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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忆呆呆地站在距离灯光几十米处，想要走近前去，心底却不知怎么又有一丝畏惧。
这个时候过去真的好吗？
面对着前方至少数百人的团体，个人的力量已经可以忽略不计。哪怕自己会龙语又如何？不过就是能扔个篮球的力量，在这种场合，又能起到什么作用？或者，是自己把自己想得太伟大了吧。
不如……还是回家去吧，不要给爸爸添麻烦了。
石忆的心头挣扎了一番，轻轻叹了口气，下定决心，准备转身离去。
一条光柱刺破雨幕照向这边，把石忆的影子从黑暗之中拉了出来。
石忆本能地眯了眯眼。他很熟悉，这是军用手电筒才能发出的强光。
“小朋友，你怎么到这里……咦？小石忆？”手电筒那边传来了石忆似乎有几分熟悉的声音。
一个身穿迷彩服的战士走到了石忆身前。
石忆马上认了出来，这是他爸爸石卫国手下的一个战士，姓赵。以前放假时，石忆曾去部队家属营住过一段时间，他还带自己在军营周围玩了好久，石忆叫他赵哥来着。
“呃，赵哥……”石忆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好。
他眼角一扫，看到赵哥一手拿着手电筒，另一手拿着一台吸尘器一样的东西，正在对着河堤地面来回晃着，便随口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赵哥笑了笑，晃着手中的“吸尘器”说道：“这是超声波探伤仪，拿来探测大堤有没有裂缝的，精确度可高了，能达到厘米级呢。”
石忆心中忍不住发笑，厘米级算个毛，我的龙语探测可是能超过毫米级呢……咦，对了，自己可以用龙语帮忙检查大堤有没有问题啊。虽然不能直接告诉别人，但暗地里也能帮上忙呀。
这时赵哥说道：“石忆，你是来找石班长的吧？走，我带你过去。”
石忆刚想推辞，但还是没说出口，跟在赵哥身后向前走去，心中却在暗暗腹诽：“老石同志啊，你当了多少年的兵，还是个班长，说出去我都替你没面子。”
两人很快就走进了探照灯围着的光团之中。
有赵哥带领，尽管有人对石忆的出现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但人人手中都在忙碌，也没有谁过来多事。
赵哥把石忆带到了一辆工程车前，报告道：“报告班长，有人找你。”
工程车顶霍地翻下一个人来，从天而降，落在了两人面前。
石卫国看到石忆，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马上一脸怒容：“胡闹，你跑这里来干什么！赶紧滚回家去！别给老子添乱！”
石忆张开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刚才来的路上，他设想过几十种父子相见的场面，却没有想到，父亲连招呼都没打，就让自己滚……
尽管努力强忍着，石忆还是鼻子一酸，眼中一片模糊，泛起了泪光。
带石忆过来的赵哥刚想劝解几句，被石卫国一瞪眼，立刻缩了脖子，拎着探伤仪灰溜溜地走了。
石卫国还想再训儿子几句，但看到他一脸委屈的样子，铁打的心也不禁一软。
自己有几个月没见过儿子了？
他偶尔跟妻子电话联系，得知儿子最近很努力，中考似乎考得非常不错，只是一直想爸爸，连晚上做梦都在喊爸爸……儿子今天冒着这么大风雨跑来这里，还不就是想见自己一面而已？
“唉……”石卫国叹了口气，伸出大手揉了揉石忆的脑袋。
石忆轻微地挣扎了一下，还是任由父亲把自己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这种感觉……有多久没有尝到过了？
父亲的手，沾满了雨水，本应是冰凉的，但石忆却感觉到一阵温暖。
“这里……太危险了……”石卫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儿子，软话他可是半句都说不出来，只好干硬地说道，“第一道洪峰就快到了，我没空陪你说话……”
石忆看着父亲，倔强地说：“不用你陪我，我……我能帮上忙！”
看到父亲脸上还沾着泥水，石忆的胸口一热，就想把自己会龙语的事和盘托出。他相信，父亲如果知道自己比超声波探伤仪还厉害，一定会把自己留下的。
没等石忆说话，石卫国却抬头听了听河水的浪涛声，脸色一寒：“不行，你赶紧回家去！”
“我……”石忆还想辩解。
石卫国一挥手：“小赵，过来，给我把这小子送走，有多远赶多远！”
假装走开其实躲在一旁的赵哥低着头走了出来，晃了晃手电筒，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石忆心中一阵堵塞，仰着头看着父亲不肯动。
石卫国皱了皱眉，正想发脾气，却又实在无法发得出来，只好说道：“乖儿子，听话，你先回去，我这边完事了，一定请几天假回家去陪你，好不？快回去吧，别让你妈担心。”
听到父亲提起母亲，石忆只好点了点头：“好吧……那……那你一定要小心点。”
石卫国挥了挥手，抓着旁边工程车身凸出来的一根杆子，一个翻身，就又跳到了车顶上忙了起来。
“走吧，要不一会班长发火了，我可拦不住。”赵哥小声说着，见石忆跟了上来，就悄悄加快了脚步。
在工程车顶的石卫国，看着儿子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悄悄揉了揉眼角。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但是现在这一刻，他只能把完成任务放在第一位啊。
石忆跟在赵哥身后，一直往回走了上百米，远远超出了灯光的范围。
赵哥停下脚步：“石忆，本来我应该送你回去的，不过这会咱们人生不足，我得继续探测去了。你……自己小心点啊！”
“谢谢赵哥，不用担心我。”石忆说着向赵哥挥了挥手。
赵哥用手电筒照着光亮，看石忆往前走了一大截，才转身回到自己负责的地段继续工作起来。
跟父亲久违的见面就这样草草结束，让石忆的心中不由得堵得慌。
“我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石忆暗暗想道，“既然爸爸觉得我没用，那我就做点有用的事来让他看得起一下！”
石忆想了想，飞身跳下河堤，跑到了下面公路一侧。
河堤边的公路，已经被水浸了几十厘米深，石忆大半条小腿都在水里泡着。不过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也只能忍着了。
“按照南洄市志上写的，这道河堤足以抵挡千年一遇的洪水……”石忆回忆着自己看过的本地资料，“根据地形来看，洄字口这里是最重要的河段，过了这里，河水分成两股，力量就弱了许多，而且是斜着流向下游，基本不会再有危害……”
所以，要帮忙检测，首要就是先检测洄字口这一段。确认了这一段安全，再去看其它位置好了。
石忆目测了一阵，心中估算道：“这一段大概有一两公里长，我要是动作快点，可以在第一道洪峰到来前，帮忙检测一次。只是得小心点，不能再被老爹手下的战士发现了……”
想到就做，石忆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湿透，干脆收起了伞，塞进了屁股口袋里，也不再用护罩，而是用起了以地元音为基础的探测波，向着河堤扫描起来。
在得到黄金逆鳞之前，石忆的探测波虽然能扩展到数十米外，但穿透力有限，像是这么结实的河堤，也只能透射进去一米上下。那时让他来探伤也探不出个什么来。
但现在的石忆，龙语威力大增，当他集中精神控制时，探测波可以清清楚楚地穿透整道河堤的横截面，一切尽收眼底，纤毫毕现。
大堤有着坚如钢铁的核心，靠河一面的水泥层厚且结实，靠公路一边虽然有着厚厚的土层用来种植绿化，但土层之下，一样是厚实的钢筋水泥。
当年主持修建河堤的，就是还是个基层干部的燕副市长，就是因为这道河堤，他才被提拔到了市领导的岗位上。
看着水泥层的厚度，石忆暗暗放下心来，看来修建河堤的时候，的确没有偷工减料，这道河堤果然能承受得住千年一遇的洪水啊。
探测了百十来米，已经快到洄字口广场下面，石忆稍稍矮了矮身，继续一边探测一边前行。
实际上即使他不这么谨慎，河堤上哪里有人有功夫向下看？
光晕之中，形形色色的人都在忙碌着，机器的轰鸣声，人们大喊的声音，透过厚厚的雨幕，听起来像是从遥不可及的地方传来。只隔着堤上堤下这么点距离，就仿佛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等过了这一段，石忆才又直起腰，迈开大步向前边走边探。
这种精细动作的进行速度并不快，而且周围环境也不是多适合，各种杂音一直在干扰着石忆的听力。刚才在雨中奔跑的这一个小时，早就耗光了石忆的全部体力，如果不是靠意志力坚持，他根本连父亲的面都没机会见到。这一会，他越来越累，身体越来越重，探测个十来米，就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
“呼……呼……这里……居然有窝鼹鼠啊……”石忆喘着气，看着眼前的花坛不禁笑了起来。
鼹鼠这东西，可不是南洄本地物种，估计是建设公园的时候，随着泥土不知从哪里移民过来的。
石忆眼前的这窝鼹鼠，似乎是被他龙威所慑，正在深深的土层下面的洞穴里，挤成一团瑟瑟发抖，在它们身下，缓缓地积着一汪细水。
“呵呵，这是吓尿了么？”石忆觉得有趣，就多看了几眼，突然心头大震，“这……这是水啊！哪里来的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