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承宇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
身为少年将军的他，所管辖的属下几乎都是同龄人。他们一起生活、一起训练、一起出生入死，所培养的可不仅仅是上下属的关系，而是兄弟之情。
能眼睁睁看着兄弟去送死么？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清澈的眼神蒙尘吗？
封承宇知道这是自己的弱点，君痕月准确地把握住了。他对自己的了解远远高于自己对他的了解。
率队撤退的时候，那些卧底留了下来。即便是身处两个不同的阵营，他们也明显流露出了不舍。
连君痕月都微微有些震动。
“君殿主……不要以为我的部队撤退了就万事大吉了。”封承宇最后留下的话是这样的，“屠将军他们还在呢……但我希望你不要这么快就死了。我想要亲手终结你的生命。”
等到封承宇彻底离开，君痕月稍微松了一口气，打开盒子。
苏蕴乐上前：“没错，是这个东西……”
她如获至宝将书册揣入怀中。那本册子不仅记载了蜀山剑派创建至今重要事件，更是有“蜀山剑法”、“星河剑法”、“天外飞仙”等重要武功的要诀。再加上苏清影、苏蕴乐和轻岚所记住了“御剑”，哪怕这一次蜀山伤亡惨重，但始终算不上真正的灭门。
“金玉短剑”什么的，只是一个象征罢了。所谓的骨和血，指的是这个宝贵的册子啊！
苏蕴乐郑重地将它收好，忽然想起了什么：“我们……我们赶紧去救师父！”
他们赶紧冲向那个山洞。出乎意料的，山洞已经空了。他们在朱颜楼那儿耽误了太多的时间，堵在洞口的石脂水已经完全燃烧殆尽。
他们在尸横遍野的山洞里看到了虚砚的尸体。苏蕴乐半跪在地，心情有些复杂。诸多长老之中，这个男人对她是最为苛刻的。苏蕴乐并非圣人，对他谈不上喜欢。但在保卫蜀山的立场上，两人并无区别。虚砚为蜀山而死，苏蕴乐也为之哀悼。
陆离他们在检视其他尸体，表情都逐渐沉重起来。
“师父……”陆离说道，“这些……”
“毫无疑问，是尸人。”君痕月点头，“而且这数量之多，前所未见。”
“听风阁一次，华山一次，蜀山一次。每一次羽林卫的出击都带来了尸人，而且数量一次比一次多。”席轩脸色苍白，“君殿主，羽林卫在研制尸人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们要用尸人对付整个武林也已经无可置疑了。更加可怕的是，恐怕他们炼制尸人的技术也在增强。”
君痕月点头：“一开始只有少量 尸人可以投入战斗，如今投入的数量越来越大，说明他们已经可以大批量地进行炼制。”
苏蕴乐这才注意到周围尸人的尸体。那些扭曲的脸庞，大部分身上都带着泛脓水的伤口。鲜血粘稠而恶臭，这味道在山洞中与那样腐败的气息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君痕月转头看向自己的卧底们。可他们摇了摇头，均表示不知情。
“我们未曾参与过这样的项目，一点迹象都没有发觉。”其中一人说，“我甚至觉得，这个关于尸人的项目，甚至连封承宇也被瞒住了。”
“为什么？”
“因为封承宇不会同意。”那人说，“君殿主，封承宇的性格你应该也了解了。虽然是羽林卫，但他做不出这样残忍的事情。”
君痕月微微点头。
苏蕴乐找了一圈，没有轻岚等人的痕迹，有些着急：“师父他们在哪里？”
“我们过来的时候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那应该是从对面洞口出去了。”君痕月说，“说不定又回六龙苑了……我们顺着这条路找一找吧！”
他们从另外一个出口出去，顺着来时的路回六龙苑。四周一片寂静，除了他们的脚步与呼吸之外，似乎没有其他的声音。席轩抬头四下张望，总觉得像是少了点什么东西。
“这山野密林中……”终于他忍不住开口问道，“连鸟语兽鸣都没有吗？”
“当然不是！”席轩说出疑惑之后，苏蕴乐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这里……安静地太不寻常了！”
君痕月沉声说道：“倒像是有什么东西把方圆数里的生灵都给洗劫了一样。”
话音刚落，他们忽然听到一声嚎叫。
陆离和席轩的脸色同时一变。
这声音太熟悉了……他们已经听到过好几次，和那些东西交手过好几次。那样的嚎叫印刻在脑海深处，多少次浮现在午夜的噩梦里。
尸人！这一次轮到他们被包围了！
成百上千的尸人……他们之前似乎是在周围游荡，漫无目的，如同休眠。所到之处的动物只怕已经被一扫而光，上至飞鸟下到走兽，以至于他们没有了目标而暂停了行动。但是君痕月带着陆离以及诸多属下在不知不觉中步入了它们的范围，惊动了它们。就像是山洞中一样，那些家伙，瞬间被激活了！
“究竟……究竟是谁将那么多尸人放到蜀山的！”
“恐怕和华山一样……羽林卫，早有预谋。”席轩说。
他们已经挥舞起了武器，将一马当先的两个尸人击退。但涌上来的尸人实在太多，甚至于他们动作迅捷身轻如燕，两名听风阁门人刚刚施展轻功跳到空中就被扑了下来。
席轩脸色苍白：“这……这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去啊！”
绝望之际，他们听到了大笑声。声音灌注了极为雄厚的内力，从不远处的孤峰传来。他们抬头，看到苏清影在那儿，傲然而立。
声音不仅吸引了陆离等人，也吸引了尸人。尸人抬起头来，一时间有些茫然。
轻漠站在苏清影的身边，长叹一口气：“只能这样了吗？”
“你可以后悔。”苏清影冷冷地说，“但当我女儿他们被撕碎的时候，从朱颜楼里找到的东西只怕也会在混乱中被毁掉。”
“我明白了。”轻漠说道，手里拿着剑，“只是要用我的死为你铺路，还是很让我不爽。”
“师兄！”轻岚忍不住叫道。
“你在不爽什么，我只会比你晚到一步而已。”苏清影冷冷地说，“虽然我们一直以来都是敌人，但我们现在的目标是一致的：吸引尸人，保住苏蕴乐，保住蜀山最后的骨血。”
轻漠点点头，不再多说，忽然举剑，刺入自己的胸口！
苏蕴乐大惊，可轻岚站在一旁，似乎早已预料到。
苏清影将轻漠的尸体拿在手上，目光落在虚蔚身上。
“你和轻漠一样，也是没有战斗力的，所以你的价值……”
“不……不！”
虚蔚惨叫着要跑，没走两步就被苏清影刺穿腹部。可怜他苦心孤诣，为了得到武林秘籍甘被苏清影利用，可最后，反而死在了苏清影的手里。
苏清影一手一具尸体，发出声音吸引尸人的注意力，同时从山峰上飘然而下。
鲜血……这些具有高深内力的江湖侠士的鲜血，对尸人来讲具有无比的魔力。鲜血从苏清影手中的尸体滴落到他们的口中，甘甜而可口。他们几乎是立刻就放弃了陆离等人，追着苏清影而去。
苏清影见状，果断转过身，重新回到那座孤立的峰顶。尸人将山峰团团围住，从所有的通道向上爬行。轻岚淡定地站在原地，她很清楚——他们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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