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立了自己的远大理想以后,小马可少爷更频繁的光顾都恩爷爷的诊室。他几乎每天都趁着遛马跑到都恩爷爷的诊室里报到。病人不多的时候,他就听都恩爷爷讲讲各种药草的功用,翻翻他的纷繁杂乱的药箱。都恩爷爷倒也很喜欢这位活泼聪明的少爷,不过他并不认为这个职业就适合他。
“你生来就是土地的主人,少爷。”他说,“何必要干行医这么又苦又累的一行?”
小马可并不往心里去。然后爷爷又说:“如果你真的要走这条路,你应该到城里去,去医学院,跟真正的老师学习最先进的医术!”
小马可依旧不动声色,但这次却从心里生出了一点骚动。
新年一过,小马可的哥哥奥姆少爷18岁了。他是一个信念坚定、意志强大的年轻人,他立志成为一名军官、一位战场上的英雄!所以在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情况下,他自己报名参加了本区新兵的征募。安提孙不久收到了给奥姆少爷的入伍通知书,顿时如同炸开了锅。
人们一向对稳重能干的奥姆少爷寄予厚望,视他为安提孙未来的主人。岂料他鸿鹄之志竟然没有放在安提孙的农场上,不由得大失所望;而从军的未来诡谲难测,人们也不禁为奥姆少爷担起心来。弗兰克先生和夫人当然也是伤心欲绝。一时间种种劝告、挽留甚至眼泪,都向奥姆少爷涌来。
小马可少爷却是很支持他的哥哥。当然他并不能理解从军真正意味着什么。他只是觉得,人就应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至于后果是什么,无从知晓,做了才能知道。他甚至替即将远行的哥哥感到兴奋,那千山万水的旅程显然对他也具备相当的诱惑力。
不过这一切对奥姆少爷来说都不算什么。反对也好,支持也罢。他从来都是心无旁骛坚持自己决定的人。但对另一个人这噩耗就如晴天霹雳。
“马可,我请求你帮帮我!”坎普西斯的金黎小姐泫然欲泣的向她的朋友哭诉,“有什么办法能让奥姆哥哥改变主意呢?”
“……”见她发愁,马可也很烦恼。
金黎小姐哭了一会儿,就自己把眼泪擦干了:“我对母亲说,我要嫁给奥姆哥哥。可是母亲反对,而且也不许我向父亲提起。”
小马可挠挠头,心想女孩子的事儿就是多啊。“我认为你不如先跟奥姆哥说。”
金黎的大眼睛亮了起来,她想了想,又问:“母亲说我年纪太小,不适合现在结婚;奥姆哥在外面做了军官,也不可能等我长大。你觉得呢?”
马可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懂。金黎于是说:
“那我就去告诉他。我会一直等他回来。”
这个春季和夏季都显得格外短暂,小马可几乎每天都听到母亲的长吁短叹。面对固执的大儿子他们不得不放弃了规劝。弗兰克先生也开始积极的打点人脉,希望奥姆少爷在军营的日子至少能过的舒服一点。一等夏季结束,秋季来临,奥姆少爷就整装出发了。
奥姆少爷一走,小马可的日子就过得更加散漫。他成日在安提孙和雅辛托斯广袤的丘陵和山地间流连,在偏僻的林子里读读医学读物或者他的冒险丛书,或者看雅儿绘画雕刻打发闲暇时光。
直到有一天,他一脸振奋的向雅儿飞奔而来,告诉她一个大消息。
“我要去都城念书啦!”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消息,一时间雅儿的小脑袋瓜里被它塞的满满的。
“等冬季一过,我就出发。父亲已经在那里联系好了学校,那是大学的预科。哈哈,我念两年就可以成为大学生了!”马可喋喋不休,兴奋非常,完全没注意到他朋友的沉默,“你知道吗?我们要走很远的路,比我从前的任何一次旅行都要远。要坐马车换火车,说不定还要坐轮船……”
小马可的思绪已经飞远,憧憬起他即将到来的学校生活来。
雅儿望着他。小马可少爷已经长成一个少年,他比都恩爷爷还高了半个头,身板和四肢也逐渐厚实强壮。过完冬季,他就十六岁了。不正到了要展翅高飞的时候了吗?
小马可少爷终于注意到雅儿的异常。奥姆少爷走后他对于这种离别愁绪倒也习以为常。虽然他也舍不得离开家园和朋友,但对未来新奇生活的期盼毕竟在他心里占据了上风。
“别难过啊!”他安慰她说,“学校一放假我就会回家的。而且我还可以经常给你写信,所有我看到的经历的好玩的事情都会详细描述给你,就像你自己经历过的一样。”
“是这样吗……”雅儿还是觉得很难过,但她又不想让她的朋友因为她而烦恼,只好努力地朝他笑一笑。
小马可看着雅儿强颜欢笑的神情,忽然也感到了一丝郁郁。其实他也喜欢雅辛托斯寂静的山林和农场,喜欢这里自由自在的生活,喜欢和他的朋友分享生活和艺术的美妙。还没有离开,他已经感受到了想念。
小马可少爷离开的那一天,雅儿起了个大早。虽然马可少爷已经提前向她道过别,她还是想去送送他。她徒步从村子走到安提孙庄园的时候,太阳才刚上树梢。她看见出行的马车已经整装完毕预备出发了。安提孙的众多仆人簇拥着他们的主人,正在殷殷道别。
雅儿不敢突兀上前,只能远远地站在橡树下遥望。小马可少爷这日显得精神奕奕,他的长外套和白衬衣也看起来比平日更干净整洁。他的笑容就如这日的天气,清爽亮丽。他很快跳上马车,向所有送行的人欢快的挥手。
雅儿沿着起伏的草坡一直尾随着她朋友的四轮马车,直到她再也没有力气跑动。她看见马车扬起的灰尘弥漫消散,终于支撑不住摔倒在草地上。
雅儿在草坡上歇了很久。她望向山坡的那一头,仿佛下一刻还能看见那个打马而来的嘻哈少年。安提孙的景色依旧安静庄严,蓝蓝的天空高阔澄清,天边舒展着几朵白云,看起来温柔祥和。雅儿想至少这美丽的天空也映照在马可少爷的眼中,这温柔的白云也依旧能注视到他们两个。他总是要去领略人生的壮阔美丽的,她也一样。未来对每一个人都给予了公平的可能性。只要活着,他们的友谊就会地久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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