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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妖两族的边境之地，一一九驻足远眺，那隔绝天地的水雾之墙，是天堑，是和平的保障，那是寻常人无法跨越的玄妙存在，一一九曾一直认为那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可如今印刻在他脚下的阵法，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怎么看都只是基于天堑构筑的防御阵法，如果准备这些只是用来防御，那为什么要对妖族开战呢？是我看错了？”
一一九想仔细探查，却不能越界，他只能在他负责的区域走动，这种军机大事，对于本国人也是绝密。
“喂！那边的人，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有如此大的火光？是你干的吗？”
领队察觉到了方才的异常，过来责问一一九，一一九明白半真半假最是容易糊弄人，便解释说：“我这边的阵法布置好了，便想着测试一下是否稳固，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你看看我做的如何？”
领队闻言对照着卷轴查验一番，脸上的表情转怒为喜，他笑着拍拍一一九的胳膊说：“你小子干得不错，分毫不差，只是别再搞什么测试了，把阵法弄坏了没你好果子吃。”
“是是，那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我要去帮助其他人吗？还是有其他的区域阵法要完善的？”
“这个嘛……”领队听了思考片刻，叹了口气摆摆手说：“暂时没你的事了，回去歇着吧。”
“那好，若是有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便是，我先回去了。”
一一九老老实实回了帐篷，对他来说，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探查的了，能深挖阵法奥秘自是最好，但那并不容易。他在帐篷里思虑片刻，唤出分身让他在此应付着，自己则是用潜影术离开了军营，回到了张府。
这几日，张书垣上午要上朝听政，下午要结识大臣，晚上的一点时间，还要跟着明尘练剑，明尘无心教他，他也无心去学，这便是最累人的，身体不累，只是心累。
练完剑，张柳送别了明尘，脸上是收不住的喜悦，他仰天笑道：“想不到我神音国还能得仙人垂青，垣儿，你可要好好练，不能辜负这场仙缘啊。”
“父亲往日里不是最不喜我修仙练剑了吗？”张书垣一脸郁郁寡欢地表情，语气平淡地说着。
“那是父亲希望你能平平安安过度此生，如果不是大祭司她一意孤行，要带着我们神音国走向灭亡，如果没有墨侯爷支持，如果没有仙人抬爱，父亲是断然不会让你犯险的。”张柳望着张书垣，见他一脸苦相，便问道：“你在苦恼什么？”
“局势不明，难以安心啊。”张书垣愁眉苦脸地说着，他的父亲却并没有他这般烦恼，笑着对他说：“墨侯爷的手段已见成效，下至百姓上至朝臣，都有要立你为王，以振军威之意，虽然我们都是想要阻止战争，但大可以借此将你登基之事提到开战之前，此乃国战，理当君臣一心，这天下岂能无君？”
张书垣闻言点了点头，仍旧愁眉不展道：“那周大人已派人递来请帖，我要去吗？”
“去，周渥虽然只是个礼部侍郎，但掌管礼乐祭祀，贡举等职，有他为你说话，王权才是正统，他若倒向大祭司那边，那便是礼崩乐坏了。”
“嗯……”对父亲的话，张书垣随口应和着，他并不喜欢这些事情，看见依米从走廊经过，他便告别了父亲，追依米去了。
“依米姑娘，明日一早便要去参加那周家小姐的及笄之礼，你还不睡吗？”明尘在离依米五步处恭恭敬敬地作揖询问道。
“你不也没睡？”依米边说便打了个哈欠，打完小声嘟囔了一句：“都把我说困了。”
张书垣自然不是无话找话，他觉得依米与他颇为相似，与她交谈才能宽心，如今的境况，令他心里很不踏实，想来依米也是差不多，便问道：“依米姑娘只有二阶开窍境界，跟随你家兄长来这异国他乡，你不怕吗？”
“怕？哥哥会保护我的，而且我就是神音国人，这里并非异国他乡，所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吧？”依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并不似张书垣那般忧心忡忡，她早已幻想过更差的人生，所以不论遭遇什么她都不在意。
张书垣闻之一惊，语无伦次地说：“你是神音国人！我……脑子有点乱，你，他，怎么会？”
依米见他这样，严肃地问道：“你觉得我是叛国贼吗？”
张书垣听了一愣，他的手是无处安放，一会挠头，一会瞎比划着说：“唉，没，没有啊，你跟墨公子都是很好的人，我……没有这样的想法。”
“这话我爱听，喏，给你的。”依米听了一笑，走上前往张书垣手里塞了颗糖。张书垣有些没反应过来，楞楞地吃了糖，道了声：“谢谢。”他看着依米，并不理解她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一一九回到张府已是深夜，大家都睡了，只有雨蝶坐在书案前闭目养神，她的工作便是如此，身为暗探，没有什么时候是能够真正休息的。她察觉到一一九回来，便连忙起身相迎。
一一九与她说明了此行所见所闻，雨蝶不免大惊，满脸不可置信地说：“类似于天堑的阵法？怎么可能！”
一一九见她这反应，问：“你知道什么？”
雨蝶摇摇头表示不知，而后沉思片刻，说：“若是要攻占他族土地，需要将本族的天地灵气大量灌注过去，快则几个月，慢则数年，只有等天堑的位置发生改变，才是真正占领了一片土地。”
“这我知道，也就是说，那个阵法能加快战争的结束。”
“我想是的，昔日神音国久攻不下就是因为始终无法让天堑南移，那是划分领土的天然界线，是防御外族的屏障，如果可以随意构筑，那可就麻烦了，这就是人族敢对我族开战的底气吗？侯爷，我们该如何行动？”
雨蝶也是有些惊慌了，对此是手足无措，一一九见了认真地说：“即便如此也是我族必胜，实力太过悬殊，况且他那阵法只能覆盖雾雨国之地，不足为惧，是妖王仁慈才让我等前来议和，若是不行，我们也不怕开战。”
一一九为雨蝶理清了思路，如此她也是安心许多，但一一九却是愈加愁眉不展，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抬头问道：“雨蝶，一千多年前，南征人族的将军是谁？”
“哎？侯爷为何问起此事？那是二代妖王在位时的事了，当时的镇南将军是……金夷，之后的四代妖王金籝是他儿子。”
“什么！”一一九听得是目瞪口呆，没想到兴起一问，竟是问到了跟四代妖王有关的事情，他急忙追问：“那被他所俘的前任大祭司呢？处死了吗？”
“俘虏大祭司？没听说过，年代久远，史书上没有记载的，雨部的卷宗也不会有记载。”
雨蝶肯定的目光让一一九更加惊诧，他不解道：“我听说是抓了大祭司才退兵的，怎么会没有记载？当年退兵与她无关吗？”
“确实没有，当年征讨神音国，大军压境却久攻不克，金夷将军亲自出战也是落得负伤而归，故而才决定退兵的。”
“是这样吗？两边的说法对不上啊……”
“可能是因为出师未捷，所以少有记载吧，这也正常。”
“那之后呢？之后千年妖界都没有再次征讨人界？”
“之后二代妖王身故，三代妖王继位，妖界主要的精力都放在抵御魔族侵扰上，故而没有再对人界出兵，而且有传言说是金夷将军进言，说神音国大祭司如何厉害，魔族之事不了，不宜对人族兴兵，所以才有了之后几百年的局部和平。”
雨蝶说完，一一九沉默了许久，才叹息道：“这可真是，全乱了啊。人族视妖族如洪水猛兽，说大祭司死在了妖族手上，而妖族却没有记载此事，对人族久攻不克不说，还莫名其妙退兵？甚至于金夷将军还说那个早就死在了自己手上的大祭司，厉害？哈哈哈哈，往事如烟不可明辨啊……”
“总有一方知道的是假的，或者都是假的，属下这就派人去查。”雨蝶说着就要出去，一一九拉住了她，望着她的黑眼圈，无奈地叹道：“我不过是有些感兴趣，随口问起罢了，你无需在意，如今局势我已心中有数，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可……我没能帮到大人什么，深感惭愧，寝食不安……”
雨蝶低着头，甚是低落，一一九见了笑道：“什么啊，你现在陪我说话，不就是在帮我吗？雨燕姐说让我一个人来，我要真的自己来了，那不得闷死？哈哈哈，我有些饿了，城里还有几个酒楼开着，陪我去吃点？”
“可您刚才不是说让我休息的吗？再说了，这个点还开门迎客的酒楼，只怕不是什么正经去处吧……”雨蝶说着说着笑了出来，笑着笑着打了个哈欠，她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