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的圆盘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有几个围在中间的尸人低头看了一眼。
君痕月恰好落了下来，在那尸人头顶一点，借力再度腾空。
他身体轻盈，不断在尸人的头肩出借力，一沾即走。尸人屡次想要将他抓下来，都失之毫厘。
君痕月起起伏伏，迅速远离。而他抛落在地的圆盘，忽然迅速地转动起来。
随着圆盘的转动，无数细小而尖锐的暗器如被激怒的蜂群，向着四周激射。
如满月之光暴涨，带来的却是无情的死亡。那些暗器被甩出来的时候带着极强的力量，甚至可以穿透尸人的肉体。它们密密麻麻，覆盖了所有可以躲避的角度。
无差别的攻击之下，离得最近的尸人几乎全部倒下。它们身上密密麻麻地插满了暗器，但致命的，却是大脑的那些伤。
尸人群一阵混乱。圆盘的力量耗尽，停止，不再有新的暗器射出。而这个时候，君痕月已经远远地离开。
他沿着慕晓槿等三人撤离的路线前进，出了小镇很快便进入了茂密的树林。脚下碎石小路向前延伸，旁边的树干上闪烁着长天为自己留下的暗号。他顺着暗号的指引，很快便追上了他们。
慕晓槿靠着树干，漫不经心地玩着手里的鬼月刃。而长天和归潇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气。刚才死命奔跑让他们消耗太多，明知道现在并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但也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君痕月回头望去。
小镇已经看不见了，只传来隐隐约约的火光。他们在那儿度过了半个夜晚，但连小镇的名字都不知道。可是这不重要，因为它太小，太偏僻，太微不足道。镇民无一出逃，这世上最后一个知道它名字的人也葬身火场。他们与小镇一样，被不知名的势力的铁蹄无情踏过，烟消云散。他们曾经有过的希望与温暖，他们在临死前的绝望和呼喊，在这沉默的黑夜中烟消云散，就像是穿过枯林的风。
归潇沉默了。他死死地咬着牙，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慕晓槿却精确地观察到了他的心情：“心疼那个店小二吗？可你如果不是想要抛弃他独自逃跑，也许店小二还有一丝丝活下来的希望。”
“闭嘴……”
“可是归潇大叔，你为什么要逃呢？”长天表示有点不太理解，“你不想和我们一起走吗？你不是说……很想见到你的妻子和孩子吗？”
“大概是能够确定妻儿确实安全，而海棠也会一直照顾和保护他们吧。”君痕月冷冷地说，“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见一面又有什么意义呢？倒不如找机会逃开，回去继续过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对了，还不用被逼迫着向我说出某些我想要知道的秘密。”
“那秘密应该事关重大吧。”慕晓槿接口，“若是被羽林卫知道你泄露了出来，大概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你们……”
归潇不知道如何回答。慕晓槿和君痕月，严格意义上来讲都是自己的后辈。可这些后辈那么轻易地看穿了自己的想法，就像是把自己所有的丑陋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你想逃就逃吧，你走了，我也会从这里撤退。”慕晓槿懒洋洋地说道，“不过有件事情，得让你知道。通过那个小镇再往前，就只有唯一的一条小路了。小路的尽头是另外一座依山而建的小镇，那个地方，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什么！”归潇一惊，“你的意思是……”
“再走不远会有一个狭窄的关口，两个人守在那儿就可挡千百军队。可一个人守的人话，却容易露出太多破绽。”慕晓槿站直身子，“不过既然你自己都要抛弃他们，我也没义务陪着你。请便。”
“你是说……那些尸人会继续袭击我妻子生活的镇子？”
“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
“后面的关口，两个人就能守住？”
“多的不敢说，但是抵挡几十个尸人，倒是不在话下。毕竟是狭窄的关隘，一次最多也只能有两三个尸人同时经过，不存在以寡敌多的情况。”
归潇握着拳。
“不要浪费时间了。”慕晓槿的表情忽然一沉，“要么，你现在把该给君殿主说的话说完，我们去守关隘。要么我们这就离开，你也回去过你的逍遥日子去。”
君痕月微微一愣。
慕晓槿这是……在帮自己说话？
为什么呢？是想要让自己得到想要的东西然后离开？可是打发走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她想要和归潇单独相处吗？
这时候归潇已经走了上来：“君殿主，借一步说话。”
“你……”
“这件事……我只会告诉你一人，连晓槿都不能说。”归潇叹了一口气，“君殿主，我建议你在知道这件事情……也最好是保密。即便是最信任的人，也有可能背叛你。”
君痕月点了点头。
他们走到另外一边，远远地离开了慕晓槿和长天。
归潇检查四周，确定无人，也确定这里超出了慕晓槿和长天能够偷听的范围，这才开口：“君殿主，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瑶光’是个让人不幸的称号吧。”
“是的……可是，我并不迷信这种虚无缥缈的命。”
“这不是迷信，‘瑶光’确实是受到诅咒的……”归潇叹气，“但准确的说，也并不仅仅是‘瑶光’被诅咒……所有背负了那种诅咒的人，同时也都背负着‘天才’的名号啊。”
“天才？”
“君殿主，我不问世事多年了……在如今的刺客世界中，有多少人能够真正被公认为‘天才’呢？你算是一个吧？”
“是的……听风阁阁主萧彧也算是一个，海棠的慕焰霜、东方茗……准确的说，能够成为荆离岛‘七星’的，个个都能被称作天才。”
“更年轻的一辈呢？”
“蔽阁的演武殿副殿主孙敏燕，海棠的慕晓槿，这些是已经崭露头角的天才。当然了，还有更多少年少女尚未展现出来，他们是璞玉是珍珠，需要我们挖掘。”
“还是不要挖掘他们了吧……”归潇抬头看着天空，眼神复杂，“‘天才’这个名号，是真真正正被诅咒的啊……君殿主，你现在也许没有发觉，但你无法逃避……那张大网，早就在暗中张开。一旦收网，无人可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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