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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个身影快速过来，接住了凌弈。
几乎是在同时，一根长棍从西边飞来，直接破了楚无良的杀阵。
楚无良受到反噬，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凌老头儿……”凌弈笑了笑，摸了摸凌天翔的脸，“死前还能见到你，真好……”
北瑶赶忙冲过去，从凌天翔怀里扶过了凌弈。
凌天翔抬手接住了飞回来的长棍，脸色阴鹜。
楚无良抬眼，轻轻地笑了出来，喊道：“舅舅。”
北瑶脸色一白。
凌天翔的身形也顿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试探着问道：“你……你是……楚蒙？”
“怎么会是呢……我也不敢说我是吧……”楚无良勾了勾唇角，双眼中满是讥讽，“毕竟……”
“十几年前我父亲死的时候……”
“您可在场呢。”
凌天翔脸色铁青。他的右手紧紧握住长棍，指节泛白。
“阿蒙……”
楚无良那带血的唇忽然勾起一丝弧度：“凌天翔，你别在这儿叙什么旧情。凌墨澄中了我天明阁特有的三步散，活不长了。”
凌天翔脚下一动，瞬间窜到了他面前，长棍抵住了他的喉咙。
“你说什么！？”
“你我都是明白人。”楚无良丝毫不惧这根长棍，平淡地说道，“一命抵一命。你的命……”
“也得来抵我父亲的命。”
凌天翔手中那根长棍又逼近了他喉咙几分，眸中迸发出了杀意：“若我……不想呢！？”
“那他便会死。”楚无良抬手指向奄奄一息的凌弈，“我实话告诉你吧。这小子还能活大约半年的时间。”
凌天翔的身形微微一顿。
“不过……”楚无良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我突然想起来了啊……既然他不是你亲生的……你也有可能不救他……”
凌天翔如被五雷轰顶般惊诧地望向他。
楚无良勾唇一笑，满面春风的脸庞在北瑶眼中就好似恶魔一般。
“不用管我……”凌弈勉强撑开眼皮，微微启唇，轻声道，“弃了我吧……无用的。”
北瑶的心微微抽痛，不知是因为那被杀掉的无辜之人，还是……凌弈。
“解药在哪里！？”凌天翔沉声道。
楚无良挑了挑眉：“三步散的解药就是……”
“另一个服毒之人的鲜血。”
北瑶怔在了原地。
凌天翔毫不犹豫地接过楚无良递过来的小瓶子，倒出了一颗药丸，塞进嘴里。
随后，他捡起了身边的一把长刀，快速割破手臂。
鲜血一点一点地滴落。
楚无良看着唇边满是凌天翔鲜血的凌弈，笑了起来。
“凌天翔……”
“你这么多年来……”
“都不会愧疚的么？”
凌天翔一愣，随即摇摇头：“清者自清，我不会辩解什么。我想……你应该也查到了。当年梁浩与我一同路过那儿。”
“不可能……不可能！”楚无良吼道。
“所以啊……”凌天翔无奈地摇了摇头，止住了手臂上伤口不停流出的血，“辩解无用。你明明都已经知道了，却还是不愿相信真相。”
楚无良干笑了几声，倒退几步，一下子栽到地上。
“怎么可能啊……”
“怎么可能……”
凌天翔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阿蒙，我该……拿你怎么办……”
楚无良挣扎着站起身，揪住凌天翔的衣领，声嘶力竭地吼道：“杀了我！快、快杀了我吧！”
凌天翔掰开楚无良的手指。
“罢了。你仇也报了……”
楚无良猛地打断了他。
“没有啊……怎么会……”
“不……不是你啊……”
凌天翔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凌弈，又瞟了几眼身边昏迷不醒的士兵，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
“凌墨澄！”
“殿下！”
谌昭、唐杰等人率兵飞奔而来，一下子便瞧见了倒在北瑶怀中的凌弈。
“你们来了啊……”凌弈微微一笑。
“主人。”一身黑衣的宁靖带着宁愿匆匆赶来。
凌弈给宁愿使了个眼色：“快去看看吧……动用阎王令，他快要……”
未等他说完，宁愿就已经跑到楚无良身边。
“阿良……”她紧紧握住楚无良冰凉的手。
楚无良支撑着站起身，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他方才的云淡风轻全都是装出来的。
在他动用阎王令的那一刻，他便没再抱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撑开眼皮看向凌天翔，轻声喊道：“舅舅。”
众人的心中皆是“咯噔”一下。
凌天翔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脸上满是皱纹。
楚无良继续说着。
“舅舅，你打起精神来吧。”
“你还能活四年有余。”
北瑶一愣，抬眼看向楚无良：“这……这不是……”
“刚才那颗药丸，的确是三步散，但却不是完整的三步散。”
“我漏了一味药。”
凌天翔也惊讶地望向他：“阿蒙，这……”
楚无良没有再理他，而是转过头直视着宁愿。
宁愿眉间的红莲在他离开后，一直黯淡失色。
“阿良，别……别说了……”
楚无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腹：“真好啊……”
“他是我们的孩子……”
宁愿紧紧握住他的手，眼眶中盈满了泪水，哽咽道：“阿良……”
“孩子……”
“就叫许言吧……”
“楚许言。”
话毕，他已经静静地闭上了眼。
阎王令的反噬和情毒的发作，已经让他筋疲力竭。
宁愿无助地趴在他身上，号啕大哭起来。
“……”
谌昭扶起了北瑶，唐杰扶起了凌弈，各自默然地离去。
凌天翔怔怔地站在原地，轻声道：“好生掩埋了楚将军。”
此刻那被操纵的步兵已经缓缓醒了过来，与援军一同清理战场。
他们并没有存留方才被操纵时的记忆，援军们也没有看到那一幕，只是以为楚无良牺牲在了战场，仅此而已。
走到半路，凌弈忽然开口道：“北稷梁，我杀了很多无辜之人。”
北瑶微微一愣。
谌昭刚想打个圆场，却被北瑶打断了。
“你给我说又有何用！？他们已经死在了你的手上！”
凌弈略带嘲讽地笑了。
“不。”
“我只是想问问。”
“你口中的那些与你并不相识的无辜之人……”
“是不是真的比我的命还要重要。”
唐杰的眼皮微微跳了一下，有不祥的预感。
北瑶身形一顿，被他这问题问住了。
凌弈自嘲一笑，声线渐冷：“待你想好如何回答这问题时，再来见我吧。”
“若是没有想好……”
“死生不见。”
唐杰扶着他快步向前走去。
北瑶脸色铁青，最终狠下心来，转过头和谌昭朝另一方向离去。
唐杰似乎模糊地听见了凌弈的那一声叹息。
“北稷梁……”
“你口口声声说，我们四人永不分开……”
“却在众生与我面前……”
“选择了众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