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现在你能听到我了吗？我最亲爱的姐姐（原标题）
塞壬舰队中央，为首的两名塞壬正在交谈，
“星君大人，似乎有客人来了。”
“嗯，我知道了，让前方的量产型部队全部佯装溃败，只许败、不许胜。把她们引到这里来。”
“轰！”伴随一声爆炸的响起，最后一只破局者型塞壬被命中沉没。
“其它塞壬好像都没了战意，在疯狂逃窜呢。”哥伦比亚说到。四名骑士高歌猛进，不多时就已经来到塞壬舰队的中央，两名指挥塞壬的面前。
近距离观察这两名特殊塞壬，其中一名为亚麻色长发，有着高挑个子的女性，舰装有着宽阔的飞行甲板，应该是塞壬的航母了。
而另一名塞壬居然是男性！
从塞壬出现到现在以来，从未接触或是记录有过男性的塞壬！这不禁令骑士们吃了一惊。古怪的还不止这点，该塞壬全身都覆盖有金属和机械的外甲，头部也佩戴着多面体状的头盔，面罩为暗红色。完全看不见被覆盖在其下面部的表情，左半边面罩破碎开来，唯一能看得见的五官则是从不规则裂口处露出的一只眼睛。
那是一只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睛，没有眼皮，一颗完全裸露的眼珠深陷在眼窝里，眼睛附近的皮肤布满黑色的纹络和凝结的血块，一些红色的结缔组织暴露在外，这是烧伤后留下的伤痕。
他的穿着则与他充满科技感的躯体形成鲜明对比，东煌古典的服饰，衣襟交叉重叠在胸前，有着长长的袖子和下摆。上身的某些部分地方还用刺绣及流苏做了装饰，俨然东煌古装剧里的剑客的样子。
舰型则难以从人类对舰船的划分角度归类，本来塞壬的科技就是人类闻所未闻的，这倒也不奇怪。舰装上有着超过380 mm的三联装主炮，但是其装甲和吨位却堪比巡洋舰，背后装载着一个超大的圆盘，圆盘的边上有许多尖塔状的突起，难道这也是他舰装的一部分吗？
那个男性的塞壬直勾勾地盯着四位骑士们，既没有说话亦没有率先发动攻击，就是那样默默地看着，他脸上全部的表情就只有那颗眼球的转动，仿佛他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似的。
“总感觉有点恶心啊，真不想和这样的家伙战斗！”哥伦比亚嫌弃地说道。
“不对，姐姐，就是这样全身散发着邪恶气质的怪人才符合last boss的设定哟！”
既然对方无意和她们交谈，那么也没必要干瞪着了，剩下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了。
“给他们看看我们海上骑士团的厉害！”
四姐妹急速驶向敌人，同时散开一些距离，呈一个钝角扇形的区域包围了两名塞壬。这样做的好处有二，一来散开距离，发挥了轻巡优秀的机动性避免了聚在一起被男性塞壬主炮集中轰击的情况。二来增加了射击角度，火力覆盖的区域增大使敌人更难以躲避。
敌人已经接近主炮的射程了。这时那名女性塞壬也有了动静，她放出了自己的舰载机，第一波是塞壬的圆锥型飞行器，第二波紧接着的是塞壬轰炸机小队。飞行器上带有火力装置，猛烈地朝四人射击，同时掩护轰炸机编队发起空袭。
“我们克利夫兰级的防空可是非常优秀的，这点程度可打不倒我们！”四人的防空炮猛烈开火，击落了大量的塞壬敌机，敌人的第一轮空袭并未造成威胁。“shoot ，girls!”克利夫兰下了命令，四人炮火齐射，对敌人发起了攻击。然而硝烟散去之后，敌人却并未伤到分毫，连轻微的擦伤都没有。
“啊嘞，我们全部射失了吗？”
“这不太可能，以我们姐妹的射击精度来看。”
“啊，那个是？”
四人发现，男性塞壬的身旁多了一些东西，一些小小的，长条状的飞行器。没有给四人过多的思考时间，男性塞壬也对他们发起了炮火的还礼。四人急忙躲避，丹佛有些不幸吃了380 mm的炮弹一发。四姐妹再次射击，这次炮弹还是全部未命中，不过近距离的观察下她们终于弄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分剑陆式-摧镝」
男性塞壬念动咒语，他身边的长条状飞行器便开始纷纷行动起来，如同拦截导弹一般飞向她们发射的炮弹，在空中就与炮弹相撞击将其引爆，而后自身竟然毫发无损又如同飞碟一般在男性塞壬的身边绕来绕去。
“那玩意，好像是剑啊！”丹佛惊呼道，喜欢各种游戏漫画的她第一个认出来那飞行器的本体。“我在东煌风的游戏里见到过，有一种叫做御剑的招数可以控制自己的兵器随心所欲地飞行。”
“开什么玩笑，这种天马行空的招数都能使出来，这完全是魔法吧！”哥伦比亚以调侃的语气说到，但她自己可笑不出来。
接着，男性塞壬开始一边快速接近她们一边使用自己的主炮轰击四位骑士。
“他想干什么？主动接近我们？这样他的主炮会失去射击俯角的，他要放弃使用自己的主炮和我们打近身战吗？”哥伦比亚疑惑道。
“这是要和我们一招决出胜负的意思吗？正合我意！放马过来吧last boss!”丹佛见状也毫不示弱，立马作势冲了上去。
“等等丹佛，小心有诈！先和他拉开距离！”克利夫兰想追上妹妹，让她别这么鲁莽地冲锋。话音刚落，敌人的攻击已至。
「裂剑肆式-风雷引」
所有飞剑排成四纵，在男性塞壬的控制下狂飙突进，带着裂空之声杀到。目标不是冲在最前面的丹佛，反是直扑克利夫兰而来。克利夫兰立刻副炮与防空炮同时开火打算击落这些飞剑，然而这些飞剑根本不受炮火的影响，炮弹的轰击只是稍稍减缓了它们的速度而已。“嘭”四列飞剑就这么先后径直装上克利夫兰的装甲，一瞬间电光在克利夫兰的舰装上迸裂，同时引起了一号炮塔和甲板上的爆炸。
“啊！”克利夫兰爆发出一声惨叫。
“大姐头！你没事吧！”丹佛大惊道。
克利夫兰从刚才的打击中缓过神来，迅速地检查了自己舰装的状况。“有点疼但是没什么大碍，不过我好像动不了了。感觉身体有些麻麻的，舰装也无法控制了。”
“大姐头，危险！！！”丹佛突然急速向克利夫兰驶来，并且大声地警告她。
克利夫兰侧头一看，男性塞壬的舰炮全部都对准了自己，他是想给自己来上一轮舰炮齐射！
眼看克利夫兰就要遭殃了，一道靓丽的红色身影迅速闪至克利夫兰的身前。火雨一般的炮火倾泻而下，但那身影毫无动摇，硬生生地接下了全部攻击，一连串爆炸的轰鸣随后而至。
“伯明翰！傻瓜！你在干什么呀？”克利夫兰大呼，那道身影正是她的妹妹伯明翰，她先于她的其他两个姐姐来到克利夫兰的身旁，选择了用身体帮自己的大姐接下攻击！
“没事吧！伯明翰！”哥伦比亚跟了上来。
“伯明翰！大姐头！”丹佛也退回了她们身边。
“一点小伤而已，姐姐们不用担心。”伯明翰说着，可是实际情况是吃下刚才的火炮齐射她已经接近大破了。
“砰！”又是炮弹落水的声音，四姐妹们环顾四周，刚才那些溃败的塞壬此时又从新出现了，它们如潮水般涌出，此刻严严实实地把她们包围了，头顶塞壬的轰炸机和鱼雷机也正在盘旋，跃跃欲试，像极了等待猎物断气的秃鹫。
哥伦比亚和丹佛立刻行动起来，她们一前一后将受了伤的两名姐妹护卫在中心，不断开火打击蜂拥而来的塞壬。克利夫兰感觉到身体的麻痹减轻了一些，她再次上前加入妹妹们的阵型，伯明翰则因为受伤严重还是得被姐姐们护在中间。
“情况好像不太妙啊，老姐。”哥伦比亚道，她笑了，不过是那种被逼到绝路时无可奈何的微笑，“我的最终时刻能和姐妹们一起度过真的很开心！”
“不能放弃！哥伦比亚。”
克利夫兰还在给妹妹们打气，不过她心里也最清楚。现在是最糟糕的情况了，被大量敌人包围，伯明翰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那一男一女两个特殊型号的塞壬随时可能攻过来，下一次他会采取什么样的招式呢？
终于，骑士之路就要在这里终止了吗？那至少，至少！也要让妹妹们平安无事地逃出去啊！
此时塞壬舰队突然发生了骚动，几艘探索者和领洋者发生了爆炸，冒起了滚滚浓烟，领头的测试者也被一阵舰载机群密集地轰炸，半截沉入了海里，塞壬的阵型霎时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还好赶到了！白鹰的巡洋舰小姐们，还有香格里拉小姐！不要管其他人，快把所有火力都倾泻给星君！”
两艘体型娇小的东煌轻巡从塞壬阵型的裂口中杀出。星君？就是那个男性塞壬的名字么？所有人的炮口都对准了那名男性塞壬，毫无余力地开火，香格里拉剩下的轰炸机小队也锁定了他。
「分剑捌式-围城」
星君召回所有的飞剑，每柄剑都包围着星君以他为中心做极快速的圆周运动，渐渐的，飞剑将星君裹在了一个球型的防护罩里，触碰到外层飞剑的攻击统统被摧毁了，因此他并未受到多大的伤害。虽然猛烈的攻击没能够打倒星君，但是大幅度地阻止了他的行动。
“趁这个时候，快撤退！鞍山她们会帮助我们拖住外围的塞壬！”宁海叫道。
“太好了！救援到了，我们快走！”克利夫兰兴奋地喊道，招呼她的妹妹们快点撤退。但是伯明翰却不为所动。
“怎么了？伯明翰，我们得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克利夫兰忍不住催促了她一下。
“姐姐，我走不了了…”伯明翰苦笑着答道“我的动力系统被完全摧毁了，你们快走吧！”
“绝对不行，我们不会丢下你的！”
“老姐说得对，我们姐妹同生共死，绝对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人的！”哥伦比亚也附和道。
“别说了！大姐头，哥伦比亚姐，你们走吧！说到底伯明翰变成这个样子都是我的错，让我留下来陪伯明翰吧！”丹佛流下了眼泪，她深深为自己的冒失行为将姐妹们拖入如此危险的境地而自责。
“不，丹佛姐姐，这不是你的错！谁都没有错，只是现实如此，如果你们非要拖拽我走的话，是逃不掉的。”
四人还是不肯撤退，宁海看到此景既为她们深厚的姐妹情谊所感动，心里又万分焦急，没察觉地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但她还是在通讯中喊道：“白鹰的轻巡小姐们，我十分理解你们此时的心情，但是再不撤退就来不及了！火力压制的时间持续不了多久，一旦星君喘过气我们就都得死在这里！”
“宁海小姐说的对，姐姐们不要再管我了，我已经没有希望了，你们快走吧！”伯明翰也着急了起来，她深知自己姐姐们的性格，心里害怕她们会为了自己而做出傻事。
还是没有反应。
“我们不撤退了，让香格里拉和东煌的小姐们走吧。”克利夫兰说着，她的语气是那样坚决。
“好！”其余两名骑士也应声答道。
伯明翰看着自己的姐姐们，脸上不禁流露出喜悦和欣慰的笑容，但随即转变为坚定和冷酷的决绝。
“如果姐姐们还是不肯走的话，我现在就引爆我的弹药库自沉，除去姐姐们的后顾之忧！”说罢就准备动手。
“没办法了…”哥伦比亚站了起来，低着头，泪水从她的脸颊两侧滑落。“丹佛，我们拽着老姐走，只有这样了！”
丹佛亦泣不成声，二人拉着克利夫兰驶离了这片区域。
火力压制的强度已经开始下降了，星君的保护罩缓缓打开了缺口，他要开始追击了！伯明翰转过身，所有炮台全部开火，将她此刻的愤怒和恶意全部狠狠地甩向星君。
“休想伤害我最重要的姐姐们！你这怪物！！！”她声嘶力竭地咆哮，疯狂地进攻，炮塔的炮管在高温下都烫得几乎快要烧起来了，但她没有丝毫的动摇。
“碍事。”
星君的主炮转向她，给她来上了一轮齐射…
伯明翰的意识慢慢开始模糊，感觉整个人如同沉入了海里，身体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好像要飘起来了似地，眼前的一切都如同蒙上了一层雾似地，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嗯？我这是在哪儿呢？”伯明翰的心里也开始犯嘀咕，这好像是一个软软的、冷冷的、黑黑的却让人很安心的地方。在这一片黑暗中，忽然，一片光投射了进来，照亮了四周。原来自己处于一个有着幕布般墙壁的小房间内。
在这般光亮之中，她看见了一个红头发的小女孩孤单地蜷缩在角落里…
她想起来了，那不是她还在造船厂时候的样子吗？
和自己同级的姐妹们不一样，伯明翰从出厂以来就是一个安静到孤僻的孩子。她从不加入其它孩子们的游戏，甚至也很少交谈，大多数时候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角落。
伯明翰对诞生一词没有任何概念，只觉得自己不知从何时起就开始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而有一天又突然从这个梦里醒来。为什么自己会降生到这个世界上？自己要去哪儿？要做什么？那样做的意义是什么？伯明翰心里没有答案，她只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情，训练也好，玩耍也罢，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实感。
“为什么她们跑到海滩上相互洒水，又堆那些沙子？”
…
“那样就能感到快乐了吗？”
…
“那快乐又是什么？”
…
“那又为什么会想让自己感到快乐呢？”
这次没有回答。一切的事情，当追问到其根本的时候都没有答案…
因此，除了训练和维持身体状况的必须活动以外伯明翰从来不做多余的事情。因为——她找不到那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有一天，她仍旧一个人独自在港口坐着的时候，一个黄色头发，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女孩跑来向她搭话。“你叫伯明翰是吗？”女孩灿烂地笑着，“我叫克利夫兰，是克利夫兰级的一号舰。我们是姐妹哦！”
“姐妹？是什么？”
“姐妹就是同一型号的舰船，我们都是克利夫兰级，所以我们就是姐妹啦！”
“姐妹，有什么意义吗？”
“这个嘛，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既然我们都是姐妹了，那我们一块儿玩吧！”
“驳回，玩耍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伯明翰无视了她的请求。
“别这样嘛，你都没有试着和我们一起玩过，怎么能说是没有意义的呢？”女孩仍然不肯放弃，反而强行拉起了她的手。
“走啦走啦，还有好多同级的姐妹们在等着你呢！老是这样一个人坐着可是会闷坏的哦！”
就这样，那个黄头发女孩每天都会来找自己一起玩，还有其他的孩子们。那些女孩们都管她叫大姐头，虽然她本身好像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她们一起捉迷藏、过家家、打篮球；到退潮的海滩上捡贝壳；到港区的小山里露营，晚上举办篝火晚会。日子一天天过去，伯明翰仍旧没能找到那个有关生命意义的答案。
但是在她的心里，有些东西正在一点一点地改变。
某个秋季，伯明翰和克利夫兰大姐头还有其他姐妹们一起出门郊游，她们骑着山地自行车沿着弯弯曲曲的环山公路上行驶。秋天的山上漫山遍野布满了亮丽的红叶，连地上都被铺满厚厚的一层。微风一吹，这些叶子就在空中优雅地旋转起舞，像是芭蕾舞剧的演员。
她们骑着骑着，累了就在半山腰上休息。伯明翰找了一块枫树下的石头坐下来。微风吹得人很惬意，让人有想要在大地母亲的怀抱中睡上一觉的冲动。她慢慢有些发困了，眼皮也渐渐垂了下来。
“啊！”她突然感觉到脸上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刺激了她一下。
“哈哈，是不是吓了一跳了呢？我们刚刚在小卖部买的冰淇淋，这是你的份，伯明翰！”
映入眼帘的是大姐头的微笑，秋天的阳光正好洒在她的脸上，她那头迷人金发变得更加柔和了。她的微笑也如同秋日的斜阳，温和而舒缓地照进了伯明翰冰封已久的内心。
这一刻，伯明翰突然觉得，就算是没有任何意义！她也希望这样的时光能够一直延续下去就好了。
“伯明翰！”
一声呼喊将她拉回了现实，伯明翰伫立于大火之中，船舱和上层建筑不断发生爆炸，摇摇欲坠的舰桥也已经轰然倒塌，她的舰体侧面被炮弹开了一个大洞，正在缓缓地进水。
火焰和硝烟把她那原本漂亮的脸熏得不成样子，鲜血也从各处伤口中流出。看着留着泪呼喊着自己的姐姐们，伯明翰的嘴角却缓缓地绽放出了微笑。
就像当年她对自己露出的微笑那样，伯明翰的嘴唇微微开合，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不过随着一声巨大爆炸的响起，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火焰之中。
克利夫兰觉得一切都安静了下来，炮弹的爆炸，飞机的轰鸣，火焰的燃烧…这些声音都消失不见了，自己的身边好似在上演默片一般，这时，耳边唯一传来的是妹妹清晰的声音：
“I love you forever, my dearest sister!”
克利夫兰级6号舰，弦号CL-62,伯明翰确认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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