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反目

出逃的计划很完美,我靠着潜艇顺利地从基地离开了。一到海面,我就舍弃了潜艇,驱动着我的舰装在海上航行,这可比潜艇快得多,也更为安全。塞壬的注意力全被医疗舱的小伎俩吸引了,因此我一路上都没有碰见追兵。

没有罗盘的指引,我在海上分不清方向,索性就朝着一个地方不断地前进了。好在我运气不错,在茫茫的海面上航行了半天后,在傍晚的时候,我发现了一座小岛。

岛上的居民十分友好,且没有遭遇过塞壬的袭击。因此,我这身奇怪的装备并没有吓到他们。我骗他们说我是一个航海爱好者,在海上航行的时候遇到了风暴,迷失了方向才漂流到了这个岛上。

他们完全相信了我的这一套说辞,热情地招待我度过了一个晚上。他们本来还想留我再住一阵,但我担心塞壬的搜查就坚决告辞了。我顺着洋流出发,又到过了许多地方,这期间的经历我就不再过多赘述了,最终,我回到了白鹰的霍普莱斯港。

但我并不想立刻回到港区里。就我现在这副样子,怎么说呢,活脱脱像是一个怪物,纵使我能解释得清这身塞壬装备的由来,但我还能被港区的伙伴们所接受么?一个非人类又非舰船的存在。

再者,我羁留塞壬基地的期间从理查德那里听到了一些有关高层不好的传闻,这使我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疑虑。我打算暂时先不回到碧蓝航线,而是自己解开这些谜团。

但我到港区来还是有事要做的,那就是查清克利夫兰的下落。我固然不敢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但只要能够远远地看上她一眼,我就知足了。有关塞壬基地的情报我会想法子传递给她,要怎么处置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在被俘期间,我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融合者关于克利夫兰的情况。她对我的回答是只知道克利夫兰目前不在港区,至于执行什么任务,到了什么地方去了,她一概不知。当然,她有可能对我说谎,所以我必须亲自查证一下。

在主港以东600里开外的人工岛上,伫立着一栋圆顶状的西式风格建筑,那里是港区的档案馆。自从上任指挥官理查德在港区里闹出那种乱子之后,档案馆的位置便和港区分开建立了,上头明显不想同样的事情再次上演。我的目的就是要偷偷潜入这个独立建造在小岛上的档案馆,查询克利夫兰最近的任务资料。

当我靠近那座小岛的时候,不巧被两名巡逻的舰娘发现了。

“站住!”牛仔小姐清脆的声音喝止住了我,“塞壬已经突破到离港区这么近的地方了吗?那就让大黄蜂大人立马收拾掉你吧!”

她显然没有认出面目全非的我。

“先别急着下手,大黄蜂,她可能还有同伙呢。”她身旁小麦色皮肤的同伴提醒着她。

遇到这种情况倒也在我的预料之中,毕竟我不是潜行特化的型号,披着这一身醒目的舰装想要不被人发现也不太可能。但我没想到会遇到这一对朋友,要是发现我的是平常负责看守这里的小驱逐们,我能保证在不引起太大骚动的情况下结束战斗。但现在场面有些棘手了,倒不是说我赢不了她们,而是她们如果选择一人拖住我,一人向港区其他同伴通风报信的做法,我就麻烦了。

“我现在不想和你们战斗,能放我过去吗?”我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你…你你你,你是个男的!?”大黄蜂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瞧着我,两边的脸颊攀上了一抹潮红,就像初生的红日映照在大海上的倒影。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遮住身上的敏感部位,开始格外在意起来我的目光。

“唔,是从未见过的类型呢。”北安普顿倒不像她的同伴那样一惊一乍,她的朋友过去总喜欢开玩笑说她木讷得像块木头似的,不过在有些时候,这种沉稳的性格反而成了她的优点。

“你是塞壬吗?还是说,只是舰装的样子有些像。”

大黄蜂也从刚才的惊讶中恢复了镇静,“不管你是不是塞壬,港区都是不允许闲杂人等随便进入的。要是你没有敌意的话,就放下武装跟我们去一趟司令部,解释清楚原由后就可以离开了。”

看来只通过谈判是无法解决的了,我的主炮炮塔在朝着她们转向。

“危险!”北安普顿一把将大黄蜂扑开,在她刚刚站立的位置,一朵硕大的水花爆裂开来。

“果然是敌人,看来没必要废话了,闷葫芦,要上咯!”

北安普顿的主炮向我开了火,大黄蜂也放出了她的SBD俯冲轰炸机小队和TBD鱼雷机中队。我一下子就暴露在了她们二人猛烈的火力交叉之中,当时的我对于飞剑的操控程度还不熟练,和现在完全无法相提并论。「摧镝」只能堪堪接住炮火的攻击,还不得不连续地左避右闪,相当之狼狈。

如果一直这样拖下去,我出现失误然后被命中也只是时间问题。我看准时机,发动「风雷引」成功击中了攻击范围内的北安普顿。这一招的主要作用是限制对手的行动而非击倒对手,因此威力非常有限。但第一次与我交手的敌人往往都会因为不了解其能力而吃上大亏。

我接近了无法动弹的北安普顿,打算再补上结束战斗的一击。但还没等我的攻击落下,她的便拳刃先一步划过了我的脸颊。好在我反应及时,扭头躲开了她手中三联装203 mm主炮发射的炮弹。我低估了她,没想到她那坚韧的心会在紧要关头爆发出这么强大的能量。

她们立刻转换了战术,北安普顿负责近身和我缠斗,而大黄蜂配合她的行动发起辅助性的空袭。这样我就不得不分心对付大黄蜂的舰载机和身前咄咄逼人的北安普顿,这恰好正中了她们的下怀。北安普顿的动作表现出了和她的性格截然不同的活跃,她像一个拳击手那样灵敏地闪躲、腾挪,继而以迅捷的刺拳和凌厉的勾拳向我的各处要害攻来。

我自认无法跟上她的速度,要是被她将这场战斗带入她的节奏那就基本完了。飞剑离本体的距离被我缩得很近,在高速的碰撞之下它们形成了一堵无形的高墙,这样无论北安普顿使用何种招式,我都能完美地防御住了。

“呃…”北安普顿快速的连击停了下来,她单膝跪地,用手中的武器艰难地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看来,她终于到了极限了。由于不断接触带电的飞剑,她的体内积累了大量电荷,当这些电荷聚积到一定程度,便会被再次主动引爆,对全身的感觉神经造成麻痹效果。

“坚持住,闷葫芦,我这就来支援你!”

眼见伙伴有危险,大黄蜂的舰载机强行突破了飞剑的封锁线,铺天盖地朝我袭来。作为港区曾经的指挥官,我太了解她了,身为约克城级的小妹,她有着一点都不输给两位姐姐的战斗天赋和聪明才智。不过她最大的缺点就是过于冒失,特别是在同伴受到伤害的时候。

北安普顿的受伤牵动着她的心,打乱了她原本不慌不忙的进攻步伐。我看出她急于在下一轮空袭中重创我,反而忽视了自己的位置和应有的防御准备。而这正好给了我可乘之机。

「散剑拾式-蛟龙游」

飞剑在我的控制之下鱼雷般窜入水中,游弋的速度更胜过捕食中的鳍鲨。得益于其特殊的驱动构造,飞剑在水下运动时的噪音很小,也难以被侦查到。它们在海里便化身为鬼魅一般的存在,悄无声息却异常致命。眨眼间的功夫,七柄飞剑便从两翼包围住了她,这时就算她有所察觉也来不及了。

“一、二、三…”我感受着飞剑撞击时传递回来的触感。虽然她进行了紧急回避,但至少有三柄飞剑成功命中了:其中两柄击穿了侧弦,一柄由底面穿入,应该是引爆了控制室。大黄蜂一个踉跄跌倒在了海平面上,舰装破洞的一侧开始进水,她再也无法保持平衡了。

北安普顿跌跌撞撞地走向大黄蜂,看来她的身体已经从电流所带来的麻痹感中恢复了。她用一只手将后者的手臂挽在自己的脖子后方,另一只手托举着大黄蜂纤细的腰身,将她扶了起来。

经过刚才飞剑的数轮攻击,大黄蜂的身体变得虚弱至极,好像连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一样。她用微弱的声音问道:“你在干嘛呀?闷葫芦。”

“别说话,大黄蜂。你伤得很重,我们要开始撤退了。”北安普顿一板一眼地说着,但相比她平时的稳重性格,此时声音中更多了几分温情。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松开你了!”

“呵呵…”她的同伴小声地笑了,“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喂!傻瓜,你该不会一直以为我因为那个时候的事情在责怪你吧?”

“你当然不会,因为每次提到那件事情的时候你都是嬉皮笑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大黄蜂,你知道么?”北安普顿的声音哽咽得变了形。

“无数次我从噩梦中惊醒,梦里都是你在火海之中沉没的样子。我一遍遍地责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时候我不在你身边?为什么没能留下来陪你一起面对重樱的轰炸?明明是最重要的朋友!”

“当我知道你平安无事地返回港区时,我的心里真是欣喜若狂!但我却躲着不敢见你。我在害怕,害怕你的诘问,更加害怕你会从此离我而去。对不起啊,大黄蜂…我是个逃兵!懦夫!胆小鬼!我…我不配做你的朋友!”

大黄蜂的头斜靠在北安普顿的肩上,她似乎能听到她的朋友胸腔中剧烈跳动的心脏,两条透明的水渍挂上了她漂亮的脸蛋。半晌,她才说出一句:“以8节的速度你可跑不掉哦,闷葫芦。”

北安普顿也放弃移动了,两名朋友恋人一般依偎在一起,在沉默中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她们的脸上却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似乎对她们来说在此刻拥有彼此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我无视了这副美好的光景,转身向档案馆的所在驶去。

“你这是在对我们放水吗?”大黄蜂朝我离开的背影问道。

“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而击沉你们并不在其中。我开头就说了,我并不想和你们战斗。”撇下这句话,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隐约听到身后大黄蜂小声地嘟哝道:“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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