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亲爱的小内

然后我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翻天覆地——一切都不一样了。所有人,所有事,包括我自己。我自己的品行,理想,甚至是我的气质和我的模样,都从这次所有人的消失开始,物去人非了。

接下来的故事要从很久以后说起,这些年当中的日子,我过得浑浑噩噩的,好像做了一场梦,醒来我已经三十岁了——

我三十岁了,我的年纪不是重点,重点的是我三十岁了还是一事无成。我首先要在这里回忆一下,我想起七八年前我们在撒哈拉沙漠的那一次,那些日子和日子中的人是我的整个青春。我的青春结束得很早很早。

后来我时常会想念黎花开,想念王瑞,想念死去和活着的每一个人。

小包子说得对,爱情与友情在某些方面是会让无论多么坚强的人都变得脆弱不堪的。我不想再去回忆我的青春,因为当时的青春与现在对比起来,产生的反差实在是太过于凄凉了,我想把那些事情都给忘了,专心致志过现在的混沌日子。

我还在爱着何纹,她是我这辈子目前最爱的一个女人。我忘不了她,但我想把我爱她的这件事给忘记!我背着一个绿色大包走在那个卖内衣女孩的身后,接下来的故事要从这时候开始说起——这是一个寂寞的晚上,天上的月亮孤独又凄凉。我的钱和笔记本都被一个我喜欢的女人给骗了,好运的是我举着一“五块钱给您一句想听的话”就在一个喝醉的女人那里挣了一小沓红艳艳的人民币。

那是一个寂寞的晚上,天上的月亮孤独又凄凉,我找不到人陪只好陪它,你说,这是不是很荒唐……

这首歌由现在的我唱出来再合适不过了,无论是环境还是心情。我背着一个绿色大背包坐在这座城市比较繁华的一条商业街上,来往的人很多,桥也宽广。我坐在一群商贩之间,对面站着的是一个卖唱的青年。

那首歌就是对面儿的那人在唱,听起来很忧伤,即使人群臃杂,我还是很清晰地听见他的歌声。我想过去给他些钱,如果我有钱的话一定愿意给他。可惜我没有,我的意思不是我穷,而是我身上真的没有钱,一分也没有。

我的钱不是花光的,这件事情说来话长,简短一些就是我被人给骗了。骗我钱的那个人是我喜欢的一个女孩儿,被她骗了钱我无所谓,只是我对她的喜欢也被她给玩弄,这让我的情绪无比低沉。

幸而我对这个城市还不太陌生,它是一座简单温暖的城市,晚风温热的。我坐在一群商贩子之间,听着他们震耳的讨价还价声,所以即使是身无分文的我也从这样的热闹中找到了一种缥缈的安全感。

我当然不会无所事事地坐在这里,身无分文的我如果再不想办法挣钱的话恐怕就要去求人。毕竟我也早早步入了社会,饿着肚子去找一个人然后在那里胡吃海喝一顿后腆着脸求收留,这种事情我实在是做不出来。

我便在过来这商业街之前找了一个破纸箱,从街上路过的小学生手里骗过来一只笔,然后在纸箱上写出“五块钱给您一句想听的话”这些字,便拿着纸箱去了商业街,找一个空地坐下来举着纸箱,看看有没有生意。

我左边是一个卖袜子的,他是一个中年妇女,看见我的招牌就用鄙视的口气对我说:“年轻人就是不切实际。”

在我右边摆摊的是一个卖性感内衣的女孩,她看起来才是真正的年轻人,差不多是二十多岁的样子,漂亮又性感,她的生意也很好。那个女孩看见我的纸箱后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大笑了起来,等她笑罢对我说:“帅哥你生意要是好了以后再出摊就带上我!”

对面儿那个卖场的青年唱歌很陶醉,这条桥上鱼龙混杂,我想什么人都会有。对面儿那青年的常常陶醉到闭上眼睛,我也曾看见一个小偷趁他闭眼的时候来他跟前偷过两次钱。

我指了指他的钱箱示意他钱被偷了,那个青年无所谓,他对着我微笑了一下闭上眼睛接着唱歌。

残忍的是我在这里不知坐了多久,没有接到过一单生意,未免有些失落。这个世界好像并没有我想象得那样无聊,所以我这天马行空的创业思路也遭受到了当头棒喝。而我除了这里却没有地方去了,而且我也不会其他什么的赚钱方法。我想在这里继续碰运气,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只好去求救。

终于有一个醉酒的女人路过这里,她走路东摇西摆的,路过我这里的时候眯缝着眼睛看我纸箱上的字。她离我很近,我闻到一股难闻的酒精味道和食物发酵罢又喷涌而出的味道。

为了生意,我忍着这股难闻的味道开口问她:“小姐,五块钱给一句您想听的话,您要十句还可以再送您一句!”

那个女的蹲在我身前,双手支撑着地,看起来很痛苦,一副想呕吐却吐不出来的样子。我身体拼命往后挤,这个女人看起来不像是一般人,她的皮肤极好,一身高贵的凌人气质,即使喝醉了气质也丝毫不减。

我重复着说:“您好小姐,五块钱给您一句您想听的话。”

那个女人红着眼睛瞪着我说:“别说,我都看见了!”她从手腕上的小挎包里掏出一小叠红色人民币扔给我说:“你看看这是多少句!”

我知道那个女人喝醉了,所以慌忙把那些人民币捡起来装在身上,对那个女人很认真地说:“不多不少,刚好五句!”

那个女人也感觉到疑惑了,所以掰着指头原地转了几个圈,就指着我很大声地说:“对!是五句!”

我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来,没想到钱竟然这么好赚!

那个女人很生气地问我:“你笑什么?”

我说:“我没笑!”

那个女的挠挠头问我:“你没笑吗?”问罢她突然不撒酒疯了,很安静地站在那里,轻轻地打了一个嗝。随后她似乎很忧伤的样子,缓缓地离开了。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她想听什么话,我要说的话也什么都没有说。

其实我不是奸商,我准备对那个醉酒女人说一夜的话,一直说到她酒醒了离开。所谓的五句是我逗她玩的,我只是突然觉得醉酒的女人很可爱。可是她就这么离开了,感觉着兜里面那一叠红艳艳人民币的重量,我有些觉得我是一个奸商。

有钱了的话我觉得我应该做些什么,至少不是接着坐在这里等下一个好运。所以我起身想离开这里,那个卖内衣的女孩突然叫住了我给我五块钱,然后对我说:“帅哥我给你五块钱,你快对我说‘我今晚去你家住!’”

我拿过钱对她说:“我今晚去你家住!”我说罢那个女孩便笑嘻嘻地收拾东西要带我一起回去。

走的时候我给那个卖唱的一百块钱,他对着我轻轻地笑了笑。

我记得骗我的那个女孩也是一个卖东西的,我和骗我的那个女生相识的情景与这个买内衣的相识情景比较雷同。不过我很欣然地跟着这个卖内衣的女孩走了,我不怕再被骗,因为我没有打算对这个女孩付出感情。

而且我感觉这个卖内衣女孩的性格很直爽,不像是那种会骗人的人。我今年就已经三十岁了,依旧是一事无成的,而且这些年来我连一个固定的朋友也没有,孤独极了。

更好运的是这个卖内衣的漂亮女生让我去她家里面过夜,我突然觉得人生开始美好了。

人在孤独的时候需要性的安慰,这一点我不陌生;这个城市对我来说也不陌生。这个黎花开、王瑞、毛寸头在这里上过大学的城市,这个让我与何纹相遇的城市,总能让我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讲很多故事,我只是不想把那些故事再回忆一遍而已,否则走在我前面的那卖内衣的女生一定会说我是个特有故事的男人,然后被我迷得死去活来,爱我爱得死心塌地的。

跟着那个卖内衣的性感女生从天桥上下来,走在这条安静的街上,我的心也安静了很多。那张写着“五块钱送您一句想听的话”的牌子被我给扔了,卖内衣的女孩儿正走着转过头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回答她说:“我叫任远,你叫什么呢?”

女孩儿撇撇嘴说道:“真难听的名字,那么那是哪个任哪个远呢?”

我说:“你得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女孩儿想了想咧牙笑着说:“我既然是卖内衣的,你就叫我小内好了,我可不想告诉别人我真正的名字,土死了。”

听她这么说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捂着肚子笑的,一边笑一边抬起头说道:“小内?你这个名字也是够奇葩了!”

那么我就叫她小内吧!小内看我这么笑她有些生气,她过来狠狠踢了我一脚说道:“快别笑了,告诉我你的名字是哪个任哪个远!”

我吃痛也不笑了,对小内说:“既然你不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我也不告诉你我的!”

见我有些一本正经了起来,小内才把气给消了,她点了一支烟坐在路边的地上,短裙耷拉着快要露出她的内裤,我伸长了脖子看她她也不在意,只是一边坐着抽烟一边眯缝着眼睛问我:“任远呀!我说你怎么会想到‘五块钱给您一句想听的话’这样的商机呢?运气要好了一夜比我一个月都要挣得多呢!”

我也点了一支烟,边悠悠抽着边对小内摆了摆手没好气地说道:“快别提了,被一个女的给骗了,钱呀电脑呀手机呀都给骗光,我这是走投无路了才想到这么一办法,没想到运气不错,要不我请你吃夜市吧?”

小内听我这么说急急地点了点头,激动地起身说:“那我要吃烤串!”

我用色迷迷的眼睛看着小内说:“请你吃烤串也可以,不过你晚上可要好好报答我哟!”

小内又过来狠狠踹了我一脚,骂道:“你个流氓!”

这次小内踢得特狠,可是我没感觉到疼,倒是感觉很熟悉。我有些恍惚地对小内说,小内你知道吗?你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小内饶有兴趣地问我:“谁呀?”

我说:“一个故人,我不想再回忆她了。”

小内更加感兴趣了,她蹲在地上脑袋凑近我问道:“怎么不想回忆了?是因为你们之间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故事吗?”

我摇摇头说:“也不是,不过你也知道,青春的故事总是特伤感的!”

小内有些忧伤地问我:“青春的故事除了伤感还有其他特色吗?我好像没有过青春耶大叔,这些我都不能理解你!”小内说着低头扒拉着地上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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