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孙大炮的记忆里出来，再看见这张脸的时候，它就显得并不是那么面目可憎了。
“喂，孙大炮，既然你并不是杀人凶手，为什么你的生意在唐一豪他爸死掉之后，起来的那么快？”其实李思维大概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结果也正如李思维预想的那样：“因为唐一豪他爸死亡之后，我没有了阻力。”
李思维拍了拍孙大炮的肩膀，准确地说是孙大炮思维的肩膀。可思维毕竟是思维，他没法儿接触到孙大炮的实体。
按照时间比例，李思维在梦盒子里面还有点时间。孙大炮的事情结束了，他把目光转到了常润泽身上。他想说些什么，可是问话没有开口就被自己憋到肚子里了——其实想问的无非是一些被甩之后会怎样的问题。
没这个必要。
反正痛苦不是李思维受着，他所要承受的不过是内疚记忆力再加上寥寥一笔而已。
李思维率先从梦中醒来，清醒之后把两个人搬出唐一豪的屋子，李思维直接跑了。他把有关常润泽的所有联系方式统统拉黑，往后见面绕道走——相信凭着常润泽的心态，时间总可以把一切慢慢磨平。
至少李思维不像齐晨阳那么绝情，走就走吧，连一个原因都没有留下。李思维好歹还留了原因，虽然有些残忍，但总比让一个人继续怀揣着不现实的期待，一边绝望一边等待要好的多吧？
逃出公寓之后李思维开车上路，他需要把唐一豪父亲死亡的真相告诉唐一豪，但不是现在。现在他的脑子有点乱，因为他在离开之后才意识到一件事——自己甚至忘了问孙大炮的思维，他为什么要娶齐晨阳过门。
在下午这几个小时的时间里，李思维不停地看手机，好消息是常润泽并没有打来一个电话，发来一条短信。这兴许是自己把她给拉黑了的原因，也兴许是她并没有打算再寻找自己，从而放弃了再见李思维的想法。这对李思维来说都是好事儿，他继续开着车在路上漫无目的地闲逛，慢慢那摊血和那个高中女胖子好像出现在了车的后座，李思维猛然回头看，后座什么也没有。
顿了顿，他把车停下，定睛向后看，隐隐约约好像看见了范爱玲穿着高跟鞋跳舞的幻影。
她身材已有些呆笨，一舞一步都显得有些刻板生硬，但是她的红色高跟鞋漂亮得很，好像有着鲜红的生命似的，在那里蹦哒蹦哒，走过的脚印发出晶莹剔透的光线。范爱玲踩着光一步步走来，她衣裙偏偏，脸上挂着穿越时空般的少女的笑容。
李思维慢慢伸出手，后面响起的车的喇叭声把他从幻想中吵醒。
李思维愣了愣，接着开车往前走。走了会儿他发现天快黑了，便慢慢悠悠地回了婚介所。婚介所里面孙登和如梦外出做任务去了，唐一豪低着头记账，陈小宛在照顾新来的顾客。李思维进去之后连个打招呼的人都没有，他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
“诶，哥们，你也是来相亲的啊？我听说这个婚介所那间公寓房是真的神了，在那间公寓房住过的人都找了个称心的对象，诶我跟你说啊——”
一个健谈热情的小伙子把李思维当成了婚介所的顾客，他趴在李思维的耳朵边上小声说道：“其中甚至有一个黑黑瘦瘦的学生妹，都找到一个年轻的公司副总裁恋爱结婚了呢！就凭那个女的的条件，能找个对方那种老公简直是不现实的事情！所以你还别说，那个公寓房是真的挺神的，兴许咱们一住就能找到称心的对象。只是…唉……”
说到最后，小伙儿莫名叹了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听到现在婚介所的口碑这么好，李思维非常开心，咧嘴笑着问：“按你所说，这婚结不是挺好的吗？你为什么叹息？”
“因为那个房子预约的人太多了，我想住进去，估么着就得等到下个月了！”
“别急，好饭不怕晚。”
李思维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接着两人又聊了几句。每当说到时光婚介所的时候，小伙儿满口都是赞誉。李思维听得美滋滋的，后来小伙去跟陈小宛谈项目的时候，李思维特地给陈小宛发了条信息，让她给小伙儿走个快门。
一直忙到晚上关门下班，唐一豪才得空，坐李思维的车回公寓。
路上唐一豪有些慌乱，他摸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说：“先找地方吃点东西吧？”
李思维侧身扫了唐一豪一眼，说：“行。”
唐一豪心里很着急知道李思维有没有从孙大炮那里问出什么，可是他又不敢问，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所以他干脆装出一副爸这事儿忘了的样子，等着李思维先口提出。但是李思维一点儿也不着急，他深知这个答案会让唐一豪感到不少安慰。至少跟其他结果对比起来，这是一个最不错的真相了。
到了饭馆，两个人饭吃到一半，还是唐一豪先憋不住了：“说说吧，都查到了什么？”
李思维听见，不急不忙，慢条斯理地把嘴里的饭咀嚼着咽了下去，随后慢吞吞地喝了口水，说话前又刻意“咳了咳”，然后当他想再墨迹一会儿的时候，唐一豪拿起筷子对着李思维说：“你再不说往后都没有机会说了。”
李思维这才嘿嘿笑了笑，如实说道：“我下午跟孙大炮的思维对话了，然后我发现了一件事，你爸去世的那天，好像正巧是你的生日对吧？”
“嗯？”、
唐一豪微微愣了一愣，随后点头说道：“对啊，那天的确是我的生日。说起来真的是巧，从小到大我爸妈都没为我过过生日，小时候我每年都求着他们生日那天能陪我，可是他们为了工作，连一天的时间都不愿意送给我。最后他们在我生日这天去世了，你说，这讽刺不讽刺？”
“你要这么说……”李思维挠了挠头：“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更讽刺了。”
“你要说什么？快说！”
“在我的梦盒子里面，跟我交流的都是人的思维，所以他们不会说谎。我可以确定孙大炮说的都是真的，他跟我说他没有害死你爸，也没有人害死你爸。你爸的死亡是个意外，他的确是因为开快车在山路上坠崖死亡的。孙大炮那天的确走了山路，也跟在你爸身后，但是警察的调查结果都是对的，报警的人还是孙大炮。”
李思维说完，唐一豪一脸不信：“李思维你是不是被孙大炮给收买了？你要我跟你说多少遍，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我爸！我妈不会开车，那天开车的人肯定是我爸。但我爸绝对不会在山路上开快车，他守了一辈子规矩，绝不可能在这种危险的对生命安全有影响的事情上放松。我可是太了解我爸了，他绝对是被人害死的，只是有可能孙大炮不知情而已。”
“你说得对。”
李思维点了点头，一脸淡定地接着说道：“的确有这个可能，孙大炮毫不知情。我就告诉你孙大炮知道什么吧，几年前他为了自己工厂制造的食品能够卖出去，特意去外地找到你爸，对你爸威逼利诱。可你也知道你爸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死活不同意，孙大炮就拉着你爸不让走。然后你爸告诉孙大炮，他有急事要回家，而所谓的急事就是赶上你的生日。在我的梦盒子里面，孙大炮就是这么说的，这是他的原话，然后你爸你妈为了赶你的生日才在山路上开了快车……总之…你可能还不是很了解你爸。”
唐一豪听完，一个劲儿摇头：“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在那之前我过了那么多生日，我爸一个都不记得。在那之前的那么多年，他们几乎都没怎么管过我，所以他们没可能突然就在那个生日想陪我过，甚至为此不惜开了快车，你说这怎么可能？”
“兴许是你爸妈想陪你过你的每一个生日，可他们实在是太忙了呢？他们都是很有原则的人，然后你的那个生日，他们发现可以腾出时间陪你过，然后就毫无犹豫地开快车去了。当然结局很不好，但这至少证明，你爸妈心里肯定是有你的。虽然你的地位可能并没有他们的工作和原则更重要，但你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爱你，只是他们的工作和责任让他们很难抽出时间向你表达而已。”
说着李思维有些唏嘘了，他起身拍了拍唐一豪的肩膀：“吃饱了吗？吃饱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唐一豪开始大喘息，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
李思维带唐一豪回到了他的家……回去之前李思维还戴着口罩和帽子，小心翼翼地摸了回去，确定常润泽不在才敢回去。
打开门进去之后，屋子里还残留着中午吃剩下的食物喝酒。唐一豪现在心里烦闷，看见酒就要拿过来喝，李思维明知酒里面有安眠药也没拦着他——就他现在这状态，不喝酒指定是睡不着了。正好喝点儿带着安眠药的酒，至少晚上能睡个好觉，明天也能轻松一点。
“你丫的还神秘兮兮的，问你去哪儿你也不说。”
唐一豪一边喝酒一边抱怨：“我开始还以为你要带我去洗个澡按个摩找个小妞什么的，没成想你是带我回家啊？问题是你这也不是带我去啊！你就算不带我也要回家的啊！咱俩在家里喝酒没什么意思，这样，我们出去喝，今天的我请。”
“先别，不着急喝酒。”
李思维拉着唐一豪在沙发上坐下，他仰起头指着顶部的电风扇说：“看看那个电风扇，现在吊口已经被电风扇给挡住了。你欠的钱就快换完了，接下来还能挣钱，慢慢把这个屋子填满。之前你从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对吧？有时候你连自己也看不清楚，更别说其他人了。”
李思维只是想让唐一豪知道，他的父亲还是在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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