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逼亲

绣荷园中,湖畔柳下,梳洗干净的花长柳换了一身白色长衫,束发加冠,打扮成一副公子哥的模样,坐在亭子之中,摇着一把白纸扇,长吁短叹。

忽然间,一颗石子砸在她身侧的湖水上,扑通一声,溅起一个小水花,花长柳侧脸望去,只见那湖畔荷花之中有道道涟漪。荷叶之间的罅隙,那慢慢平复成镜的水面上,正倒映着一个人影。这时,那人影晃了一晃,刷的一下消失了,等花长柳反应过来,就发现眼前倒挂着一个人,一个灰头土脸的人。

“我被揍了,来帮忙。”那人说话时嘴里还衔着一串糖葫芦。花长柳见他便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刚才那惆怅模样。她用扇子扫了一阵风,然后就抡起扇子往那人脸上拍去,并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个“滚”字。

那人身法灵活,忽的一闪就避开扇子,稳稳地落在地上,并将手里的两个纸袋扔在亭中石桌上,从纸袋里提出一串糖葫芦来,嬉皮笑脸地凑上花长柳去,“请你吃,来不来?而且你不是最爱找高手切磋嘛,这次可是三个大高手!”

眉头一皱,花长柳挥手荡开那人的手,然后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糖葫芦夺了过去,咬了一口,就恶狠狠地骂:“你个不要脸的,还敢找我?你你你……你竟然在我酒醉时……趁人之危!嗯啊?墨子鸣你还是不是人?!”

墨子鸣鄙弃地扫了她一眼,自个咬着糖葫芦坐到亭子另一边,不去碰花长柳那一身的“刺”,他咽下嘴里的东西后,就一本正经地说:“我先声明,我可啥事也没干,昨晚我明明把你丢在另一个院子的,谁知道你自个爬我床上来了。我可冤得慌!”花长柳翻了个白眼,嘴里含着吃的,抗议道:“我爬你床上去?你还能要点脸不?”墨少爷冷冷地切了一声,头一摆不理她,过了好一会才说话:“反正目前知道这事的,除了你我就只剩墨玄了,你不说我不说她不说,不就什么事都没有嘛。唉……刚才我也是蒙了,发那么大火,怕不是把小丫头吓到了,这不买了点零食安慰一下丫头。你知道她去哪了吗?我满城都找不到她,也就你这没来了。”

“不知道!”

花长柳头一扭不去看他,三下两下把糖葫芦吃完后,便将竹签往水中一抛。湖面上咕噜咕噜几个泡泡,一只鱼就翻了面浮了上来。她先摘了一片荷叶,然后探手去把鱼捞上来,把鱼用荷叶裹住之后,就转身溜进了绣荷园。墨子鸣见了也将竹签往水里一掷,却半天没个动静,索然无味,便追进绣荷园中。

绣荷园极广,到底有多少重风景至今也没人数过,而在一些僻静的角落里,则是花大小姐的私人花园,她现在就在生火准备烤鱼呢。先捡起几颗石子攥在左手里,右手则捏着一把小刀,而后将那鱼从荷叶中取出抛到空中。左手弹出石子将鱼打在空中调整位置,右手刷刷几下便将鱼鳞剃光,又是几道刀光闪烁,那鱼头直接消失不见,鱼身更是被开膛破肚,内脏落了一地。鱼算是处理好了,花长柳就用荷叶重新把鱼包了起来。用石块搭了个灶子,把鱼连带着荷叶一起拿去焖。这期间则动身去找几株香料,回来时解开荷叶加上香料去腥,伸手抓来一个树枝将鱼串起,这才慢慢烤了起来,还不停地看情况加料,不多时,便飘香四溢。

墨子鸣本来是找不到花长柳的,但那烤鱼的香味一飘,他就顺着味道摸了过来,一来却顶上了花长柳那怨恨的小眼神。

花长柳瞪了他一眼,便噘着嘴说:“没你份啊,别像个狗狗一样看着我。”墨子鸣听后气笑了,也不理她,转身就走。花长柳一见,下意识伸出手,要发声挽留,但墨子鸣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花长柳叹了一口气,然后鼓着腮帮子,心不在焉地接着料理她手中那串烤鱼。

花长柳脑经大条可以无忧无虑地烤鱼,但墨少爷可是个心思细腻的主儿,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墨玄那丫头,担心她出去把今早的事说出去,那事情可就大了!

墨少爷在绣荷园里翻天覆地地找,但就是找不到那么个小小的人儿,当他找到大门时,见了门口的守卫,便上前去问。守卫神情有些古怪,先是说或许知道,后又改口说不知道,墨子鸣一番逼问才知道,原本绣荷园当家让他们在大门守株待兔,准备抓他,但却先抓了那丫头。后来丫头又溜走了,所以才说不知道。

那守卫左顾右盼好一阵,才拉着墨少爷悄声说道:“墨少爷呀……咱家老爷可生气了!今早说要抓你的时候,整个脸都黑了!你要么赶紧逃吧!平日你照顾兄弟颇多,我才这么跟你说的啊!要不然……哼!欺负我家小姐?”说着,守卫拔刀出鞘,冷笑道,“就算是死,我也要拖上你那‘小兄弟’垫背!”

虽然这守卫打不过他,但墨子鸣还是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哈哈溜之大吉跑回绣荷园去,心想肯定是花长柳昨晚夜不归宿,今早被她爷爷抓住了,按那女人的脑子,肯定是人一怂什么话都说了。心想至此,墨子鸣顿感不妙,如果是这样,那找墨玄那丫头根本毫无意义。连这看门的都知道了,那还有谁会不知道?

当务之急,或许应该先去拜访一下花老爷子,把事情说清楚。

墨子鸣赶忙冲向绣荷园中心处的一座古朴宅子,这是花家的院子,原先住着花家好几十号人,现在只有花老爷子还有几名下人住着,冷清许多。墨子鸣敲了门,向守门的下人说明来意,等下人将话带到后,便走进院中去。

花老爷子现在坐在别院的小花园里喝茶乘凉,躺在太师椅里优哉游哉,很是惬意,完全看不出像是在生气的样子。墨子鸣上前恭恭敬敬地道了声好,花老爷子抬了抬眼皮,然后耷拉下来,像是没看见似的。墨子鸣又唤了一声,老爷子才长长的“嗯”了一声,挥挥手让下人退散,张开眼皮去看那狼狈的大少爷,咧嘴露出一排雪白而整齐的牙,笑得很是揶揄。

“老爷子,你听我说……”

墨子鸣话刚要讲,花老爷子却哈哈大笑起来,伸着那枯槁如柴枝的手指点了点,伸手抓来茶杯饮了一口润润嗓子,然后笑得更加洪亮了。墨子鸣眉头一挑,心想到底发生了什么,眼睛往下一低,就见到老爷子身下的太师椅旁边,放着两个酒坛子。这两个酒坛子实在有些眼熟,但墨子鸣一时半会就是想不起来。

花老爷子招招手,让墨子鸣在旁边坐下,然后伸手指了指桌上的一个杯子,眯眼笑道:“小墨啊,别急,来,喝杯茶润润喉,年轻人就是毛毛躁躁的。”墨少爷偷偷抹了一把汗,唯唯诺诺地点头应是,然后端起杯子饮了一口,接着就蒙了。

这杯不是茶,而是酒,是昨晚他喝过的酒。

瞧见墨子鸣呆愣模样,花老爷子又扑哧一声大笑起来,笑到泪流,笑到腹痛,笑到差点喘不上气。而那墨少爷,一下就明白此中意思了,脸色很难看,身上的气势越来越盛烈,似有翻脸的意思。但花老爷子也不是吃素的,他猛哼一声,就把墨少爷那凝聚起来的精气神一声喝散,然后向墨少爷挑个眉,很是得意地笑:“可不止你墨家有高手。”

墨子鸣脸色更难看了,他向花老爷子行了个大礼,“老爷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可别再耍弄晚辈了。”老爷子“嘿”了一声,探身笑道:“你小时候不是说要娶我家小花嘛?怎么?老爷子帮帮你还不行?”墨子鸣笑得更加苦涩了,连声叹气,说不上话来。

花老爷子又稳稳躺回太师椅,然后垂着眼笑道:“小花之前说的那个男的,啧,可把我吓到了。”墨子鸣抬起眼,正好撞上老爷子的笑脸,便又低了下去。老爷子则让他放松,接着说道:“到了我这个层次,能看到许多事情,而那姓何的,呵呵……说之前,且问你,你师傅有没有跟你讲过修行之中,‘道’有不同?”

墨子鸣点头,“有人以武入道,也有人以书入道,还有人以兽入道,道虽不同,但皆能与天地互感,以获助力。”

花老爷子笑道:“这是让你们入门而教授的‘道’,但对于我们这些较高层次的武者来说,‘道’,则指的是‘去处’,甚至是指‘如何去’,而不是指‘来处’。比如说,那姓何的,便是与你们‘道’不同的人。”

墨子鸣不解请教,老爷子就举了个例子,“你从小就在我身边,知道我平时的爱好就是研究‘白衣仙’。那位前辈,天赋超凡,又寿命无尽,按理来说,或许早该登天成仙了,但前段时日却又出山,显露人间。”提到这个人,墨子鸣眼神闪了一下,然后接着听。“我要说的‘道’,便与白衣仙有关。有一种道,以人的三情六欲为界,分为‘有情道’与‘无情道’。情深则为有情道,情浅则是无情道。那白衣仙,便是一位无情道以达臻境的高手。”

仙前辈是——无情道?墨子鸣更是疑惑了。

“曾经的白衣仙,为了将无情道修炼至巅峰,除却家国情以外,所有情欲尽数斩断,以此换来了世人无法想象的实力。而这,或许是当年她能守住天海崖的真相。但近来听闻她生有一女,这与她无情道的修炼格格不入,这其中必有隐情啊。老夫推断,那前辈怕是要重修有情道了!”说到这,花老爷子顿了顿,语锋一转,“至于那何姓书生,便是一名无情道,只不过他还未达到白衣仙那等境界罢了。寻常人等修的皆是有情道,所以小花最后会讨厌他,是有原因的。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小花与那姓何的本就已经将彼此的‘道’修炼到一定高度,隐隐中便会排斥。”

墨子鸣眸光一闪,听了一会便向花老爷子请教,“老爷子,您到底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吧。”

正讲到兴头上却被墨子鸣打断,花老爷子有些失了兴致,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便直言问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家小花?如果你喜欢,我便与你做个交易,若是不喜欢,那我也不叨扰。”墨子鸣张了张嘴,眼神恍惚,犹豫不决,花老爷子瞧了,便伸手打了他一个榔头。

“罢了,那我做主,把小花交给你了。”花老爷子有些生气,吹胡子瞪眼,恨铁不成钢,“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一通看来是白说了。既然那姓何的是无情道,那小花当然是有情道,而且还是个刚刚入境的有情道。明白老夫的意思了没?”

墨子鸣刷的一下站起身来,连退三步,手脚有些发软,脑子混成一块浆糊。花老爷子张开眼,皱着眉,咳嗽数声将他震醒,然后接着说。

“你要往好处想嘛,也不过是借你来为小花修炼有情道罢了。婚姻这等小事,老夫还不怎么看在眼里,但是让小花成为绝世高手,这才是老夫的志向所在。”

墨子鸣张了张嘴,深吸一口气便怒喝一声:“荒谬!这种事情可以强求?”

老爷子呵呵笑了,摆摆手,“要不是说没法让小花开窍,老夫或许早就安排妥当了。”老爷子缓缓站起身来,向墨子鸣走了几步,身上的气压越来越强,让墨子鸣感到十分吃力。不多时,老人又是轻笑几声,那威压忽的散了,他拍了拍墨子鸣的肩膀,慢慢说道:“老夫说过,这是一个交易,你就不想听听吗?”墨子鸣背后冷汗直流,神志不清地点点头,花老爷子便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我可以给你个理由出城,而且是长时间的离开这个地方,如何?”

墨子鸣眼睛一睁,嘴巴颤抖,心底冷了又热,反复数次,最后生出一窜火苗,愈演愈烈。他退了几步,看向老者的眼神都变了,有几分恍惚,但也有几分欲望,颤抖着的双手,渐渐握拳。

花老头子见他这反应很是满意,嚯嚯笑了几声,又上前拍了拍墨子鸣的肩膀,咧嘴笑道:“毕竟你也算是老夫的孙子,怎么可能害你呢。如今你羽翼丰满,或许有能力去搜寻当年墨家惨案的真相了,如何?”

就在这时,从天而降一把绝世神锋,一道白影插入两人之间,将他们分开。

那是一手拎着烤鱼串一手持剑的花长柳,她两眉竖起,神情不满,直直瞪着老头。花长柳把他们两人分开后,将烤鱼塞进墨子鸣手里,然后持剑对峙花老头子,厉声喝道:“不是说好了吗!不许欺负子鸣!”

花老爷子很是冤枉,驼着背缩回了太师椅,喃了一句:“我可没欺负他。”花长柳啐了一声,收起剑后,对老头龇牙咧嘴,“你骗人!看看子鸣都被吓成什么样了!”说着,花长柳转身拿袖子给墨子鸣拭去额头的汗,边擦边骂他:“你也真是个怂包,怎么还能被这么个糟老头子吓成这样。他要吃了你啊?”

墨子鸣咽了一口唾沫,先是望了花老头子一眼,然后才低头在花长柳耳边轻声说道。

“他要我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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