，结局会不会大有不同。
毕竟他和她都想在一起，他很确定，因为他确信他的感觉没有错。那时顾春纷的眼中分明写满了期待。可他莫名地回避了那丝期待。他不懂她在想什么，也不知她到底有什么想说的。但是——
“一定……”他望着天花板，恍惚之中，竟然将心头所想呢喃出声，“一定不是那句话……”
她一定不想说“你给我滚”，一定有别的话，还没有说。
胖子脱好衣服，钻进被子里，刚摆好姿势就听金哲来了这么一句。他霎时转头问道：“啥话？”
“唉……”金哲叹息着无奈翻身，背对着胖子，闭上眼凝神静思。半晌才说了这么一句：“你不懂。”
“是是是，说到这儿我又不懂了。”胖子对这时候的金哲挺无语的。
以往他不解释，只是因为他在想着小说情节，或者在回忆往昔感慨人生。这会儿他不解释，却是因为那个黑不溜秋的顾春纷。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胖子突然这么来了一句，“你对那黑丫头的心思，咱编辑部谁不知道了？那天你发了疯一样冲出去，你以为没人看到？”
他说的是老李说“老地方等”这话之后，金哲豪不验证便冲出去找顾春纷的那事儿。
其实那天，顾春纷根本没说过“老地方等你”这样的话，甚至都没说她和金哲认识。只是在看到黑色速写本时，她眼中流露出的悲伤着实叫人对她和金哲的关系很是好奇。
这话若是其他时候提，金哲或许不会说什么。
可偏偏在他和顾春纷刚错过之后，胖子竟又提起那件事。一瞬间，往昔今日齐齐涌上心头，他竟心头艰涩。就算他咬紧牙关想要忍住心中的悲伤，却终于再也忍不住。
这是他头一次如此直接毫不避讳地在胖子面前流泪，那张一贯面瘫的脸，竟然会作出悲痛又隐忍的表情。
他紧握的手还有微颤的双肩，以及他此刻控诉的眼神，只在这一刹那便震撼了胖子。
“你……”胖子惊愣住，顿了一秒，才诧异地问他，“你怎么……”
“那天……”
金哲仍旧站着，只是双腿轻微颤抖，似乎用了很大力气才能这样站着。
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眼泪，才控制住此刻狂乱的心，才控制住胸中溢满的愤怒和悲伤。之后，满脸自嘲地一笑，又用他独有的沙哑低沉的语调平静地说着：“你们，为什么要告诉我……”
“如果没说那句话，我怎么会冲出去，怎么会对她……”
我怎么会还期待着和她重新开始？我满怀期待地冲过去，原本以为她在等我，原本以为，她的出现不过是为了和我复合。
我等了五年，每每夜间想到她时纠缠着痛苦着梦想着能够再见到她，再跟她一起做我们曾经做过和没有做过的事情。
可是，所谓的“在老地方等”，不过是老李的玩笑话。
他微微笑着。
头一次，胖子这是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生动的表情。一双写着痛苦的眼睛，还有一张极力隐忍掩饰悲伤的表情。
金哲以前审稿子，曾经跟他开玩笑地说过：“人在悲伤的时候，表情都会写在脸上。不管他怎么藏都是藏不住的。很多画手都忽略了这一点，所以画出的东西总会缺少一些东西。缺的就是感情，感染人安慰人的东西。”
他以前不怎么理解这话，可看到现在的金哲，他似乎明白了一些。
“你……”胖子想说些什么安抚一下他。
可他不过刚开口，金哲便嘲讽一笑，随手从电脑旁的衣架上取下外套转身朝门外走去：“今晚我在外面睡。”
说完，门“特”地被打开，吱呀一声，最后一个重重的关门声，“嘭——”。
房里的灯很暗。
胖子似乎瞧见走廊上的昏黄的光随着门的开合，一瞬闯进来，又终于被驱逐出去。就好比他心中的愧疚，随着门被打开那一瞬轻轻开了一个缝；当门被彻底关上，那条缝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给撕开，愧疚霎时溢满胸膛。
“金哲！”
胖子怔愣一瞬，猛地扯开被子，光着脚便冲过去开门，想把那个因冲动而失去理智离家出走的家伙给喊回来。但当他开门之后，走廊上去再也看不到那个恼人的家伙。
他一定是冲着出去的。
胖子连忙关了门，又几步跑到床上拿出手机，直接打了个短号。
“嘟……嘟……嘟……”
电话尚未接通，只听“咔嗒”一声，之后就是“嘟、嘟、嘟”的声音。毫无疑问，金哲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胖子现在真想一只手就把那瘦竹竿给提溜回来，然后一巴掌扇他脸上骂他：不就是个女人吗！用得着这样吗！你居然还离家出走！有本事就这样别回来了！
五年了，什么事没经历过，就为了个女的，他居然敢这样跟他闹！
五年的兄弟情谊，竟然比不上一个女人重要？前女友怎么了，我胖子还是你金哲睡了一个多月的床伴啊喂！
……
现在就算他怎么吐槽，金哲都不可能马上回来了。胖子自然清楚这点，他掀了被子窝着，心里的火气还是消不下。
可是一想到这个容易走极端的家伙，他心里的担忧还是战胜了气恼。
深深地叹了口气，胖子无奈地揉了揉头发：管他娘的去哪儿！反正先把这家伙给劝去宾馆里头住着，省得在外晃悠着出了啥事儿。
不过劝人的肯定不是他。毕竟他才把金哲给气跑了，这会儿他再跟他说什么，金哲也是不会听的。最重要的是，金哲根本不接胖子电话。
这会儿胖子也只能找别人帮忙了。
编辑部的人首先被排除了。毕竟当时用“老地方等”这个玩笑逗金哲的可不止老李。金哲这会儿应该是把整个编辑部的人都给恨上了。
至于家里人？
金哲也是个离婚家庭的娃，他母上现在病情又恶化。如果让他家里人知道他大半夜地离家出走，这不是给人家家里人添堵吗？
想来想去，胖子也只想到一个人。
他打开手机PP，皱着眉点击伊莉雅小姐的头像，斟酌许久，终于在对话框里打出这样一行字：“那个，桐桐妹纸，咱是金哲的同事岳菲喔。额，现在有件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你可以帮个忙吗？”
“嗯？”不过一秒，伊莉雅小姐便回复了消息。
胖子长舒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直接说明了情况：“金哲离家出走了。你先把他劝去宾馆住下吧！具体等他去了宾馆，我在跟你细讲。”
对面沉默了很久。半小时之后，她回复消息：“他没事。到底怎么了，你说吧。”
同一时间，踏进隔壁街一间全国连锁酒店的金哲与半醉半醒的顾春纷再次撞见，一个转身进入酒店大门偶一抬头，一个因为想要呕吐突然转头——两双眼不经意对视，就此沉默。
惊愣不止。
How old
are you！金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