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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的时候，陆离远望着山的另一头，云潮翻涌下，那儿露出房屋的一角。檐牙微翘，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当寒风吹过的时候，陆离打了个寒颤，在原地跳了跳，忍不住抱怨：“靠，现在御寒基本职能靠抖了……”
事实上山下的雪已经开始融化，隐隐似乎已经能够听见春神的脚步在靠近。但山上依旧寒气逼人，雪花依然赖着不走。陆离用嫉妒的阳光看着山那边的房子——那儿是席轩住的地方。
伴读和伙夫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啊……
将他们带到华山来的少年名叫梁烨，长得油头粉面的，不爱笑，看陆离和席轩的眼神充满着对智障的关爱。
据说梁烨是华山派二当家田玉的亲信，陆离忍不住想，原来他们听风阁已经在华山派内部渗透到了很深的地方，连二当家的亲信都是他们的人。薛浩铭所说的四年布局确实有效果——但即便如此，在这种情况下，四年的时间，也没有找到可以刺杀到金一诺的机会，
那位掌门人……看来是相当警惕的一个人呢。
梁烨大概也不是特别信任这两个智障，所以将他们带到华山派后，安排了两个没有机会接触到金一诺的岗位——杂役和伴读。
陆离是伙房的伙夫，能够出口成章讲武松打虎评书的席轩去当了小少爷的伴读。
当然，那位小少爷和金一诺也没有什么关系，不知道是华山派哪位实权人物的私生子，悄悄养在后山的豪宅“云谣居”里，不让人知道，也不让小孩子出门游玩。
但即便如此……席轩所在的坏境比陆离也要好得多得多。陆离在寒风中凌乱的时候，只能遥想席轩正在享受——他那边屋子的火墙里一定正熊熊燃烧着炭火，暖气在点燃熏香的屋子里轻柔地抚摸着每一个人。席轩作为一个伴读，无非就是拿着书册坐在小少爷旁边随便哄一哄，和陆离冰天雪地还要去劈柴担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正当陆离还站在那儿发呆时，身后传来声音：“你是昨天新来的吧？不要站在这里发呆了，劈柴的数量不够，是会被司厨大人打骂的。”
陆离回过头，，微笑着说道：“谢谢……”
他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直愣愣地看着跟他说话的少年。
怎……怎么会……
少年被陆离看得有些不自在，低着头，脸颊微微泛红：“怎……怎么了……”
“这不可能……”陆离上前两步，忽然伸手搭在少年的肩上，“钟……钟筌……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少年的面孔……豁然就是陆离第一次出任务时，死在黄沙寨里的钟筌！
陆离至今仍时长会梦到那个夜晚……那个眼里有着单纯光芒的少年，背对着自己，准备向外面的山匪求助。然而一柄短刀刺穿他的心脏——少年转过头来的时候，眼里带着无限的悲伤。
“为什么要杀我……”
无数次在梦中，陆离都跪在地上，嘶哑着吼道——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如果时间能够倒回，他一定会拼命阻止藏身黑暗中的那个人杀死钟筌。
真是讽刺啊……他一个刺客学徒，竟然见不得别人的死亡。
可这一刻，陆离仿佛真的感受到了时光的倒流。这个少年又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同样的外貌，皮肤稍黑，声音带点嘶哑。但眼前的这位“钟筌”相比之下似乎更加腼腆一些。
他似乎没有想到陆离会用这样“亲昵”的举动，脸更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你是谁？为|……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我们之前……见过吗？”
“你真的叫钟筌？”陆离瞪大了眼睛。
少年点点头，往后退开一步，从陆离的“魔爪”中脱身。
他觉得自己的双肩有些疼痛，很奇怪这个新来的为什么会使那样大的力气。但看对方眼底的关切，却不是作伪。
“你……你从哪里来？”陆离稍稍冷静了下，咬着牙问道。
“我……我从小就一个人生活在华山山脚，是一个孤儿。一年前忽然听说华山派非常缺人，就来伙房里当了个小杂役，包吃住，每个月还会发点钱，至少能够养活自己……”
陆离略略有些失望……一年前就来到这，看来和半年前死在黄沙寨的钟筌并非同一个人。
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相隔百里的两人，有着相同的面貌和名字，还都让陆离给遇到了。
“你……真的别发呆了……不然时间来不及的。”钟筌小心翼翼地说，“司厨大人很严厉的……”
“走吧。”陆离转过身去，背对着钟筌。
他想……假如这一次刺杀的任务再次引起混乱，他一定要保护这个少年。
没什么理由……只是觉得，大概，这就是上天给他安排的一个赎罪的机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