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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毅忍了忍，没让眼泪流出来。
对于父亲，还不至于仇恨的状态，只不过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似乎更多的是怜悯与同情。父亲还是个有气节的人，他曾见识过父亲的义举，展示出男人气魄，还不乏英雄气概，就这点，他对父亲是有好感的。
湘水地区水域面积广阔，洞庭湖、长江、湘枝沅澧大大水系贯穿此地，四周多为冲击平原，地势低洼，土地肥沃，本为鱼米之乡，人间天堂的富庶之地，由于地方官员极度贪婪，将整修堤坝湖塬河道的银子中饱私囊，每逢春夏秋三季丰水期，水患不断，湘水之地成了泽国汪洋。
连年闹水灾，官府牌苛捐杂税费不断加码，老百姓的生活雪上加霜，可恨的任霸王趁火打劫，调派乌合之众，到处征收保护费，逼得老百姓走投无路。
任霸天那些打手凶神恶煞，丧尽天良，胡作非为，穷困潦倒无钱可交的不由分说，拉着人家闺女就走，闹得远近村落哭爹叫娘，乌烟瘴气，被逼无奈的竟跳了河。柳湘桓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抓住打手头头，振振有词道：“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湘水之滨民风纯正，老百姓和睦相处，相安无事，你们任家保了什么？无非巧立名目，敲诈勒索！”
“你这个小老头，算那颗葱，到这里装象来了。来呀，让他长点记性，看下回还敢不敢多事！”
打手头头大手一挥，小啰喽一拥而上，将柳湘桓摁倒在地，一顿暴揍，打得柳湘桓鼻青脸肿，口流鲜血。
柳湘桓彻底被激怒，拼出全身气力奋力挣扎，挣脱啰喽，一把抱住头头，朝他耳朵狠狠咬去，活生生咬掉对方半只。
这一口下去，老百姓的情绪瞬息被点燃了，大伙操起锄头扁担扑向那些为非作歹的打手，打得啰喽们仓皇而逃。从此，任府的人再不敢提保护费的事了。
话题回到柳毅身上。体内的龙性是他一生的痛。每月十五月圆之时最难熬，肉体和精神都遭受巨大创伤。年龄越大，体内龙性越疯狂，越难控制。
体内活跃着两条龙，一正，一邪，相互弑杀搏击，能量此消彼长。龙性发作之时，柳毅必得调动体内阳气包裹阴气，不然，阴气同孽龙恶性汇合，助长恶性爆发。
压制、搏击孽龙体内真元之气消耗巨大，身体受损不说，几次差点把命搭上了。
几乎不能过正常人生活，柳毅苦恼不堪，怀疑开始自己的身世来历，懂事后，问过娘，玉娘支支吾吾，摇头叹息。想问爹，一见爹那副文绉绉的迂腐相，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或许来自某个未知世界？也可能来自天宫某个隐秘的地方？或者来自大海？直到有一天读了《山海经》，恍惚明白，自己的前世，像被后羿射下的其他九个太阳一样非常特殊。
好在体内的人性相当的旺盛，随着时间推移，孽龙恶性的能量一点一滴消损，但仍不断作怪，稍有不慎，恶性倍增，消耗他体内真气，性格跟着发生变异。
无论是人，还是龙，他报考功名的理想不曾有丝毫的改变。
然而，父亲就这事老跟他纠结，柳毅很烦躁，懒得跟他啰嗦。只要见到父亲，一脸冷若冰霜。知道父亲心里难受，想着法子接近他，为了精力集中于学业，不得不冷对父亲。
父亲彻底妥协，柳毅浑身一轻，接下来备考殿试。
凭自己才学，当堂考试一点都不在乎，就像赛跑一样，只要公平竞争，一声起跑令，他准会第一个到达终点。
柳毅写得一手好文章，秋试时，一篇《敌政策》力拔头筹击败所有对手，考官赞叹为锦绣华章。
可是，殿试的规则同秋试不一样，除了满堂会考，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环节----投卷。怎么投，投谁，就毫无人脉关系的柳毅而言，都是问题，也是难题。投二品、三品官员门下，没有绝对胜算。自古华山一条路，要投就得通天----直接投卷当今天子玄宗皇帝。
他想，文投圣上，必得高屋建瓴，超乎寻常。冥思苦想之后，将议题定在人才建设这个当今最热门、最棘手的问题之上。题目拟定《敌贤策》。当今天朝，人才问题积弊严重，朝廷重臣暗度陈仓，培育党羽，一些三教九流，江湖异士纷纷被高官纳入门下，以食客身份出入京师，这些势力日益扩张，从京都长安延伸到地方，造成朋党相争相挟，彼此制衡，朝廷决策难以执行下去。人才之争，实际上权势之之争。
柳毅清楚，选择这个命题风险很大，弄不好会成众矢之的，得罪了那些拥权自重的高官，后果一定惨不忍睹。可是，俗话说，富贵险中求，倘若这篇文章能一炮走红，自己也就一飞冲天了。那些虎狼之心的达官贵人莫可奈何。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投卷之事还得慎重。直投日理万机的皇帝，且不说他有没有时间看一个名不见经传小人物的文章，单就如何将文章传到到天子手上就是大问题。
要么就投宰相吧，退而求其次未必不是好事，他改变主意，决定投卷大宰相张九龄。
张公一代名相。忠耿尽职，秉公守则，直言敢谏，选贤任能，不徇私枉法，不趋炎附势，敢与邪恶势力斗争。父亲重推此人，认为此次赴京赶考，投卷之事，当首选张大人。柳毅也觉得在理。
主意已定，柳毅将投卷之书做了一次全面修改，借以婿旺子衰，沦丧家门为喻，暗指宦官把持朝政，颠覆政体之危害，提出革弊之首当属废除宦官专权，重建皇帝权威，力除朋党之争。
柳湘桓悄悄看过儿子的书卷，感觉后背凉风飕飕：初生之犊不畏虎，这家伙真敢折腾。
知子莫若父，儿子的脾气他清楚，撞倒南墙都不会回头。料想儿子此番赴京，必定吃大苦头，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说什么都已不管用，柳湘桓惟愿皇恩浩荡，看在儿子赤胆忠心的份上，不问罪直言进谏之士。也期盼上天垂爱，保佑儿子不落于那些利令智昏的宦官之手。
其实，柳毅这个想法来自一位高人指点。乡试成功之后，主考官很关心他，亲自将他召到密室，二人谈了好几个时辰。
主考官为人正派，特别爱惜人才，单独召见柳毅，意在点拨。大人官从五品，京城高官如云，像他这等人物比比皆是，政务上基本上没有什么话语权。老先生年过五旬，早已困惑官场，有告老还乡之意。这次秋闱，是他最后一次主持地方考试。他言辞恳切告知柳毅，殿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竞争激烈程度自不必说，若不走捷径，希望渺茫。若想抓住机遇，金榜题名，非得投机取巧不可。
柳毅一听就恼火，以为考官提醒他用行贿手段搞定相关人员，连忙说：“这个不行，既然竞争，就要讲究公平，凭真才实学比拼，绝对不搞见不得人的勾当。”
考管笑道：“老夫深知你的脾气性格，说的也不是这个意思。”
柳毅问道：“不用软手段，难道还有什么奇妙之术？”
考官一脸严肃说：“奇妙谈不上，但此举一定管用！”
柳毅立即兴奋起来，忙说：“学生愿闻其详。”
“为学之人，才华学识见地是本身最有价值的标签。如果考生独辟畦径，针对当今皇上最迫切解决的问题提出真知灼见，必定脱颖而出。不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枪打出头鸟，选择这个方向肯定有苦头吃了，弄不好身家性命都会受到威胁。”
老先生嘱咐柳毅不可鲁莽，三思而后行。
柳毅连忙接话：“感谢先生赐教，学生自有主意。”
拜别考官之后，柳毅精心筹划了一番。医家讲究对症下药，药对了症，就能治好病。道理一样，皇上最关心的就最有价值，开出的药方最有效，这就是成功的杀手锏。柳毅决定不管成功与否都要冒一次大险。不成功，便成仁。
PS：初生之犊不畏虎，柳毅赴京赶考后事如何，下章给您揭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