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追捕
翌日晨，江桐县青龙司。
“嚯，你们二人真的是第一次见面吗？够有默契的啊。”羽阙刚刚醒来，一边揉着后颈一边没好气道。三愿坐在一边的八仙椅上，晃着二郎腿，一手撑着椅子扶手按着眉心，不耐道：“谁让你自己发疯，要跟玄武司走，就你那时候随随便便就被我放倒的样子，去了玄武司，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羽阙微眯双眸，心生玩意，转头望向三愿戏笑道：“你担心我啊？”
三愿仿佛看智障一样打量了他一眼。
身上的伤似乎不怎么疼了，羽阙便不依不饶地下床过来，在几案旁坐下，一手托腮望着三愿道：“话说回来，簪子也给你了，你怎么又回来帮我了？莫不是放心不下？”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三愿合上双眸，指尖依旧按着微蹙的眉心，似乎很是疲惫，她声音渐缓，“谁稀罕帮你。”
羽阙面露费解，结果未及开口，房门便被刷然推开，他转头望去，戚哲长发未束，披着外袍衣衫半敞，身上缠着厚厚的麻布，看样子伤得不轻，进门便冷声道：“你醒了？”
羽阙似乎因为刚刚“调戏”了三愿心情极好，望着戚哲不假思索道：“你怎么回事？好狼狈啊，是那鹤妖伤的吗？我记得玄武司到的时候你身上已经有这伤了，昨日情况混乱我也没问......戚哲，你要干嘛？”戚哲没有理会他说了什么，房门一关便冷着脸直直地朝羽阙走过去，羽阙见他来势汹汹，莫名就觉得来者不善，坐直身体不明问道。
戚哲径直走到羽阙身前一腿将他从椅子上扫了下去，居高临下望着他，森然道：“这是你欠老子的。”
这突如其来的操作让一旁的三愿看愣了，脸上熬了一宿的疲惫之色一扫而空，继而叹为观止地向戚哲投去了一个赞叹的眼神。
羽阙莫名其妙：“你发什么......”话未说完，他脑子忽然转了过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渐渐露出一个十分友好的笑，“那什么，我是不是妖化的时候.....做了什么？”
戚哲没有应声，不善地望着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
“呵呵呵呵.....”羽阙爬起身坐回去，好声道，“我那时候已经失去意识了，我也不想啊.....”说着还积极地抽出张椅子，推向戚哲。
戚哲坐下，顿了顿才道：“话说回来，你身上的伤怎么样？”
羽阙活动了一下肩膀：“嘶......我觉得没什么。”
三愿便道：“他没醒的时候我查看过一次，伤口恢复得很快，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戚哲同羽阙对视了一眼，继而沉眉意味深长道：“和十三岁那次一样。”
“一样？”三愿半合双眸，“羽阙异于常人的恢复速度和他的妖化有关？十三岁那次又是怎么回事？”
羽阙点头：“我爹是大妖怪，这你也知道，大妖怪受伤的恢复速度一般都很快，我的妖化是因为我爹的血，所以妖化时受的伤就会恢复得格外快。”他说着笑了一下，望着三愿缓声道，“在受到极致的威胁时，我体内沉睡的妖怪之血便会苏醒，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并不能算是一个完全的人类，只是我现在还没办法控制这份力量；至于十三岁那次.....”羽阙说着望向戚哲，这才发现戚哲的神色有些微妙，他的妖化虽然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但是据戚哲所知，他和这猫妖关系似乎还没有好到可以说这些的地步。
羽阙回了一个很肯定的神情。
于是戚哲便接着他的话道：“十三岁那次的妖化说到底和青龙司有关，以前被我爹伤过的妖怪怀恨在心想要报复，正巧那时候羽阙住在青龙司，便被他们当作是我虏了过去，我和我爹带着一众妖捕赶过去时，正撞上羽阙差点被杀，突然就爆发出了庞大的妖力反杀了妖怪；那些特征和这次一样，银发，狐瞳，獠牙，利爪。那次饶是羽阙才十三岁，青龙司上下却还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制住他，后来我爹便针对羽阙的妖化炼制了那种符箓，才有了昨天我制住他的情况。”
羽阙转头望着他，仿佛被瞒了天大的事一般，不满道：“话说回来，此前你怎么从未跟我提过这个符箓的存在？”
戚哲漠然道：“这是我爹临终前才告诉我的，不到十四岁你就离开青龙司四处游荡了，我爹撒手人寰之后你我又见过几次面？我哪儿来得及告诉你。”
“好吧，”羽阙咂咂嘴，“戚伯伯留了几张符啊？”
“三张。”
“？！”羽阙一怔，“为什么只有三张？”
戚哲冷笑一声：“我爹说你一天天地能耐了，妖化也会一次比一次更厉害，这符只是权宜之计，总有压制不住的时候，三次妖化之后你差不多就算废了，到时候让我杀了你，再自杀谢罪.....你信吗？”
羽阙：“......”
戚哲唇畔的冷笑褪去，又换上了那张万年六亲不认的脸，他低眉拂了拂衣袖，又抬眼望着羽阙，眼神深邃：
“羽阙，那说到底是你的血脉，总有一天你要收服它的。”
窗扉半掩，晨风穿堂，突如其来的凉意夹杂着潮水般浮起的回忆涌来，半晌，羽阙淡淡一笑。
的确，这才是戚伯父的作风，这位长辈在世时便对羽阙和戚哲极为严厉，他经常说，不能让小孩子感觉有倚仗。就像当年，羽阙和戚哲贪玩溜出青龙司去后山，却被一群野兽围困，那时突然出现的戚伯父便仿佛救星一般，可戚伯父在二人如获大赦的目光中却只是冷着脸将他们没带的佩刀丢给他们，接着便头也不回地下山去了。
那天厮杀到半夜的二人互相搀扶着一步一趔趄下了山，却见戚伯父就在山脚下的小竹林旁候着，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们能脱困。
一晃便是七年的光景，那时戚伯父月下的身影却仿佛仍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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