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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妈妈在公寓拍了照，规划好要添置些什么东西，随卢薇在学校食堂吃了晚餐，准备打道回府，却在还餐具时候和家属院住的一位老太太搭上了话。
那位老太太是来帮忙照顾孙子的，孩子正闹着要去操场踢球，卢妈妈对人家这颐养天年的生活羡慕不已，兴致来了，也跟着往操场溜达。刚进操场就赶上篮球比赛进入尾声，被学生们热情吸引一起来旁观。
卢薇走近听到“黎帅”的瞬间就知道要完，卢妈妈还沉浸在年轻的青春热烈中“忆往昔”、“想当年”，她们站稳恰巧赶上比赛结束，两分逆转翻盘，学生们欢呼感染了场外人，卢妈妈也踮起脚好奇他们喊的“黎帅”有多帅，眼睛一扫和被围在场中的黎享撞了个正着。
“……”
“……”
“……”
热闹的现场，三个人的世界纷纷静止了几秒。
“走吧，走吧，人家都比完了。”卢薇率先反应过来，扯着妈妈往校门方向去，“你再晚赶不上车了。”
卢妈妈一步三回头，黎享却早转过身只给了她一个背影。
“那个，是不是有点像张淑韵她儿子？”卢妈妈怀疑地问。
“哪个？”卢薇装傻，顺着卢妈妈的目光往回望，却故意左摇右晃不聚焦，“有吗？”
“不是？”卢妈妈这下也有点不确定了，她对黎享的印象还是初中时候，小个子，瘦瘦小小的，很内向一个孩子，平日里看不着，也看不到黎妈妈的朋友圈，虽说嘴上总在骂着，还真不确定现在黎享长什么样。
那些孩子们喊的是“黎帅”，她一时对不上名字，怀疑自己看错了人。
卢妈妈走到车站还犹疑不定，她抓住卢薇的脸，左摇右看想从卢薇脸上看出些破绽，“刚刚那个男老师真不认识？”
“哪个呀？”卢薇装傻，从小被这么看她心态早练出来了，对付妈妈，撒个谎面部红心不跳眼神不躲闪，还能故意装出些埋怨，“我才来几天呀，那么多老师我怎么可能都认识，不是一个年级的吧？你快别捏了，脸都捏圆了。”
卢妈妈松开了手，心里还是有疑，“你打听打听，是不是那个黎享，要是他……他是不是还对你纠缠不休！”
卢薇无语，“您老是不是太自恋了？”
“怎么就自恋了，他是有前科的！”卢妈妈不乐意了，她闺女她自己能嫌弃，别人可不行，就是卢薇本人都别想，“我跟你说啊，你这个条件……”
“我有什么条件，行啦行啦，走吧你。”公交车泊进车站，卢薇推着卢妈妈一起上了车。明明是黎享先一年在这儿工作，论纠缠不休，也要讲个先来后到吧？真要算起来，又是一场说不清的乱账，她还是晚上回家想一下，该怎么应付这个情况。
妈妈，不会去跟黎妈妈打听吧？
卢薇脑补一下，以她妈妈的自尊，绝对不可能！
一时间，她又放了心。
口袋里手机振动，卢薇到车走进市区，人多起来给别人让了座，卢妈妈视野中绝对看不到她手机才抽出来，果然是黎享来信息“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卢薇一阵牙疼，她也没想到妈妈会这么心血来潮，“我演技好，没露馅。”卢薇回消息自夸。
但她还是低估了卢妈妈对她终身未来的关注，更低估了两个老太太的竞争和敌意。
卢薇晚上到家收拾了应季的衣服，卢妈妈帮她打包了一份被褥，第二天毫无异常地送她上了出租车，完成基础搬家。
目送她上车走远，卢妈妈也拎上包去上班。
一早上都在算计怎么偷看黎妈妈的朋友圈。
张淑韵绝对屏蔽我了！
早上来上班的出纳小王，总觉得卢妈妈一直在看她，盯得她全身不舒服，她心里一激灵，冷汗着回想难道昨天工作出了什么纰漏？她把昨天付过的款单，和报销的账单拿出来仔细看，没看出什么问题呀。
挨到了中午，卢妈妈终于行动了，“小王呀。”
王思年一激灵，“郑姐。”
“吃饭吗，一起去呗。”卢妈妈和蔼地笑。
王思年满脑袋问号，还是跟着去了。
路上她生怕卢妈妈要和她谈心，晚饭吃了最喜欢的麻辣香锅都没尝出香味。
“太辣了，”卢妈妈咕咚咕咚灌水，为了搭话她可是不容易，眼泪都辣出来了，“你平时也少吃点这个，对身体不好。”
王思年点头如捣蒜。
“小王呀，你来公司快三个月了吧？”卢妈妈问。
来了，来了，王思年心若死灰，她早就听说过试用期套路，在试用期结束前，公司随便编个理由，把试用期白菜价员工清除，没想到老家这样的小城市也有了这种风气，她马上就要转正，该来的果然要来了，她戳着米饭丧气说，“下个星期就三个月了。”
“那你来了也不短了。”卢妈妈点头。
王思年要气哭了，三个月哪里不短了。
“公司人都认全了吗？”卢妈妈又问。
“这也是考核目标吗？”王思年郁猝，难道要用这种理由开除她？她的确是社恐了点，不爱交际了点，但公司那么多人，她凭什么都要认全。
“啥？”卢妈妈一时也没跟上她的思路。
两人相顾无言片刻，王思年先反应过来，眨眼问，“你不是要劝退我吗？”
“我劝退你干什么？”卢妈妈声音都拔高了，谁跟年轻孩子瞎说八道，这要是让公司其他人听到了，还以为她打压新人呢，她马上阴谋论了下，“谁跟你胡说过什么？”
王思年摇摇头。
“那你吓唬我干嘛？”卢妈妈埋怨。
“？？？”王思年整个人都不好了，挑在试用期结束前谈心，谁吓唬谁啊？
“哎呀，你好好干，公司现在虽然业务不忙，但是细碎工作那么多，咱们办公室年龄普遍大了，再过几年我和张淑韵都该退了，正缺人嗯，你干的好好的，工资又不高，谁胡说八道要劝退你的？”卢妈妈心直口快。
王思年一时不知是被安慰到了，还是被扎心了，老家机会少工作不好找，他们公司在这片属于不错的大公司，但工资又不高是优点吗？太扎心了！
“哦。”王思年不怎么热情地说。
“放心吧，你转正申请时候我给你打优！”卢妈妈爽朗笑道，又话锋一转，“不过张淑韵那，你得私下去和她问问。”
王思年点头，心想张淑韵可比卢妈妈好相处多了，起码说话不会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瞎吓人。
“你加张淑韵微信没？”卢妈妈七拐八绕，终于亮出问题。
“加了呀，进公司第一天就加了。”王思年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还是老实回答，超实诚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到了维信。
卢妈妈心里大喜，“你看看她朋友圈。”
“啊？”王思年更懵，还是老实点开了张淑韵朋友圈，卢妈妈绕过去低头看，又怕王思年错过重点，把她手机要过来翻了半年，愣是没看到她儿子和闺女的照片。
卢妈妈还了手机兴致大减，不由吐槽才多大岁数就会转些个中老年公众号文章。
回了办公室，卢妈妈还是不死心，又去瞧瞧问另一位老出纳，“老李，你家是不是在东边住呢？”
李出纳点头，“是呀，我家和张会计家不远，怎么你想买茶叶，我给你捎？”
他们家附近有个茶叶城，公司谁送礼时候有时候找张淑韵捎，但以卢妈妈和张淑韵的关系，那是不可能找她的。
“不是，”卢妈妈扫了扫办公室，张淑韵人不在，她压低声音问，“你见没见过张会计家儿子？”
“见过呀。”李出纳一时茫然，怎么今天打听起他来了，她不禁笑，“那孩子长得可俊了，不是和你家姑娘同岁，还是同学吗？”
卢妈妈不愿意提那茬，脸上阴了阴，继续问，“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上班吗？”
“当老师啦，好像是二十四中。”李出纳答，她纳闷了，“你怎么突然问起他啦？”
卢妈妈可顾不上这个，脑海里正心中学那硕大的牌匾下，附着一排“二十四中”的字眼，在眼前过画似的蹦了出来，“二十四中，果然是他！怎么就这么纠缠不休啊！她儿子怎么就这么纠缠不休呀！”
张淑韵突然从地上站起来，指着卢妈妈大骂，“谁纠缠不休了！郑清荷你给我说清楚！”
她刚刚蹲在地上从柜子里翻找旧资料，卢妈妈视角刚好看不到她，以为她不在。她习惯了卢妈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听到她打听黎享，倒要听听她又要说些什么，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卢妈妈看到她也急了，“张淑韵你躲在那偷听什么！”
“谁偷听了，我早在这儿了！你不说亏心话怕人偷听吗？你给我说清楚，谁纠缠不休了，多少年过去了还拿孩子那点事叨叨个没完没了，你亏不亏心呀！”黎妈妈拍着桌子怒道。
“你儿子纠缠我女儿我亏心什么！亏心也是该他亏心，懒蛤蟆先吃天鹅肉，死皮赖脸！”
“郑荷花就你这样还做梦你闺女是天仙，呸，谁不要脸！”
“你张漂亮，你要脸！”
“你郑美丽！”
还没转正的王思年看得叹为观止，办公室资格最老的两位元老级会计，平时王不见王，没想到吵起架来这么幼稚，还有双方孩子是什么鬼？这种戏中戏都不给个前请提示吗？还有张美丽、郑漂亮，这到底是夸还是骂呀？
“你要脸！”
“我就要脸！”
“你要脸你儿子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对我闺女纠缠不休！”
“谁纠缠你闺女了，稀罕你，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你说什么！”
“你聋了？”
眼看要打起来，李出纳见怪不怪地插到中间，拉住了明显更激动的卢妈妈，王思年也懵懵地拉开了难得脸红脖子粗的黎妈妈，她以为这个大姐是个淑女呢，怎么吵起架来也这样？
卢妈妈想起黎享就一肚子气，都潜伏到她闺女身边了，她那傻闺女还一无所知呢，“不稀罕你儿子跟去我姑娘单位！”
“我儿子好好上班，谁潜伏你闺女单位了！”黎妈妈也一肚子气，她一辈子都踩卢妈妈一头，自明文明人不跟疯狗一般计较，唯有儿女是她的逆鳞，偏偏黎享追过卢薇还被拒了，现在都没走出那段阴影，在她眼里，卢薇就是个害人精，躲还来不及，谁要招惹！
“那他去二十四中干什么！”卢妈妈气结，“见着我还装不认识！”
“停停停！”李出纳把卢妈妈按到椅子上，“你家卢薇什么时候去二十四中上班了？”
“这不是才去！”
“可张姐家黎享是去年去的呀。”李出纳说。
这下，俩人都静了。
下意识就理亏的黎妈妈也不用王思年拉了，自己悠闲地往椅子上一坐，理理头发整整衣服，很是淑女地开口，“原来是有人纠缠不休呀。”
“你！”卢妈妈气结。
“去年是谁在办公室败坏我儿子，说什么，就这样的能进什么好单位，我当她闺女多厉害呢，和着，去了我儿子单位呀。”黎妈妈叹气，一副大人有大量模样。
卢妈妈愈加郁猝，去年张淑韵的确说过黎享去哪个中学当老师了，她根本没往心里去！她气得要内伤。
王思年终于理清了人物关系，喃喃自语，“张姐的儿子和郑姐的女儿是同学，现在还进了同一个单位，多有缘啊！这不好吗，你们为什么这么不高兴？”
她的天真换来两个领导怒目而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