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青春风暴”项目的负责人正借助多媒体投影仪讲述“青春风暴”的规划。下面会议桌旁坐着的江林文艺出版社的众工作人员无一不是认真开会，姿态端正地让人误以为是小学生在上课，只差把手背在身后面了。按理说，出版社的氛围应该是轻松自在的，开会时也应是自由散漫的状态，仪式感不会这么强。毕竟在这里工作的，都是一群搞艺术的人。但是这些关于出版社的固有印象在江林文艺出版社基本是看不到的，像这种以传统文学见长的，二十年前还是国营的老牌出版社，开会时仪式感十足才是正常该有的样子。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的。”负责人走向会议桌时长舒一口气。
“恩，好！大家对本次‘青春风暴’新项目还有什么其他意见吗？”主编接话。见底下均是沉默摇头，主编又半开玩笑道：“大家头脑风暴配合一下‘青春风暴’吧。”
“主编，大家都没建议，看来我们的新项目已经十分完美了！”这时，有人突然开玩笑道，引得大家都笑出了声，不过笑声还是小得可怜。主编的一句“安静”又让气氛重新回归仪式感。
“想必大家都已听说了，‘青春风暴’项目的首推作家是最近风头正热的爱沫。”主编说道。
“我怎么没听说？”钟濡沫小声对坐在她旁边的同事说。
“是你太孤陋寡闻了，这个消息基本全社的人都知道。”
“孤陋寡闻？”钟濡沫微皱着眉头。
“主编在看你。”同事拍了拍钟濡沫的手，又用眼神示意。
知道刚才的悄悄话被主编听到后，钟濡沫看向主编，尴尬地笑了笑。
“小钟啊，这个消息你没听说，那爱沫你总该知道是谁吧？”主编的玩笑让钟濡沫更加尴尬了，“大家见笑了，是我孤陋寡闻了，爱沫我还是知道的。”
“那你就和大家说一下爱沫吧，说不定底下坐着的人和你一样的也不少呢。”主编又接着说道。
主编的意思是说我连“青春风暴”的首推作家是谁都不知道，那保不齐不知道爱沫是谁的人也不少，这玩笑开得既让我羞愧对出版社的消息不清楚，又借机向大家介绍爱沫，这可不是简单的介绍爱沫是谁，这个作家现在这么热，出版界的人有谁会不知道，主编让我说的主要是“青春风暴”选择爱沫为首推作家的意义何在。主编不愧是主编，一举两得。想到这，钟濡沫简直想要出一身冷汗，但是当着大伙的面满身是冷汗也是惊悚，硬是把冷汗憋了回去。想了想，站起来说道——
“爱沫是新一代青春文学的领军人物，三年前横空出世，虽然到目前为止，只有两部作品出版问世，当然，加上即将由我们江林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新书就是三部，但是现目前已经出版的两部作品再版多次，话题度也是居高不下。”钟濡沫下意识地瞄了一眼主编，看到主编认可的表情，无形中打了一剂强心针，之前的尴尬也烟消云散，分析起来也更加清晰透彻。
“爱沫的经纪团队一年一部新作品的营销策略，为他保持了话题的连续性，在老话题刚沉寂的时候新话题又接上；其次，爱沫本人从未在媒体面前曝光过，百度百科上关于他的个人基本信息也是少得可怜，夸张一点说，大众可能连他是男是女都不清楚，也正因此大众对他越发好奇。关于爱沫对隐私的保护这一块，我们无法说这是经纪团队的营销策略，但无疑是为他的热度提供了良好契机。”
钟濡沫的分析条理清楚，主编连连点头表示赞许。
“上述提到的两点是爱沫本人的话题性，而另外一个话题性就来自我们出版社，从出版社创立之初，我们的定位一直是传统文学，还有很长时间的国营历史，这次向青春文学拓展本身就有一定的讨论性，如果关注网上消息的人应该已发现，关于江林文艺出版社进军青春文学市场的消息已经占据热搜。”
这时候，会议室里的人已经议论纷纷，关于出版社此举的话题一下子被钟濡沫打开。
钟濡沫在一阵阵议论声中继续说道：“爱沫本人自带的话题属性和我们出版社的话题一碰撞，热度可想而知。”出版社这次和爱沫合作，成功是毫无疑问的，但是在这种正式的场合说话还是要留一点儿余地，“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出版社将借此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好局面！”
钟濡沫激情昂扬地说完最后一句话后，本来想就着坐下，短暂思考后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我的个人看法，出版社此举的意义不仅于此，大家还有很多更优秀的看法，我就说到这了。”
主编笑着鼓掌，其余的人也跟着鼓掌。钟濡沫的这段分析有理有据、目的明确，确实值得称赞。
大家各抒己见。
“大家今天的看法很优秀，意见很中肯，希望今天开会的热情能延续到各位接下来的工作中，热情的持续时间自然是越长越好！”会议在主编的总结中走向尾声，主编的总结很好，即表示了肯定，又表达了期许，这或许就是一个能做到主编这个位置的人，应该具备的能力吧。
“小钟。”主编看向钟濡沫所坐的位置，“今天你分析的很好，那和爱沫签合同的事就交给你吧！”
钟濡沫点了点头。
在走出会议室的过程中，主编从背后拍了拍钟濡沫的肩膀：“小钟，表现得很好！”
钟濡沫谦虚道：“这几年在主编身边耳闻目染的多。”
“确实，比起刚来出版社的时候进步很大。”主编还不忘开玩笑，“这样说来还是我表现最好！”
主编性格幽默，对刚毕业来出版社的大学生也是给予很多帮助。钟濡沫大学毕业，就决定留在这个大学呆了四年的城市。一路过关斩将才进入了上海的出版业巨头“江林文艺出版社”，进来之后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懂，大学学的是中文而非编辑出版学，更是让她在基础能力上就差了别人一大截，还好同事们热情帮助，主编又提供了很多机会，才让她这个原本的外行人在出版业混得下去，至少不至于落荒而逃。
下班后，钟濡沫坐在书桌旁想这个爱沫是个什么来头，短短三年不到的时间，就已被外界封为“新一代青春文学的领军人物”。两本书，一个青年作家，如何凭借两本书爬上这么高的位置？钟濡沫抱着好奇的心，在网上找出了他已出版的两本书。尽管爱沫是近两年来最热的青春文学作家，可是身为一名编辑的钟濡沫却没看过他已经出版的作品。这次要去北京和爱沫签合同，出于基本的职业素养，看看他的作品，了解他的作品风格是必要的。这样在签合同时也有话说，提起爱沫的作品时也不会一无所知，徒增尴尬。
在上班的路上，钟濡沫就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果然，一进出版社的门，从前台开始，大家都一脸坏笑，钟濡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最后还是走到了中间位置。
号称出版社“老江湖”的陈哥不知从哪儿窜到钟濡沫旁边：“恭喜恭喜！要去北京和爱沫签合同了！”
钟濡沫看着陈哥笑嘻嘻地眯起小眼睛的样子，突然就想笑：“陈哥，差不多得啦，眼睛都成一条缝了！”说着还鼓了鼓比陈哥大的眼睛。
“不不不！是一条‘缝儿’。”陈哥连连摆手，不甘示弱，刻意强调这个儿化音。
“北京人！你行！我南方人甘拜下风！”
大家一烘而笑，却不忘七嘴八舌。
“咱出版社有人要去北京一睹爱沫的真颜了！”
“肯定是个帅哥！”
“到时候别紧张写不出字来，丢出版社的脸啊。”
“万一一看是个美女，我无地自容怎么办？那样岂不是更丢脸？”钟濡沫笑道。
……
……
钟濡沫开启自黑模式还是没能阻止大家的七嘴八舌，只好撂下一句“做点正常人干的事好吗？”，见效却不明显。不知谁从外面进来说了一句“主编来了！”才瞬间安静下来。尽管后来大家发现主编已在楼上，但这场讨论终归是停止了。钟濡沫抓紧这个难得的机会抱着包小跑到办公桌旁，把包放在桌子一角，拉出椅子，用手摸了摸，确保没被搞鬼之后火速坐下。不趁这个间隙，估计钟濡沫会一直被堵在中间那个位置，过不来也出不去，就像钱钟书在《围城》中写到的城外与城内的人一样。
坐在旁边的李云曦小声说：“师姐，放心，这里有我看着呢，他们过不来！”
钟濡沫伸手摸了摸李云曦的头，说：“还是师妹有良心！”说完就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李云曦帮钟濡沫接了水，放在桌子上，钟濡沫说了“谢谢！”后，她还站在旁边，慢慢地说道：“师姐，你昨天表现得好精彩啊！当时我就在想什么时候我也能像你一样！”李云曦眨着涉世未深的眼睛望望钟濡沫，又望望天花板。单纯的模样不禁让钟濡沫感叹，这么多年自己已褪去了学生气。
“我刚毕业时也是什么都不懂，没事，跟着前辈多学学，特别是主编，能力是慢慢培养的，一口吃不成胖子。”
“主编？我都不太敢和主编说话。”
“其实主编是个特别幽默的人，他以前给我很多帮助，多待一段时间你就会发现主编很好玩。”
李云曦点点头，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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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某些时候，总会不知不觉靠近原本不愿提起的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