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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居然有人类！
——这是袁轩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正被所谓的“人类”拿刀抵着脖子。
“女侠……我们有话好好说，别动刀动枪的。”
袁轩试探性地开口道，却觉得刀刃离脖子的距离更近了，几乎陷进了皮肤里，纵是他胆子再大此刻也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少废话，快说你是谁。”
“这话应该我问才对——呃对不起。”
话还没说完，下一秒袁轩就感受到脖子上多了一把刀。
“给你十秒的时间编谎话。”
“等等等等！”袁轩急了，“我叫袁轩……说了也没用。我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什么？”
“我不是本地人，今天第一天来这里，走在路上马路突然破了个洞我就掉下来了，现在正在找上去的路……”说到后来袁轩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连他自己都发现这一连串经历总结出来太玄幻了。
不过，他自己的经历是很像小说没错，那持刀的女性又是为何来这什么都没有的地下呢？
除非——这里并不是什么都没有。
听了袁轩那通极像胡诌的解释，身后的人却没有第一时间反驳，握刀的力量也轻了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但最后她还是觉得太难以置信，重新加大了手中的力道，恶狠狠地说：“还挺能编，这信口开河的本事绝对是职业骗子吧。”
真不是。袁轩在心中无望地哀嚎。
正当他琢磨着该怎样与带着敌意的陌生女性周旋时，一道微弱的绿光刺激了他的眼球。
绿光来自身后，应该就在袁轩的脑袋旁边。袁轩感觉两把刀的其中一把慢慢地离开了他的身体。过了一会儿，他听见了另一个声音，像是从某种通讯器材里传来的。
“阿越，你在哪里？”
“不知道，大概是B-4的某处。”
“以淑都回来了，你一个人不要紧吗？快回来吧。”
“回不去了。有突发状况。”
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声音。袁轩判断是这边主动掐断了通讯。
不等被叫作阿越的女人再次把第二把刀架到自己脖子上，袁轩打定主意说点什么，至少给自己争取点主动权。他小心翼翼地问：“这位姑娘，我能不能问几个问题？”
“闭嘴，我想问你的东西多的是。我都没开口你急什么？”
不急就没命了。袁轩觉得这女人真是油盐不进。
他发现对方到目前为止只用了两把冷兵器，并没有使用任何奇奇怪怪的能力。难道是个普通人？虽然普通人才是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但在这座城市、在雪绎附近、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诡异的地下，袁轩很难相信一个第一次见面就威胁自己性命的人是普通人。
——没错，雪绎学院在外人眼中之所以神秘又可怕，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无条件接收世界上所有异能者，即有着“灰灵”之称的人类。
“至少告诉我一件事，”袁轩没有被那凶狠的威胁吓到，也许是破罐子破摔也未可知，“你是雪绎的成员吗？”
“雪绎？”这问题似乎超出了对方的预料，不过她的犹豫没有持续太长时间，顷刻间便转变了语气：“别想迷惑我！你一定是‘圣迹’的新人！哪个工种的？在B区鬼鬼祟祟赖着不走想干嘛？快说！”
……这都什么跟什么？袁轩简直是一头雾水。他的耳朵接收了每一个字，却无法理解它们组合在一起的意思。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阿越固执地认为袁轩是她的敌人。
真难办。
单纯靠身体搏斗几乎毫无胜算，况且袁轩还正处于下风。他凭速度和控制力就能判断身后的人尽管是女性，身体素质却相当好，肯定经过了丰富的锻炼，跟只会毫无章法地打架的自己完全不同。
那么，可以试试看“那个方法”吗？
袁轩把右手放在腹部前方，掌心对着自己的身体。不一会儿，他的手心里逐渐聚集起微弱的蓝色光芒，光芒形成一颗从内向外渐变透明的球体，仔细看的话能发现几条红色的光带绕在周围旋转。他将左手盖在上面，试图遮住那团光芒。
袁轩感觉自己不正常的心跳声在寂静的空间显得格外刺耳。他从来就没有克服过对力量的恐惧，一方面要遮掩它的形迹以防被发现，另一方面还担心它失去控制造成不可挽回的效果。
但他明白，恐惧正是造成失控的原因。
“我真的不知道姑娘你在说什么啊，劳烦你给我解释一下？”袁轩说道，试图分散对方的注意力。
他应该做的，是击碎两人附近的某个物体以吸引持刀女的目光，随后趁机逃脱。其中最麻烦的当属对力量的控制，如果这次依然把握不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他恐怕再也无法面对自己了。
“你在干什么？！”
糟了。
袁轩尽可能地想掩盖小动作的意图没有成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现在唯一的光源就是他手中那团可疑的光芒，很难遮挡得住。
而更可疑的是，持刀女居然放松了对袁轩的控制。她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刚刚那般果决了。
这种东西果然会吓到人啊。
袁轩暗自苦笑，但他明白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他尽量住控制力量的破坏程度，随后，操纵它飞向了二人头顶上方。
随着一阵破碎的声响，天花板上的装饰碎片纷纷掉落下来。袁轩趁阿越被引开注意之际赶紧离开了她身边，觉得自己跑得够远之后又转身仔细观察对方的动静。他低下身、双手中重新聚集起光芒，防止再次被袭击。
对方似乎有所忌惮，并没有追过来。
“你到底是谁？”她又问道，语气里满是不确定，“从来没见过你这种攻击方式。”
袁轩有点儿惊讶，紧张的身体也不禁放松了些。“你只觉得我的攻击方式奇怪吗？”他问，“对这能力没有什么看法？”
难道她真的是异能者？或者至少跟异能者团体有所牵连。
“能有什么看法。就凭你这种程度想对付我还早一百年！”不知为何，阿越似乎更生气了，“我就算用不了能力解决你也是绰绰有余！”
用不了能力？如果是异能者为什么会用不了能力？
还没等袁轩想明白这个问题，黑暗中就传来了脚步声——持刀的女性又开始行动了。即便袁轩展现了普通人没有的能力，即便她声称自己此刻只能靠身体肉搏，她还是毫不犹豫地行动了。
“不管你是谁，我都不允许你妨害‘白雪’的目标达成。如果你会挡在我们前进的道路上，那我就算死也要清除一切阻碍！”
声音回荡在看不见边界的空间里，反射出些许回音。
袁轩只觉得背后一凉。
死？这年头，有什么东西值得用“死”去交换的？
袁轩承认有些人的日子的确不好过，包括他自己，但活下去还是不成问题。
就算没有目标，人也愿意浑浑噩噩地活着；就算背负罪恶，人也愿意苟且偷生地活着；就算失去未来，人也愿意寝食难安地活着。有什么东西比生命更加重要？一旦失去了生命，也就失去了一切谈论可能性的资格。
阿越无疑是认真的，然而这份认真令人恐惧。袁轩不懂她为何出现在地下，又为何带着凶器还满身戾气，但他明白这一定是不正确的。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一个倒在血泊中小男孩。那年他才九岁，之后却再也没有睁开眼的机会了。
“我不是你的敌人。”袁轩平静地说道，同时收起了手中的光芒。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杀了我不能帮你解决任何问题。我不会反击，你可以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脚步声停下了。袁轩发现自己正在想象阿越的表情——尽管他不知道对方的长相。
他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突兀地打断了。
对面亮起了跟刚才类似的绿光，同时传来了某个男性的声音。袁轩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虽然通讯器的效果失真，但声音里处处透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阿越，回来。”
“……伽罗？”
通讯器的主人似乎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接着急急地说：“但是我碰上了——”
“不可能是那边的人。带他一起回来。”
袁轩还在想这是什么意思，对面已经切换到了刚才通过话的女声：“阿越，我帮你指路，记得不要关通讯。”
啪！
刚刚发生了什么？袁轩觉得像突然被一场无声的爆炸闪瞎了双眼。
思维还未跟上，他就条件反射地用手挡在了眼前。
过了几秒——漫长得像好几个世纪——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能够看清地铁站里的每一块地砖，每一根柱子，每一盏吊灯，甚至屏蔽门上的倒影。
他机械地转动着脖颈，看见约二十米远的地方站着一名少女。高挑的身材，棕色的头发长达腰际、挑起几缕束起，皮肤十分白。从面容来看，少女应当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纪，但那坚冰般嗓音让只闻其声的袁轩根本想不到她如此年轻。
此刻，她正用比声音还冰冷的利刃一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袁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