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远。”她亲昵地叫我，说：“你放心好了，他们杀了我也找不回那两千万块的，我都给你。”
“你还想害我？你他妈真傻假傻？”说真的我以为她一直都知道，然而现在我不得不开始鄙视她的智商——“你以为他们真的是为了那被你偷走的两千万而满世界地找你？你现在仔细回忆一下，北京，上海，乌鲁木齐发生的事，他们都费了多大的手笔去找你？如果不是你命大你早就被抓了！今天他们为了抓你围了整座城！虽然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蠢到这样做，不过你觉得他们这样做的代价是两千万能买的回来的吗？”
她幸福地说：“我得多爱你才会把我的全部都告诉你。”
我神情呆滞地问她：“你他妈能醒醒吗？”
“为什么要醒？”她煽情道：“我横竖都逃不过去的。”
“我有一个办法，兴许可以帮你。”我原本只是想找一个糊弄她的方法，但我在绞尽脑汁地想出成果后，惊喜地发现这或许是一个可行的办法：“你回去找找那个装钱箱子，看看里面除了钱还有什么其他东西没有，如果箱子里面找不到，你就把箱子撕开找找看。”
我还依稀记得在何纹脑子里出现过这样一幕，她拖着箱子逃离上海的那栋贼窝别墅时，被药倒那个眼镜男盯看箱子的那个眼神，是惊恐并带有杀意的。所以我大概可以肯定，那个眼神的聚光点绝不是钱。
“你是说他们在找其他东西？”何纹苦思冥想，问：“会是什么东西？”
“你回去找啊——”
路过的一辆大货车突然鸣笛，我的耳朵被这声汽鸣震得“嗡嗡”乱响。我对着货车骂了司机的祖宗十八代，一边按揉我的耳朵，可效果甚微，一时间我听不清何纹说的话。
“你快回去找啊！”我催她。
何纹指了指我的后方，我回头，看见于文鑫和王瑞手挽着手，宛如一对陈年老闺蜜。我们彼此看着对方惊愕，我想他们大概惊愕于会在这里看见我，而令我诧异的是她们苦大仇深了整整三年，是什么让她俩在顷刻之间放下屠刀了。
“你俩……”
草！我还在耳鸣中，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我指着自己的耳朵摆了摆手，示意我现在听不清楚。于文鑫上来给了我一拳，我奇怪她为什么打我。
但很幸运，我耳朵听不清了，眼睛就格外明亮，现在整条街对我来说就是一部无声的动态，我可以有些苍白但细微地审视全部。我也能得以看见两个西服装的墨镜男，他们身材健硕，步伐稳健，同我一样仔细审视着路过的每个人。我轻而易举地嗅到了危险。
“走。”我冷静地牵起何纹的手，匆匆地走向这条街的拐角。
“她们还在跟你说话呢！”我大概能听清何纹的话了，便隐秘地给她做出了一个“嘘”的口势，甚至不敢回头看于文鑫和王瑞有没有跟来。
“到底怎么了？”何纹问。
我把她拉进一条胡同，生硬地按在墙上，说：“他们正在找你，现在满大街可能都是找你的人。你老实告诉我，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坏人。”
我看见我打了她一个耳光，虽然一个耳光并不能有效发泄我的情绪，再虽然我只是幻想打了她一个耳光——“何纹，我问你他们是什么人，你说他们是坏人。”我放开把她按在墙上的手，腾出手来指着她的鼻子，说：“你他妈明白我在问你什么吗？傻逼都能猜到他们是坏人，我问你他们是干什么的！做什么的！你他妈要是说他们是做坏事的，我就撞死在这墙上，你信不信？”
“你别撞墙。”她握住我的手，紧张兮兮地说：“我只知道他们的老大是个日本人，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来中国是做什么的！他们抓人，抓了很多人，我也是其中一个。他们抓来的人中，有的被关着，大部分都被杀了……如果不是我幸运，恐怕我这辈子也没机会遇见你……”
我撒开何纹握着我的手，说：“哭什么哭啊你，你他妈能不能闭嘴！”她实在吵得我意乱心烦。
“任远，你对人家这么凶干嘛啊！”
我以为这声音从天而降，恍然发现王瑞就站在一旁，她一边安稳何纹：“姐姐你别哭，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们说的话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一边对我怒目而视。
王瑞的突然出现让我打了个寒颤，她对我们的谈话很是不明所以。于文鑫站在她身后，同样不明所以，但知趣地没有说话。
“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我不知道她们什么来的，或许一直都在，“你们两个先走，我和何纹有些私事要解决。”我敷衍道。
“任远你讲明白——”
“你们给我滚啊！”我情绪突然失控，打断王瑞的话并声嘶力竭地喊：“我都说了这是我们的私事，你俩还站在这里干嘛？不嫌碍眼啊！”
王瑞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我，大概她还不知道今生能有幸听见我对她嚷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她惟命是从。好像我喜欢她就活该欠她，无论发生什么事，她总是对的。无论她怎么凶我侮辱我，承受也是理所当然。
在这方面我是一个卑贱的人。我只求每天能看见她，听见她发出的任何声音；哪怕想到她的存在我就能感到深情的幸福。
我心甘情愿，但我也本可以不这么做。
王瑞的眼神让我恍惚，她把这当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想到这里我的心发疼，一部分是因为我对她的说不出来的喜欢，一部分是因为我厌恶自己的卑贱。可我知道，只要她现在愿意笑，我可以绞尽脑汁地给她想出一千个笑话。只要她别这么看着我。
“我求你了，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说，像一个崩溃的疯子。
何纹走到我面前，对王瑞讲：“我警告你，你别这样看着任远！”
“你们两个！都是神经病啊！”王瑞气呼呼地转身，拉住于文鑫的手，说：“文鑫，我们走。”
没什么，她从来都是这个脾气。
“任远。”于文鑫欲言又止，她跟着气冲冲的王瑞走出胡同的时候，转身对我使了个眼色，向王瑞努了努嘴。
“再见。”我说。说罢我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王瑞这件事需要暂时抛在脑后，摆脱掉何纹才是当前的要紧事。
我试过了，我根本做不到眼看着她去死，尽管我一度想亲手杀了她。
“现在你跟我走，一句话也别说。”
她点点头。
我拉着她走出胡同，确定街面安全后才意识到，我还得听何纹说话。至少我要知道装钱的那个箱子在哪里。
“任远你刚才说有办法帮我，是什么办法呢？”她还是忍不住，先我一口说话了。这一刻我觉得她有些可爱，但这和她脸上的小酒窝无关。
“那个装钱的箱子在哪儿？”
“在我住的那个地方，我把它藏得可严实了，我亲自把床凿出了一个洞，床——”
我打断她：“现在带我去你住的地方。”
“其实——”
我再次打断她：“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带路，真的一句话也不用再说了。”
“最后一句。”她伸出食指在我眼前晃了晃，说：“再说最后一句好不好？”
“如果真的是最后一句的话，那请讲。”
何纹长吸一口气，我想她是准备把很多要说的话用一句讲完：“任远你说今天围城的那些人说不定不是来找我麻烦的那群人呢？”
也对，我一直没怎么纠结这个问题。但无妨，现在依旧要去何纹住的地方，把箱子检查个遍，看看里面究竟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街上有人播报新闻，说是围城的那些人都已经撤了，路上的炸弹也随之被带走。特警武警什么赶到的时候人正好撤光，他们以防道路有危险遗留，便又封了一个多小时的路，最后一切彻查安全才开路放行。可他们没有在现场查到有关于那群封路人身份的任何蛛丝马迹，便对外宣称这很可能是一群装备精良势力庞大的恐怖份子，我想宣称这个结论的蠢材快被处分了！他大概还不清楚，出这种大事时他们首先要做的封锁消息，以免民众恐慌。民心乱了，社会就动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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