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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便响起了敲门声。
袁轩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还不到七点。陌生的床加上失眠带来的是浑身酸痛不堪，他毕竟不是个没心没肺的粗线条、在被告知自己没过几年就可能会莫名其妙地死掉之后还能倒头呼呼大睡。
来接他的是白伽罗本人。袁轩愣了好一会儿，还动作缓慢地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是不是仍没睡醒。
“带我上去的不会是你吧？”
“奇怪，我昨天没说吗？”
对方转着眼珠认真回忆了半天。
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过类似的对话。只是袁轩自动判断成白伽罗让某个人来给自己带路，他还苦恼了好久“某个人”要是吴越该怎么办（他受够那两把刀子了）？要是云以淑该怎么办（他可应付不来那种女孩）？要是丁梭的话就太令人感动了。
而换成是白伽罗呢？
袁轩搞不清自己对这个少年是什么感觉。他有着黑色的头发与双眼，习惯穿一整套的黑色衣服，皮肤因缺乏日晒呈现出一种不祥的苍白——他们这群人特有的肤色，这扮相加上那称不上亲切的眼神让他乍一看跟潜伏在地底的吸血鬼没什么两样。
但是，他却像一颗发光的恒星，照耀着四周快要失去希望的人们。
有那么一瞬间，袁轩想看看这样一个人，他的记忆里经历了怎样的挫折，他的视野内映照着怎样的风景，他的梦想中呈现出怎样的未来。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白伽罗带着袁轩穿过“大客厅”，从吴越当时走过的复杂到记不清的路回到了他们战斗过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太早，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刚想到“早”这个字，袁轩就止不住地打了个呵欠。
“你太引人注目了，很难解释。”
白伽罗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也没回头看一眼。袁轩知道他在说明选择这个时间点出行的原因。
“那天你是怎么跟他们说的？”
两人站在了月台上，袁轩注意到停下来的地方似乎就是他跟吴越上次下车的地方。
“不用解释，我让他们回去了而已。”白伽罗耸耸肩，“但不能每次都糊弄过去。信任是宝贵又稀缺的财富，随意挥霍很快就会一贫如洗。”
袁轩点点头。白伽罗毫无疑问有颗清醒的头脑，不知道对于“白雪”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袁轩盯着透明的玻璃看了会儿，说：“要坐车对不对？”
“嗯。”
“我早就想问，地铁有固定时间表的吗？你们怎么知道什么时候会来？”
“经常坐就能明白。”白伽罗说，“这条3号线穿过B区和D区，不出意外的话，每天会从经过这里6次。”
袁轩已经懒得追究为什么管一条不知从哪儿来到哪儿去的地铁叫3号线了，但有一点他不懂——能经过B区和D区，不就意味着两边的人能随便侵入对方的领地吗？怎么还能保持相安无事？
他想起丁梭曾提到过的协定，不过，一纸文书能有多大效力袁轩很是怀疑。
袁轩没有再打扰白伽罗。事实上，刚刚一时嘴快之后便有点后悔。他拒绝了对方的邀请，意味着跟地下世界已经没有任何关联了，过问太多这里的信息不免有些尴尬，尽管回答的人看上去并不介意。
熟悉的呼啸声响起，列车驶入了地铁站。
还是跟上次见过的一样，所有车厢都明晃晃、亮堂堂的，却空无一人。不管乘坐几次，袁轩都觉得心里毛毛的，十分不舒服。
上了车，白伽罗居然跟吴越一样靠在扶手的柱子上，袁轩还犹豫到底空着的座位能不能坐，后来想到上次持刀少女脾气那么坏自己也没被训斥，就放心地坐了下来。
“我们要去哪儿？”
虽然不想多嘴，但一言不发的沉默也着实令人难以忍受。问些不相干的问题总没关系吧？
“你掉下来的地方。”
“那里才有出口？不过那里是交战区吧好像。”
“没关系，现在应该不会有人。”白伽罗说，“我们平时使用的出口不适合带你去。”
袁轩差点又问了句“为什么”，最后及时憋了回去。既然对方没有主动点出来原因，大概是的确不适合接触的秘密。
说起来，列车明明没什么乘客也会把灯全部打开，在袁轩眼中算是很严重的浪费行为了。他干坐着也很无聊，便站起身，准备去其他车厢探索一番。
“要干什么？”
白伽罗突然开口，袁轩回头，发现他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诶？啊……想去前面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黑发少年面无表情地走到了车门旁边，“过来，准备下车了。”
“……好。”
袁轩又看了眼通往另一节车厢的门，不知为何，那儿明明什么都没有，他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拒绝之意。
下一瞬间，身体受到难以想象的冲击——袁轩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喂！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闭上了嘴。
车停了，眼下两人却并不能轻轻松松地下去。
门前有大片烟雾，显然是强力攻击所造成的效果。袁轩看见车厢内散落着些许碎石，但车厢本身并没有遭到很大程度的破坏，可能对方并不希望这唯一的交通工具无法使用吧。
“刚才是谁说应该不会有人的啊？”
白伽罗却并没有理会袁轩的揶揄，他淡漠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这让袁轩有种很不妙的预感：他居然会感到紧张？
“别说话。跟着我出去。”
袁轩咽了口唾沫。
外面一时间仍被烟雾所笼罩，周围静悄悄的，徒增了不详之感。袁轩试图将警惕心调整到最高状态，他屏住呼吸观察四周，却发现不了一丝活人的气息，可见攻击者不是什么轻轻松松就能应付的货色。
“哟，看看这是谁啊~”
烟雾逐渐散去，出现了一男一女的身影。
男性个子很高，身形修长而有力，面容如同利刃般冷峻；女性一头红棕色长发及膝，绰约多姿，似乎随时都能翩翩起舞，但好像又并不如想象般温柔。
“凉，这回可碰上大BOSS了，”女人高兴地说道，“回去冰阳铁定要夸我们。”
“别高兴得太早，羽。那也要先干掉他再说。”被称作“凉”的男人似乎并没有那么兴奋，淡淡地给女人泼了盆冷水。
“他？哼，白伽罗虽然厉害，对付我们两个也不那么容易。”羽一点儿也不担心，“他既然赶走了最好的搭档，就应该有自知之明，在B区缩着不出来才对。现在又跑到这种地方来……喂，你是不是嫌最近的生活太安逸了？”
袁轩看了看白伽罗，发现他全身紧绷、脸色十分不佳。
这两人有那么难搞定吗？袁轩顿时觉得归途漫漫。
他们应该就是所谓的“圣迹”的成员吧，看来双方之间矛盾真的不小。那女人口中的“赶走最好的搭档”又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白伽罗周身突然绽开黄色的变化式一下子让气氛变得前所未有地紧张，袁轩没空在意无谓的细节了。
“哦~要打架吗？”羽毫不畏惧，同时摆好了架势，另一边的凉虽然没有动作，眼神却变得更加锐利。“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小弟弟？就算你是个三面手，想打败‘双链’还是太天真了！”
“‘最好的搭档’算是什么说法？”白伽罗眯起了双眼，袁轩吓了一跳——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生气了。他还没见过白伽罗动怒，或者说，他根本想象不到对方生气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非要让我选一个‘最好的’，”黑发少年不经意间指了指身后的袁轩，“他现在就站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